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一朝天子一朝臣

过了两天，萧文雨开车前往江口区官集镇的南天医疗器械。去年秋天，南天医疗器械工厂建成，萧文威又从德国和RB进了几条生产线，同时组建了制造技术部门仿制德国和RB的医疗器械生产线。他们除了生产福莱森斯的酮酸片、羟乙基淀粉和丙泊酚药品，也生产血液透析机和注射泵等医疗器械。

他们又从RB采购了几条生产线，生产基础外科手术器械、显微外科手术器械、神经外科手术器械、眼科手术器械、耳鼻喉科手术器械、口腔科手术器械等，具体产品包括：手术刀、手术刀片、手术刀柄、备皮刀、组织剪、辅料剪、止血钳等。他们也代理瑞士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X线拍片机、B超、显微镜、生化仪等等。

南天医疗器械开业的时候，萧文雨带着南天集团的管理团队来江口区官桥镇出席了开业典礼，之后他忙着扩张南洋啤酒、南天日化、南天交运和南天客车，没空来南天医疗器械视察工作，也很少给萧文威打电话过问南天医疗器械的经营状况。

到了南天医疗器械，他在门卫室做了登记，停好车，进了前台大厅。前台小姐一听他是南天集团主席萧文雨，急忙领着他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萧文威和关传军在陪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聊天，看他来了，急忙请他坐下，笑着介绍说：“文雨，这是我大学同学楚靖，他去年刚娶了莆州程家的千金，做了程家的采购总监。”

楚靖二十八九岁，高高的个头，相貌英俊，他急忙伸出手，“萧主席，久仰大名，以后请多多关照。”

莆州是中国民营医院的发源地，有人说，中国的民营医院80%来自于莆州，莆州80%的医院又来自于四大家族。

萧文雨暗暗替萧文威愧疚，萧文威这是没路走了，才降低身价地找莆州民营医院合作，“哪里，你们是客户，以后要请你们多多关照我们的生意。”

楚靖看看萧文威，“文威，我要去机场了，有空了，请你去莆州和我岳父好好商谈。”

萧文威原想亲自送楚靖去机场，但萧文雨来了，他只好叫关传军开他的车送楚靖去机场。

萧文雨坐下后，“文威，听文立说，南城人民医院孙院长出事了，来了一个姓杨的新院长。”

萧文威愤愤地说：“是呀，这个杨金水简直是个王八蛋，他一来，咱们与南城人民医院的所有合作协议全部推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领导否认前任的协议是家常便饭，“理由呢？”

萧文威恨恨地说：“我们和孙院长签协议的时候存在不合法的交易，需要经过检察部门审查交易细节后，没有任何不合法交易再生效。”

萧文雨苦笑着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高部长不是还在吗？”

萧文威更加愤然地说：“高汉文更不是个东西，以前孙院长在的时候，他嘴上像摸了蜂蜜，现在孙院长一下去，他翻脸比翻书都快。”

萧文雨暗暗叫苦，“他们欠了咱们多少钱？”

萧文威拿出笔记簿，翻开一页，指着说：“南城人民医院欠了咱们5个多亿，南城公立医院欠了咱们3个亿。南平人民医院欠了咱们2个多亿，海州人民医院欠了咱们2个多亿。南华、南邑和南德几个医院总共欠了咱们差不多4亿多吧。”

萧文雨想了想，问：“南城人民医院换了院长，怎么公立医院和南平海州的医院也不付账呢？”

萧文威愤怒地说：“这是杨金水在背后搞鬼！公立医院院长是他的老部下老同学，南平和海州的医院院长与他是校友，经常参加一些医学交流会。”

萧文雨冷静了一下，“他的目的呢？”

萧文威又恨恨地说：“他这是逼我们给他好处。”

萧文雨想了想，“他喜欢什么？”

萧文威苦笑着说：“这个人表面看洁身自好，不贪财不好色不追求名牌，但他有个老婆，非常丑，脾气大，又天生是个醋坛子，杨金水和女同事多说两句话，她不仅和杨金水闹，也和女同事闹。但他岳父是卫生厅副厅长，杨金水有今天，全靠他岳父的权势，他非常怕他老婆。”

萧文雨又问：“她老婆喜欢什么呢？”

“他老婆尽管脾气大，但很明事理，从来不接收外人的赠馈。”

萧文雨又想了想，“如果我们向法院起诉呢？”

萧文威苦笑着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钱在他们手上，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停了停，“在中国，这些事情谁都说不清楚，何况，他在南城人脉广，得罪了他，以后谁敢和咱们做生意。”

萧文雨暗暗感叹，萧文威慢慢地成熟了，也有了大局观和远瞻性，“但咱们也不能在这儿干耗着吧？”

