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外婆过世

这天中午，母亲在做午饭，萧文生在后院种菜，萧蓉帮忙浇水，萧大钊去了省城家私城。

二舅急冲冲地来了萧家，他顾不着下自行车，“姐，姐，咱娘怕不行了。”

母亲一听，急忙停下做饭，给萧大钊打了电话，和萧文生萧蓉跟着二舅去马寨。她心里烦乱，一路也不说话。萧文生和萧蓉也不多问，紧紧地跟着她。

外婆躺在床上，微闭着眼，呼吸也很微弱，大妗子和二妗子在不停地呼唤她，但她好似没听见。二妗子看母亲来了，擦着眼睛说：“昨天好好的，下午还出去走一圈，今天吃了早饭，就……”

说着话，大姨和小姨也来了，她们围着外婆，轻轻地呼唤她。

过了半个多小时，外婆睁开眼，看看大姨、母亲、大舅、二舅和小姨，微弱地笑了笑，“你们都来了，我也没什么，你们都成一家人了，我也安心了。”

她又看看萧文生，“文生，你们兄弟有出息，姥姥很高兴，但你和文雨……”话没说完，溘然长逝。

母亲和大姨小姨大舅小舅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萧文生看着外婆的遗体，胸口一阵沉闷，猛然一转身，“噗”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双目紧闭，人往后栽倒。

萧蓉吓的花容失色，急忙扶住他，慌乱地喊他：“文生哥哥，文生哥哥。”

母亲也大惊，急忙止住哭，起来扶住他，“文生，文生，你怎么了？”

萧蓉探了探萧文生的鼻息，有微弱的呼吸，冷静下来，急忙叫大舅和二舅扶着萧文生进西厢房躺下，又安排小表弟去叫医生。

母亲叫大舅二舅和大姨小姨忙外婆的后事，她和萧蓉照看萧文生。

母亲看着昏沉沉的萧文生，心如刀割，这一年多，他先后失去了儿子和奶奶，又失去了外婆，他又操劳着南洋集团和北方集团两大集团几百万人的生意，心神俱废，即便是机器，也到了大修的时候，何况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精神和肉体，一次次地被摧残，他能撑到现在，全靠他过人的意志。他从小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现在，除了找一些虾兵蟹将泄愤，在家族的压力下，他不能向萧文雨和萧连杨这两个伤害老夫人的元凶报仇。

过了几分钟，村上的医生来了，他是母亲的一个堂弟，在省城一个医学院学了几年医科，毕业后回来在公路旁开一个诊所。他摸摸萧文生的脉搏，听听他的心跳，对母亲说：“姐，没事，文生有点伤心过度，急火攻心，休息一会没事了。”

母亲一听萧文生没事，松口气，叫小表弟送医生出去，拿张椅子，叫萧蓉坐下。萧蓉叫母亲坐，她坐在床边，抓住萧文生的手，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一个多小时，萧文生的呼吸慢慢均匀了，脸也有了血色，萧蓉叫母亲去和大舅二舅忙外婆的后事，她留下看着萧文生。

萧蓉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萧文生，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文生哥哥，你太累了，也太压抑自己折磨自己了。于静和连枫的离开，你一个人默默地扛着，不能向谁说向谁诉，又要辛苦地耗心着两大集团的运营和管理。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感情丰富的人，以前我不理解你，恨你抛弃我娶了于静，也不替你着想，在南洋集团最危机的时刻，蓉儿没有替奶奶着想，反而背叛奶奶，奶奶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地扭转南洋集团局面，最后心血耗尽含恨而终。蓉儿错了，你帮蓉儿解了心结，解脱了蓉儿，但你却不能放下自己，以后蓉儿也要帮你解了这个心结，摆脱内心的痛苦。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萧文生慢慢地睁开眼，看着坐在旁边一脸泪水的萧蓉，微弱地问：“蓉儿，怎么了？”

萧蓉擦擦眼泪，又惊又喜地说：“文生哥哥，你醒了？你把我们吓坏了。”

萧文生挣扎着坐了起来，深深地呼吸两下，心口有点沉闷，“姥姥呢？”

母亲和大舅二舅大姨小姨在门外商量事，听到萧文生说话，急忙进了西厢房，擦擦眼泪，“你姥过世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萧文生叫萧蓉扶他起来，忍着泪水，安慰母亲说：“姥姥九十多了，是喜丧，你也不要太难过。”

母亲听着他的话，既高兴又伤心，他长大了，也成熟了，但他的遭遇，也太惨绝人寰了，一个又一个亲人离他而去，但他又承担着巨大的责任，经营着几百万人的两家集团公司，他不能停下来休息或发泄，反而要不停地思索未来。他从小很有心机，知道身世之后，表面没什么事，内心却在酝酿着一个摆脱命运的计划。他长相俊美，给人的感觉很洒脱很潇洒，但内心很复杂很挣扎。“你再躺一会，外面的事，有我们呢。”

萧蓉扶着他躺下，“文生哥哥，听咱妈的话，多休息一会。”

萧文生点点头，在床上躺下，“我爸到哪了？”

母亲擦擦眼泪，“他已经过崔集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萧文生点点头，“妈，我没事了，你去忙吧，叫蓉儿陪我好了。”

母亲叮嘱萧蓉几句，离了西厢房。

萧蓉抓住萧文生的手，柔声说：“文生哥哥，以后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这对你的身体不好。”

萧文生惨然地叹口气，“没事，估计这段时间事太多，有点累。现在好多了，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告诉娘亲，不然，她又要担心。”

