第30章 第 30 章

鬼灯把太宰治扔出地府后,面无表情地往回走，轻松拿起放在一边的狼牙棒。

“没有拿到签名真的遗憾啊。”鬼灯哐的一声把狼牙棒扛到肩膀上，颇有惆怅吟余意味的叹了一句。

“啊,鬼灯大人。”唐瓜匆匆忙忙的跑过来,“阎魔大王有事找您。”

“啧，那个没用的家伙找我又有什么事。”鬼灯嫌弃了一句,不过还是秉着社畜的良好美德尽职尽责地过去了,“地狱忙到都想把猫爪子借来一用了，就别给我添麻烦了。”鬼灯不知道说的是阎魔大王还是刚刚那个迄今为止下了三次地狱的太宰治。

“啊……”唐瓜尴尬地挠挠头,当做自己没有听见鬼灯直言嫌弃阎魔大王,“不过,春和老师的身体是不是太虚弱了,历史上的作家体弱多病的也不少见。这么回阳间也会大病一场的吧。”

“这一点倒是不用你担心。”鬼灯目光幽幽地往天上看过去，“她落不到地狱来。”

……

安乐乐睡醒了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身上湿哒哒的，不舒服。医院里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请伊妮德回家一趟带几套衣服。?

游说失败的沈璇若带着两个人间黑泥回到公寓里，打开门听见里面有人的动静。

“伊妮德,你回来了？”沈璇若看见伊妮德从房间里拖出一个小行李箱放到客厅,又进了洗漱间拿了安乐乐喜欢用的沐浴露，“你这是要搬家吗？”

“没,药药发烧诱|发了心肌炎,我劝她住院观察几天,这样我也比较放心。”伊妮德收拾东西是打算一起住几天陪护,她侧过头看见沈璇若不仅没有把梦野久作送走，甚至还多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

她用“你打算开幼儿园吗”的眼神看向沈璇若。

沈璇若苦笑一声，刚想开口解释，太宰治一下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可怜兮兮地说：“爸爸，我也可以去看妹妹吗？”他仰着头圆润无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沈璇若。梦野久作歪头看了一眼太宰治，也学着他的动作抱沈璇若的大腿开口叫爸爸。

沈璇若没有被萌到，他差点魂都要吓出来了。要知道，为了看住梦野久作他可是一直都开着琉璃眼的。一下子两团黑泥消失不见，变成软萌可爱的两个孩子。

唉，是消除用的异能，所有异能的克星。沈璇若有点眼神死，他的运气为什么会这么“好”，消除系和精神系这两个数量最为稀少的异能被他碰见了。

“哈哈。”伊妮德有被笑到，她把日用品都放进行李箱里。故意用揶揄的语气说：“没想到啊沈璇若。”

“我可没胆子做你爸。”沈璇若撇了一眼幸灾乐祸也透着一股疏朗气质的伊妮德，突然想起来，凭借伊妮德手里拥有的技术，安乐乐应该很快就能好才对。“你不是有……乐乐应该是很快就能回来。”

“你们打算住几天？”想了想，沈璇若决定这么问。比起梦野久作，太宰治给他的心理压力更大，不过两个在他眼里都是黑泥，倒是没有上下之分。

“三天吧。”伊妮德想了想这个数字不怎么引人注意，她看见太宰治一点都不怕生地对她笑了笑，抱着沈璇若的大腿恶作剧。伊妮德勾起嘴角，问沈璇若，“你怎么多带回来一个孩子？你看起来不像是圣父的性格。”她看见了太宰治脖子上露出来的一点红色淤痕，看不仔细就会略过去。

“总不能放着不管啊。”沈璇若垂头叹气，他揉了揉额角，梦野久作的话，你把他当做普通孩子哄哄就很容易哄过去，可是太宰治这个孩子……该怎么说呢。“我把他从树上救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爸爸，别无视我呀，我也想去看妹妹。”太宰治脸上的笑脸更盛了一分，完全看不出他是上吊自杀被沈璇若救下来的。

沈璇若被太宰治的这一声没皮没脸的爸爸吓得肝胆俱裂。

“你怎么知道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他告诉你的吗？”伊妮德说的他指的是梦野久作。她蹲下|身平视太宰治的眼睛，脸上是作为礼貌的浅笑。她刚刚和沈璇若说话用的是中文，就算这孩子懂中文也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我才没有说。”梦野久作不满地噘嘴，沈璇若把他的玩偶收走就收走了，可他不想让他见到安乐乐，这让他有点不高兴了。