萧文威无奈地耸耸肩说：“南城、海州和南平的医院是这个态度，南德、南邑、南华的医院也好不到哪里。我只好找我同学和校友，看看他们医院是否需要咱们的医疗器械。像莆州系民营医院不像国有医院资金雄厚，但也需要一些医疗器械，尽管利润低，有钱赚总比没钱赚好吧。”停了停，“咱们几千万的无尘车间和几个亿的生产线，停产一天，至少损失几百万。何况，长久停下去，工人的工资和日常开销怎么办？”

萧文雨赞同地说：“不错，但解铃还须系铃人。高汉文不是喜欢女色吗？你请他去大华叔那儿潇洒潇洒，看看能否有点转机？”

萧文威又苦笑着说：“孙院长出事后，他是采购部长，能不进去已经谢天谢地了，哪敢不收敛收敛，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最多半年，他又要出去潇洒了。”

半年？萧文雨一阵悲观，这十几个亿的欠款至少要在半年后才能要回来，建安分院的工程也至少要在半年后才能动工，这半年，他们怎么撑下去呢？

萧文威看他沉默不语，急忙说：“我也在想从高汉文这条线笼络杨金水，给他来个金屋藏娇。”

萧文雨勉强笑了笑，“你要做的隐秘，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文威有些得意地笑着说：“你放心，他是院长，应酬非常多，一个星期三天两天不回家是常事。”

萧文雨微微地叹口气，“咱们整个南天集团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你能早要回来一分钱是一分钱。”

萧文威收了得意，急忙说：“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我想放长线钓大鱼，文火慢炖，一旦抓牢他们，他们一辈子都要替咱们效力。”

萧文雨想了想，问：“咱们南天医疗器械有贷款吗？”

萧文威急忙回答说：“今年年初，吴镇长帮忙向工业银行申请了5亿低息贷款，贷款期是3年，这些钱足够撑到赢利。”停了停，“如果集团需要，我支援集团2亿。”

萧文雨暗暗庆幸，南天医疗器械选择地址的时候，曾想过去NP市平洲镇，但后来留在了官桥镇，官桥镇政府也特别重视自己，如果去了平洲镇，估计又要面临着资金危机了。“不必了，你的任务是好好地经营南天医疗器械，我不动你一分钱。”停了停，“我最希望的是你早日打通杨金水这个关卡，除了自己赢利，也能帮助南天建筑。”

萧文威急忙回答说：“没问题，我多派人盯盯高汉文，只要他有点风吹草动，咱们立即出手。”

萧文雨想了片刻，问：“医院欠了咱们十几亿货款，你怎么付给供应商钱呢？”

萧文威笑着说：“医院欠了咱们的货款，咱们要不回来，拿什么还他们的货款钱，大不了我们把欠单给他们，他们要回来了，咱们除了还他们钱，也给他们一点好处费罢了。”

萧文雨无奈地叹口气，他们也不想做老赖，但他们要不回货款，又怎么能自己破产而成全他人呢。任性自私，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只能牺牲他人保全自己了。“咱们欠了他们多少钱？”

萧文威又笑了，“截止上个月，我们一共欠了6亿多货款。”

萧文雨吃惊地问：“咱们欠了这么多钱，他们还愿意供货给咱们吗？”

萧文威不屑地说：“钱在咱们手上，他们凭什么敢不供货？咱们又没说不付钱，只是手上没这么多钱，什么时候医院付了咱们钱，咱们再付他们。”停了停，“何况，我也不是不付他们钱，是慢慢地付，他们供了3000万的货，咱们付他们500万的货款。他们再供3000万的货，咱们再付他们500万的货款。长此下去，咱们越来越主动，他们越要听咱们的话。”

萧文雨想了想，又问：“但咱们名声臭了，以后谁敢再给咱们供货呢？”

萧文威哈哈大笑，“这年头，有奶便是娘，没谁愿意和钱过不去。只要咱们给他们钱，叫他们跪下来吃屎他们都乐意。”停了停，“这是中国国情，又不是咱们一家欠债，欠债的是大爷，人家都说了，黄世仁要把女儿送给杨白劳了。”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到了午饭时间。萧文威和萧文雨一块去南华市找萧大华。萧大华听了他们的主意，非常支持，他告诉萧文雨，这几年，不少有钱人在南华市租了房子，把他们的情人或二奶放在南华市，偶尔抽空过来陪陪她们。人人都说NP市是南城和海州的后花园，不仅仅是NP市接了南城和海州转移出来的企业，也有这层意思。

吃了饭，萧文雨离了南平，他没再回官桥镇，开车回了南天大厦。一路上，他的心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沉重了。萧文威有他的张良计，但这至少需要半年以后才能有转机，他们能撑过这半年吗？即便南天医疗器械撑过了这半年，但他带来的利润能够挽回整个南天集团的损失吗？最重要的是，杨金水和高汉文能如他们所愿地上钩吗？南天医疗器械的债务越来越重，到了银行贷款需要偿还的时候，他们又怎么应对危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