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秦太后

时间稍微往前一些。

在八月桂花开始飘香之时，妘书赟想起了谢麒也就是红月，十分喜欢桂花。她喜欢吃桂花糕，喝桂花酒酿，身上用的东西上还经常带着桂花的刺绣。

之前两人不欢而散，这一晃三四个月过去了。妘书赟觉得红月应该不会再生他的气了。而且自己当初的回答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心虚的。自己这几个月来总是想起她，想去见她又怕让她不高兴。刚好妘书赟得了一瓶上佳的桂花酿，他便带着去红袖楼拜访红月。

只是到了红袖楼之后，妘书赟接连问了几位姑娘，都告诉他红月已经离开红袖楼了，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离开书院之后便有近半年未见，如今又不告而别？

妘书赟这一次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依然那么让人心动。刚巧牡丹花仙碰到了他，见他这般失落，便上前问明了缘由。

听完妘书赟的话之后，牡丹饱含深意地一笑：“有的时候一旦错过也许就永远错过了。月妹妹她自然是奔她的大好前程去了，日后恐是贵不可言，妘公子你不用担心。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能去的地方比我们这里的姐妹要宽广得多了。”

“请问牡丹姑娘，红月她究竟去了哪里？”妘书赟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牡丹花仙。

“若是有缘，天涯海角亦能再相见。若是无缘，公子你就不要强求了。”牡丹说完便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妘书赟失望地回到伯父家，收到了孙长华成亲的请柬，据孙长华所说，新娘他只在小时候见过几次。但是父母之命不可违，他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

妘书赟想起父亲曾经对他说过，希望他也能像自己一样找到一生的挚爱。母亲也说，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不要轻易放弃。可是似乎他在搞清楚自己的心情之前就要错过机会了。他又想起伯父说要给他推荐入仕，正在犹豫要不要接受。

李景明的伯父忙于挑选家族中的女子去选妃，一时间没空给他们安排相亲了，李景明倒是乐得自在。

而红月在离开红教之前，教主给了她一件特殊的礼物。

“这看起来是发簪，但是拿起了好沉，也不像是金子的”红月把玩着手中约一尺长的簪子。

“这是用目前我们所能做出来的最坚硬的材料所打造的护身工具。平时你就把它当做发簪戴在头上吧。其实这个比金子要贵重多了。”教主不显山不露水地说。

“这上面没毒吧？”红月认真问道。

“没有，你要是想淬毒的话就自己准备，但是小心误伤。”

虽然不是很尖锐，但是这把簪子可以当做一把小刀来用，也可以做暗器。倒是很适合在宫里随身携带。而且造型优雅简洁，和其他首饰也很好搭配。

准备以秀女的身份入宫之前，红月又去探望了京城附近的南山院和北海园，将自己存了几个月的银子捐了大部分。

如果天下太平，生产力逐渐提升，被遗弃的孤儿和老人应该也会变少，红月如此相信着。

皇上来过夜的第一晚之后，红月没怎么睡好，她起床后看着皇上依然熟睡的脸，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的弟弟还活着，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呢？

现在是大周朝，之前历史上有过几个周朝，开国皇帝一般都自称是姬姓的后代。不过如今的周朝皇帝姓“姞”，也和姬姓有些渊源。

皇上的名讳是“圀”，取这种冷僻的字也算是爱民了。

红月正想着，皇上也醒了。

皇上睁开眼见到红月后，便笑着说：“才人姐姐，你起得好早。有你在身边，朕睡得特别安稳呢。”

红月见他一脸的真诚，待自己完全没有架子，便开口道：“以后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皇上可以不自称‘朕’吗？”

“可以呀。”

“还有才人姐姐听起来怪怪的，你可以在私下叫我‘月姐姐’。”

“好的，月姐姐，我这就要去上朝了。晚上再来看你，按照规矩你要去给太后请安。”皇上说完还轻轻抱了红月一下，有点像是跟姐姐撒娇。

洗漱、更衣之后，皇上便去上朝了。那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真的就像是有了非常宠爱的妃子。

红月梳洗打扮之后，便去太后的寝宫给她请安。只是当今太后也要上朝，虽然今年以来太后已经不是每日都去上朝了。

多位嫔妃们都在紫云宫等着。惠德贤淑四位妃子都在。红月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她们。

孙惠妃，据皇上所说是四个妃子中和他最为亲近的一个，十三岁就入宫的她和皇上年纪最为接近，刚入宫时有些任性，但是最近两年已经好了很多了。

李德妃，比皇上年长四岁，十分成熟稳重，本来她是皇上最喜欢的类型，但是她却一直对皇上保持距离。而且据皇上说，德妃始终把他当做小孩子，至今都没有和他圆房。皇上看出她不乐意，就尊重她的意思。这位李德妃是李景明的堂姐，红月看她果然是有那种李家人的傲气。仪态举止都无可挑剔，但始终有种与人保持距离之感。

吴贤妃，吴家的庶出女儿。虽是庶出，但是周身气派完全胜过那位吴家嫡女。她母亲家的门第很高，是有些缘由才嫁给吴家做妾的。她入宫时也就刚满十四岁，但是表现得一直比较成熟稳重。