“大部分是猜的啦，还有就是我希望家里能多一个妹妹来。”太宰治笑嘻嘻地说，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仿佛真的要常驻沈璇若家。接着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沈璇若，他也测出来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他在沈璇若的眼中看起来应该是什么很可怕的形象吧。

他双手交握像是在祈祷的少女，眼神亮晶晶的，这个动作对于长相可爱的太宰治来说无往不利，至少对他以前认识的人是这样的。

“我觉得应该把他送走，你觉得的呢？”伊妮德站起身来，她不是很喜欢太宰治给人的轻佻之感，让她有种在面对她隔壁星区的那只老狐狸的错觉。如果给他时间，太宰治说不定就会变成那样。

至于太宰治的自杀行为，伊妮德暂且不发表看法，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法律文化各不相同，因此伊妮德往往不轻易发表自己主观看法。

“我也觉得要把他们两个送走，可是没有人愿意接手啊。”沈璇若借助自己的异能直接观察到太宰治的本质，断不敢接手这样的孩子，但是随意放生，未来很有可能为祸人间。他揉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都快要秃了。

“真可怜。”伊妮德拿起钥匙摇摇头，沈璇若工作没有结束就会长时间留在日本，只要他还留在日本必然无法对他已经看见的事情袖手旁观。

沈璇若感觉自从养第一个小孩子起，自己就在不知不觉中准备接手越来越多的孩子了。不行，他不能继续下去了。有一个虽然很乖，但是藏着许多秘密的安乐乐就足够他头秃了，现在他天天光想着怎么打掩护，再来几个人间黑泥，他怕不是要英年早衰。

沈璇若合上了琉璃眼，黑漆漆的太宰治在他眼中变成了干净美好的少年，他蹲下|身，这是他和伊妮德学的，这一招可以劝服许多渴望得到平等对待的孩子。在梦野久作身上尤其有效。

“太宰，你想要去见妹妹吗？”沈璇若问。如果是安乐乐的话，用她对生命的热爱，说不定能改变太宰治的思想。“在我的印象里，像太宰这么大的孩子都还在读书，不需要烦恼什么，更不会思考生与死、活着的意义。”

“他们有着广阔到不可捉摸的未来。”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双眼，他没想到沈璇若会真的松口，他只不过是在试探。那个叫做药药的女孩子，一看就是被伊妮德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地对待。能让他这个坏孩子去见她，真是不容易。

“啊，我以前确实是过着沈你口中只知道学习的生活，可是我很疑惑，为什么一定要过那种生活。”

“如果你见到她，你可能有找到一两个答案解决你的疑惑的答案。”沈璇若半垂下眼，第一次主动摸了摸太宰治的头。

“沈璇若！”伊妮德高声喝道，眉头锁死，转头盯着太宰治，这个孩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他能够把梦野久作的异能给消除掉。”沈璇若叹气，说出收留太宰治的真实原因，如此一来，安乐乐身上被梦野久作打上的标记就消失了。伊妮德的脸色稍微变好了一点。

梦野久作不满地哼了一声。

太宰治依旧是一副可爱微笑的模样，心里却暗自把伊妮德的份量提了提，能让沈璇若讲出大部分真相，在他心目中伊妮德是值得信任的。

沈璇若是个好人，待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事。基于这个想法，太宰治才安安分分地待着。

“消除异能力的异能，难怪你把他带回来。”伊妮德抱胸目光不善地看着沈璇若，突然她撇过脸闭上眼冷静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绿色的眼睛。方才，她竟然下意识地将太宰治列为危险目标，不，她从见到这个孩子的开始便有种预感。

难怪她不愿意让他去见安乐乐。

伊妮德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然而作为星际人的骄傲，伊妮德不愿意对小孩子出手。

“伊妮德……”沈璇若还想再劝一句，他想要争取太宰治偏向他们的态度。异能力者是稀缺资源，即便沈璇若嘴上在嫌弃梦野久作危险的异能，但心里未免没有遗憾，不能把人收到编制中。

“可以，我会做好保护措施。”伊妮德稳重地点头，眉间萦绕着肃穆。她不能把安乐乐和沈璇若之间的关系搞死。安乐乐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

