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转移市场

下午六点多，萧文生上了火车，八点多，到了狄州。秦俊忠已经来火车站接他，两人一年多没见面，非常亲热，上了车，秦俊忠安慰他说：“萧先生，你奶奶和姥姥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请你节哀顺变。”

萧文生叹口气，“谢谢你，俊忠。”

秦俊忠也叹口气，“我复读第三年，我外婆过世，她抓住我的手，说要我好好学习，读个大学，后来我不想复读的时候，我妈便拿我外婆说我，我也复读了八年。”

萧文生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害的你不能完成你外婆的遗愿。”

秦俊忠笑了，“他们老人家吃了一辈子苦，希望我们不要像他们一样吃没学问的苦了。”停了停，“今年春节回家，我们村有个人读了大学却找不着工作，在家种地，我爸和我妈吵架说，幸好没听我外婆的话，不然，我也要在家种地了。”

萧文生也笑了，“其实，不在于读大学不读大学，在于人，像美国很多富豪，他们或者没读大学，或者半途退学了。”

秦俊忠也笑了，“像你，清华北大不去读，哈佛剑桥也不去读。不然，多了一个学者，少了一个企业家。”

萧文生打趣说：“或许，我能拿个诺贝尔奖，给人类做贡献呢。”

秦俊忠也乐了，“你以为你是伽利略、笛卡尔呀。”

到了酒店，已经九点，秦俊忠没再带他出去吃饭，在酒店旁边一家餐厅买了几个菜和两箱啤酒，办了入住手续，带着酒菜回了房间。

在条几上摆好饭菜，秦俊忠倒了两杯酒，和他碰碰酒杯，“萧先生，你不在这段时间，大伙都很想念你，盼着你早日回来。”

萧文生笑了，“奶奶不在了，继承南洋集团后，我要多花一些时间在南洋集团，北方集团仍要靠你们。”

秦俊忠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不同，你在南洋，大家没了主心骨，你在北京，即便天天睡觉，大伙做事也心里有底。”

萧文生想了想，笑着问：“狄州市政府报价了吗？”

秦俊忠笑着说：“现在不是地州市征服了，是华北省政府。他们已经向我报了三次价，我都没同意。”停了停，“第一次报价700亿，我拒绝了；第二次报价1000亿，我又拒绝了。第三次报价一次性支付1200亿，或者是分期支付1500亿，第一年付1000亿，第二年付300亿，第三年付200亿。我没同意，估计他们第四次报价也快来了。”

萧文生没有吃惊，又笑着问：“狄曼生呢？”

秦俊忠叹口气说：“她尽管说一切听我的指示，但在权力和金钱面前，她自然选择权力和金钱。”停了停，“华北省政府承诺她，回购北方奶业后，她是总经理。”

萧文生想了想，问：“奶业市场形势如何？”

秦俊忠汇报说：“这些年，老百姓的收入增加了，奶制品也成了老百姓家的日常必需品。需求大了，奶业公司也多了，现在知名的奶业公司已经有一百多家，地方企业数不胜数。企业多了，竞争也激烈了。咱们起步早、规模大、知名度高、口碑好，销量和利润都是行业第一。”

萧文生想了想，又问：“企业多了，行业水平呢？”

秦俊忠叹口气，“良莠不齐，有些人为了提升食品检测中的蛋白质含量指标，往原奶内添加三聚氰胺，现在加的厂家比较少，以后很难说了。”

萧文生又问：“三聚氰胺有害吗？”

秦俊忠耸耸肩，“我问了俊英，三聚氰胺难溶于水，在肾细胞中沉淀，形成肾结石，堵塞肾小管，甚至造成肾衰竭。”

萧文生愤然地干了一杯啤酒，“这不是草芥人命吗？”

秦俊忠又耸耸肩，叹口气说：“一些小厂家没有好的奶源，又想扩大市场，只能以次充好。老百姓又不懂这些，价格便宜，宣传的好，好卖就行了。”