周淑妃，皇上眼中最与世无争的一位妃子。对宫人都很温和，对皇上也温柔体贴，几乎是百依百顺。她是周当临的妹妹，红月想起周当临那个人，觉得还是要多多留心她。

新入宫的妃子中，萧才人是第一个受到皇上宠幸的，自然是引起了更多的关注。红月礼节得当，穿着打扮完全按照后宫的典章规范，一身衣服淡雅素净，头饰简洁大方。

但是，红月能感觉到这后宫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暗流。伺机而动的到底是谁呢？

好在今□□上没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商讨，太后回宫比较早。

嫔妃们等了许久才能一一去给太后请安。

最后，太后把红月单独留了下来。

红月之前也就是在选妃的仪式和册封典礼上远远地见过太后，这么靠近还是第一次。太后已近天命之年，但是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她身上的一些特质和教主很像。那种充满了生命力的昂扬斗志，也许这就是她们看起来那么年轻活力的真正原因吧。

“你也不用太过拘谨了，坐下吧。我想好好和你谈谈。你是叫红月对吧。”秦太后露出温和的笑容。

红月见太后都不自称“哀家”了，便也收起了后宫嫔妃的姿态。

“那我就失礼了。请问太后希望我如何称呼你呢？”红月的态度是没有丝毫畏惧的，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一个管理着天下，掌管所有生杀大权的人一样。

“看到你真是让我想起了过去在宫外的日子私下里你就叫我前辈吧。我确实也算是你的前辈。”

“秦前辈，久仰大名了。教主和我说起过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红绛她应该不生我的气了吧，她和你是怎么说我的？”

“教主说你曾经是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姐妹，是最被看好的教主继承人之一，结果没想到前辈竟然入宫做了皇妃。”

“哈哈，她以前就特别反对我入宫呢。之后好久都不肯理我。”太后说着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我很想知道前辈你入宫的真正理由，能告诉我吗？”

“为了爱情。”太后不假思索道。

红月看着太后，对于她这么直接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太后有些自嘲地笑了：“你不相信吗？一个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爱情的人怎么成了权倾天下的太后。”

“没有，我觉得有时候看起来最不可思议的答案反而就是最真实的。我一直觉得做红教的教主可比做皇妃和太后要好。前辈你手握大权十多年，身边连一个面首都没有，看来对先帝确实是真爱。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知道前辈你和先帝的故事。”

“哈哈，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跟你说说的，这可说来话长呢。不过今天把你留下来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愿闻其详。”

“红月，你应该对后宫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了吧。”

“回前辈，根据之前的情报和皇上他对惠德贤淑四位妃子的了解，我对后宫的情形已经大体上有所了解了。前辈你依然希望我能够让之前那个名单上的那几位都消失在后宫？”

“当初那份名单只是我的独断专行，把觉得有可疑的秀女和可能在后宫引起问题的秀女都列了出来。不过既然她们已经进宫了，就给她们一个机会吧。我也会好好观察她们的，当然也需要你的意见。毕竟在太后面前和在其他妃子面前，她们可能是完全不同的面孔呢。”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也许会让前辈觉得不快，但是这对我接下来的行动很关键。”

“你问吧。”

“四位妃子入宫五年了都没有皇子、公主诞生，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吗？”红月在皇上熟睡的时候给他把过脉，身体健康，把不出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我可能给她们下了药？”

“红教本来就对避子的汤药十分拿手。有些药是停了之后过一段时间就能正常怀孕了。但是也有些药是终身的，我希望前辈能如实告诉我。”

“我其实是给皇上服药，我不想让他太早当父亲，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过早当上父亲，以后说不定处理不好和儿子的关系。皇上娶妃的时候年纪还小，我也对他多了些管束，不能让他过于放纵了，对他身体不好，也不利于他学习如何管理朝政。”

“我明白了，对于整顿后宫的事，我会采取自己的考量和方法，我尽量不会伤害到她们的性命。”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从听皇上提起在书院碰到了一位神奇的女孩，我就猜到这女子除了出自红教不做他想。”

未免让人多想，太后也没有和红月谈很久。

红月告辞之后，秦太后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果真和她有几分相似。难怪红绛那么宝贝她。”

红月回自己寝宫的路上，想起之前教主告诉过自己关于秦太后的事情。

太后名为秦紫莱，是教主同期的雏鹰，她们两人同另一位叫明悦的雏鹰感情十分深厚。曾经三个人一起干过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

太后出自金陵城。她是在秦淮河边，靠近江南贡院的一个小巷里被红教一位游方使捡到的。

金陵的秦淮河，河上飘着画舫、花船，河水都仿佛是文人的墨水汇聚成的。河的两边，一边是学子们的圣地——江南贡院所在，一边是销金噬骨的烟花柳巷。这个孩子的诞生也许背后又是一段烂俗的风流韵事。

捡到孩子的游方使给她选了“秦”这个姓，一方面是因为秦淮河，一方面是因为在金陵城东出过一位姓秦的状元。

出自江南的秦太后，在容貌上也和红月有着相似之处，而且两人身材相近。

红月一边细细回味思考着秦前辈对她说过的话，一边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

能看出太后对皇上的舐犊情深，知道先帝对待长子的态度就能明白太后的顾虑了。太早有了皇子，当皇上正值壮年之时皇子也成人了。优秀的成年皇子有时候就是对皇帝本人的巨大威胁。

当然是否真如太后所说，她没有对几位妃子动过手脚，红月要亲自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