绿色的眼睛注视黑白发色的小孩子，“这个也带过去吧，不然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

东京都综合医院

安乐乐把头发盘起来，冲了个澡，清清爽爽地走出浴室。身上是略显宽大的病服，大殿官窝在窗外的窗台上，医院里不让进宠物，也不知道它自己爬到外面蹲在窗户外守着安乐乐。

像是换班一样，伊妮德走了，就是大殿官换上来。

安乐乐也只能坐在床上隔着玻璃和大殿官打招呼，听一声模模糊糊的嗷嗷声，安乐乐笑起来，转过头继续写着什么。

【

今天你们一岁

——今天你们一岁啦，约定好了，这次一定要平安长大

倾尽全力

山知道，水知道

笑着的黑面很美

托起生命

山知道，水知道

逆行的灵魂下坠

去年今日

山知道，水知道

……

好想再听你骗我一次，我只是去去就回。】*

安乐乐用中文在纸上提笔书写着什么，时不时呼出重重的一口气，将眼里的湿气压下。写下最后一行，她忽然听见沈璇若的声音。

“你看见了什么。”沈璇若来到了安乐乐的病房，一进门就看见安乐乐在写着什么，他一目十行地看着安乐乐写着的诗歌，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在他的眼中，安乐乐还是那么一团圆润的光团。

可是这诗歌却带着哀伤，诗的扉页仿佛是用泪水写的。

“这不是我写的，是山和水写的。”安乐乐把写好的诗歌放进匣子，里面是她不打算发表的随笔，是她不想告知于众的心情。刚从地府回来的安乐乐心情稍微有点糟糕，现在写下诗歌却感觉好了很多。

“别哭……若是我们死去还能相见，那么地狱一定很美。”安乐乐在床上站起来，拿纸巾给沈璇若，最后，她说，“别在意，这只是随笔。”

“抱歉，失态了。”沈璇若接过纸巾，摘下眼镜擦一下眼角的泪水。

“呀呀，你就是我要认识的妹妹吧。”太宰治见缝插针地过来，握住安乐乐的手，刚想花言巧语几句，便不由自主地一顿，他歪头自顾自地疑惑。他对安乐乐有种熟悉感。

“我们是不是见过呀。”他放轻了声音，显得格外温柔，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哼，明明是我先看见姐姐的。”梦野久作扑过去，安乐乐借势坐了下来，接住这个小豆丁。沈璇若说今天试试看能不能把梦野久作送到安全的地方，看样子是失败了。

这一次，安乐乐仔仔细细地打量梦野久作，半黑半白的头发，如果她见过一定会有印象。安乐乐伸出手掌虚虚遮住梦野久作的上半张脸，下巴好像有点眼熟。

梦野久作没有说话，他就想知道安乐乐还能不能认出他来。

“你…我，我是不是扶过你，”除夕那天安乐乐去横滨和陈叔张姨一起过，白天在唐人街上逛的时候似乎遇见过梦野久作。

“呀，我好开心呀，姐姐果然是认得我的。”梦野久作开心地转圈圈，看得安乐乐都不忍心说自己其实早就记不清了。

“这个是姐姐送给我的糖。”梦野久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彩色的糖纸，“不过糖被我吃掉了，只剩下这个了。”

是那种彩色的玻璃纸，看起来挺好看的。

太宰治安静地站在一边，心里疯狂思索关于安乐乐的线索，他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安乐乐有一丝熟悉之感。

安乐乐眨眨眼，这边这个男孩子看着也有点眼熟。

“你好？我叫安乐乐，你呢？”安乐乐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伊妮德，有伊妮德在安乐乐不害怕生人，尤其是看着还小的孩子。

伊妮德坐下，装着生活用品的行李箱靠在床边，她伸手握住了安乐乐的手。

“我叫太宰治。”太宰治露出了一个柔软无害的笑。

安乐乐握着伊妮德的手一紧，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局促的笑，“很、很高兴能认识你，太宰桑。”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伊妮德和沈璇若，想要知道为什么太宰治会在这里。

沈璇若的眼神漂移了一下，他咳了一声，他该怎么才能不尴尬地说出，他觉得安乐乐能够用自身对生命的热爱和广博的包容性来看住太宰治这个性格糟糕的家伙。

“因为我想要见到家里的妹妹。”太宰治从善如流地，挑开话题，把视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不是吗？”

“诶？”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安乐乐歪头脑子当机了一下下。

“别乱说，你会去福泽谕吉先生那里勤工俭学，这是他们提出的要求。”沈璇若推了一下眼镜，和福泽降服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战绩相比，沈璇若深觉自己在教育孩子这方面真的不如人家。

病房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