萧蓉含着眼泪点点头，“好的，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不能再一个人憋着扛着。”

萧文生看着天花板，又叹口气，没有说话。

夫妻俩默默地坐了半个小时，萧大钊开车来了马寨，母亲简单地告诉他萧文生吐血的事，叫他带着萧文生和萧蓉回家。

萧大钊和萧蓉扶着萧文生上了车，叫萧蓉在后面照顾萧文生，他开车回家。

萧文生靠着萧蓉，问萧大钊：“爸，和大哥说了吗？”

萧大钊开着车，叹口气，“给他打了电话，他去美国了，问我是不是叫你大嫂和连雪回来，我叫她们不要回来了。”停了停，“文彦明天早上回来。”

萧文生也叹口气，不再说话。

到了家，萧大钊和萧蓉扶萧文生下车，进屋躺下，叫萧蓉在家看着萧文生，他去县城的餐厅买几个熟菜回来做晚饭。

萧文生又躺一个多小时，起了床，走进院子。

萧蓉在喂鸡，看他出来，急忙说：“文生哥哥，你怎么起来了？多躺一会。咱爸买回了菜，你再起来吃饭。”

萧文生惨然地笑了笑，“没事了，出来透透气，比躺着好多了。”

萧蓉看他的脸色恢复了，放下心，给他拿张椅子，叫他坐下，然后又拿张椅子，挨着他坐下，接着喂鸡。

夫妻俩坐了几分钟，萧大钊提着几个菜回来了。这几天母亲要留在马寨，他们开始吃晚饭。

萧大钊看着萧文生说：“文生，你姥安葬了，咱们去省城检查检查，不要有什么后遗症。”

萧文生笑了笑，“没事的，我一年检查几次身体，所有指标优秀。”

萧大钊叹口气，“这两年多，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太多了，你留在家好好地休养一段日子，南洋集团和北方集团都要靠你，你不能把自己拖垮了。”

萧文生点点头，“我知道。”吃了晚饭，一家人早早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早饭后，萧大钊去古城买明日外婆出殡的供品，萧文生和萧蓉在家休息。十点多，萧文彦回来了，他已经被北京大学录取，这些天，他在北京，接到萧文飞的电话，急忙买火车票，连夜回省城，今早到省城后打车回家。

他和萧蓉尽管十多年没见面，一眼也认出了萧蓉，“二嫂。”

萧蓉高兴地看着他，问：“小弟，你二哥说你要读研究生，怎么不申请出国留学呢？”

萧文彦看着倾国倾城的萧蓉，“二哥和三哥十多年没回家，大哥也几年不回家一次，我想留在中国，至少一年能回来看咱爸妈一两次。”

萧蓉愣了愣，萧文生是北方集团缔造者，萧文雨创立了南天集团，萧文飞尽管不像他俩名震天下，也是农民银行的一个处长，但他们的小弟，却是一个胸无大志、儿女情长的人，这是龙生九子、九子不同吧。

萧文生想了想，问：“贾雪快毕业了吧？”

萧文彦脸色一黯，“今年毕业，在忙着出国留学。”

萧蓉急忙问：“她想去哪，我来安排。”

萧文彦不高兴地说：“算了，不必了。”

中午的时候，母亲回了家，她不放心萧文生，在十里铺买了几个炒菜和馒头做午饭，看萧文生没事了，也放下心，又问了萧文彦几句，一家人吃午饭。“文生，明天你姥姥下葬，你不要去了。”

萧文生喝口酒，摇摇头，“妈，我没事了。”

母亲看着飘逸潇洒的萧文生，暗暗叹口气，他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装作很坦然，但内心却无比挣扎，这或许是他在南洋的经历，他不相信任何人，但又天生好胜，不愿意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好吧，你姥姥九十多岁了，你也不要太伤心，

萧文生点点头，“妈，你也是。”

母亲叹口气，“不是你姥姥，我去了南洋，或者去年去了南城，你和文雨也不会闹的像仇人似的。”昨天，萧文雨给她打电话，他安慰母亲不要太伤心，也告诉母亲不回来了。母亲没埋怨他，老夫人过世，他们尽管没说老夫人过世的原因，但村人已经暗地里有了不少非议。

萧文生急忙安慰她说：“妈，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的事，你不要太操心了。”

大舅在马家寨颇有影响，萧家又是本地望族，萧大钊和萧文飞萧文生萧文雨三兄弟是名人，外婆过世，除了本村人，十里八村有头有脸的人全来了，一大早，大舅家挤满了客人。

萧大钊和萧文生夫妇、萧文彦到了大舅家，客人们尽管或者和萧文生没有谋面，或者和他十多年没见面，但看萧大钊陪着一对俊美的夫妻来了，也知道是萧文生夫妇，急忙合过来和他们打招呼。萧文生一一和他们寒暄。

在音乐队吹吹打打伴随下，客人们拜祭了外婆，十一点多，主事人宣布拜祭结束，音乐队吹吹打打，邻居们抬着棺材，亲人们跟着，前往祖坟地安葬。

萧文生看着外婆的棺材被黄土一下一下地掩埋，内心没有伤痛，没有流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萧文生不能像祖爷爷、爷爷和姥姥一样，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他们即便有过一段辉煌，但仅仅是老一代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了几十年，再没人记得，我要创立一个名震天下的商业帝国。

即便我不能成功，我至少像奶奶一样，做一个名震全球的南洋集团老夫人，只要有人知道南洋集团，也知道老夫人，即便过去几十年，人们在看南洋集团的历史，也知道南洋集团创始人是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