萧文生停了片刻，“立即撤退，这早晚要出事，一旦中央政府严查此事，整个行业必然发生一场大地震，我们要要撇清关系。”

秦俊忠犹豫地说：“华北省政府暂时没这么多钱。”

萧文生反而笑了，“他们有，除了地方税收，也有中央拨款。”

秦俊忠耸耸肩，“第三次找我谈价的时候，我坚持要1500亿，少一个子都不行，他们说没这么多钱，最多1200亿。”

萧文生又笑了，“或许现在没有，过了元旦，他们就有了。”

秦俊忠也笑了，“好，北方奶业一年有100多亿的利润，足够和几大国际粮油巨头竞争了。”

萧文生想了想，问：“几大国际粮油巨头有什么动作？”

秦俊忠回答说：“95年，他们以技术交流的形式赠送中国几大粮油企业一批他们的大豆，这些大豆出油率在19%-22%，成本却比国产大豆便宜20%。粮油企业自然选择进口他们的大豆，96年进口100万吨，97年进口300万吨，00年进口1000万吨，到了去年，已经突破3000万吨。进口量大了，国际大豆价格也上去了，上次的期货价格4000元/吨。”停了停，“进口量大了，中国大豆种植户慢慢地少了，需求缺口更加大了，依赖性也更强了。”

萧文生沉吟片刻，“谢光明说，全球几大粮油巨头愧疚中国粮油市场二十多年了，输出大豆仅仅是他们进军中国粮油市场第一步，他们控制了大豆市场，几个张涨跌跌，轻松地摧毁中国80%的本土粮油企业，一旦他们掌控中国80%的粮油市场，中国老百姓以后炒个菜都要看人家的脸色。”

秦俊忠惊恐地说：“中国大豆多是散户种植，一家一户种三五亩，种植大户种一两百亩，但美国、阿根廷、巴西的生产规模在1000亩以上，他们的种植成本一吨比中国便宜一两百元。他们又有政府补贴，美国农民40%的收入来自农业补贴，中国农民却不到4%。”停了停，“这些国际粮油巨头都有自己的种植基地，又有雄厚的资金，即便十几个涨跌，他们不过是少赚了一些钱，中国粮油企业却是全部亏损，长此下去，不要说中小粮油企业，几大国有粮油企业也支撑不下去了。一旦粮油市场失控，整个民生全部暴露在国际资本市场上。”

萧文生干了一杯酒，面色凝重地说：“我们要积蓄资金，在中国本土粮油企业倒闭的时候，我们来个大收购。小则赚钱，大则保护本土粮油市场。”

秦俊忠苦笑着说：“他们策划多年，又有雄厚的资本和充足的货源，我们最多分一杯羹，也要防止他们报复我们。”

萧文生却笑了，“我们扮猪吃老虎，假装在他们的冲击下，损失惨重、濒临破产，却暗地里收购本土粮油企业，他们要进来的时候，我们全面反击。”

秦俊忠又苦笑着说：“我们不是要损失很大吗？”

萧文生反而笑了，“我们不要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整个粮油市场是咱们的终极目标。”停了停，“去年中国进口3000万吨大豆，一吨4000元，仅仅进口大豆已经1200多亿，如果以后年进口1亿吨，即便一吨3500元，一年进口额3500亿，我们不要多，30%好了。”

秦俊忠耸耸肩，“他们志在必得，一旦发现他们辛辛苦苦地播种，却被咱们摘了果子，必然联合打击咱们呢？”

萧文生闪过一丝杀机，“他们光明正大地与我们竞争市场，我也光明正大地指挥北方集团和南洋集团与他们一较高下；他们要是使卑劣手段，也不要怪我使小人行径。”停了停，“他们的货运不涨价20%，没人敢接货；接货后能否运到中国，我不保证；到了中国，能否进仓库，我也不能保证；进了仓库，能否安全地生产，我也不能保证；生产了能否卖出去，我也不能保证。”

秦俊忠乐了，“他们这是小鬼遇上阎罗王了。”

萧文生一阵大笑，“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魑魅魍魉，四小鬼各样肚肠。”停了停，“一旦他们得手，必然大批往中国输送大豆，豆粕也是养猪的原料，中国猪肉需求量大，按6斤粮食1斤猪肉，即便是5斤粮食1斤猪肉，中国一天需要15万吨猪肉，一年需要5000多万吨，这是多大的体量。”

秦俊忠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想了，但没你想的长远。世良也说，现在我们养的猪，种猪80%是进口，养的鸡也是。他在联合一些人保护本土的养殖业。”

萧文生叹口气，“优胜劣汰是历史规律，像正宗的回锅肉必须用成华猪，但成华猪生长周期长、养殖期耗料高，一般要七八个月才能出栏，肉质又偏肥，除了少数美食爱好者，谁愿意花大价钱吃一顿回锅肉。”停了停，“一个物种存在，必然有它存在的价值，如果所有的生物都剩下一种，危机反而来了。像我们吃的香蕉，历史上数次遭遇种族灭绝危机，最严重的是1930年左右，香蕉枯萎病菌1号种陆续在部分地区传播，由于当时人们对病菌的传播途径及防御没有足够的认知和防治经验，大麦克香蕉陆续在美洲、非洲绝迹，导致无数农场主破产，美国人一度没有香蕉可吃。”

他吃饱了饭，拿着啤酒，和秦俊忠慢慢地谈着，“我们要尽快脱手北方奶业，一来回避健康风险，二来转战粮油市场。如果未来我们有了中国25%至30%的粮油市场，南洋粮油有10%的市场，中国几家国有粮油企业有10%的市场，我们也能和几大国际粮油巨头抗衡，也能保护中国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秦俊忠惭愧地说：“我太短见了。”

萧文生笑了，“你一向稳重、谨慎，北方奶业是你辛辛苦苦创立、发展和壮大，不想卖，合情合理。”停了停，“生意打了，人反而变的魄力小了，连树收购美国一家总资产76亿美金的老牌钢铁厂，人家要价8.2亿美金，他只想给7.2亿美金，纠结了几个月。”

秦俊忠也笑了，“他也想仿效你3亿美金收购总资产200亿美金的克莱夫钢铁。”

萧文生又笑了，“时机不同了，克莱夫钢铁经营状况非常糟糕，全靠中国市场维持生存，小克莱夫搞互联网赔了2亿美金，他们希望早点出手摆脱危机。”

秦俊忠又回了北方奶业的话题，“我们也不能太主动了，让他们看破我们的动机，不然他们要压价了。”

萧文生赞同地说：“大哥说，今年农业拨款快到了，华北省有300多亿，我想他们下次报价是1300亿至1500亿。”停了停，“我们只接受一次性付款，既然出手了，不要和他们留下任何牵扯，以防夜长梦多。”

秦俊忠急忙应下，“没问题，钱到手后，我立即全力进军粮油行业。”

萧文生想了想，“最好和他们达成一个保密协议，不吐露我们已经出手北方奶业的秘密，我们也能扮猪吃老虎地假装傻傻地上他们的当，拿出我们充足的资金，化整为零地抢占市场。时机成熟了，我们突然宣布，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迫使他们与我们建立一个平衡秩序。”

秦俊忠又应下，“好主意，我们是本土企业，有着天然的优势，一旦我们有了与他们抗衡的能力，他们也只要坐下来和我们和谈了。”

萧文生接着说：“南洋粮油也在扩大中国市场，我回南洋后，叫谢光明带队来北京和你举行个交流活动，以便双方以后深入合作。”

秦俊忠非常高兴，“好呀，南洋粮油尽管实力不如几大国际粮油巨头，但也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经验丰富，我也想向谢总学习。”停了停，“你也借他的手在全球建立种植基地。”

萧文生继续说：“我派俊胜帮你收集几大国际粮油巨头的信息和打击中国市场的手段，便于以后后发制人。如果需要，天英和志坤也归你派遣。”

秦俊忠笑着说：“没问题，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下子有了三位虎将，我想不成功都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