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萧霁月

妘书赟把微醉的孙长华送回家时见到了他的新婚妻子。果然如孙长华所形容的那般。

在回去的路上，妘书赟也一直在思考，回到伯父家后便向他的伯父询问。

妘书赟十分认真地向他伯父请教：“伯父，请问你对这次的选妃之事可有所了解？”

妘伯父有些意外：“难得你对当下的时事感兴趣。”

妘书赟坦白道：“我在找一个人，她可能入选进宫了。”

妘伯父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然后把他带到书房，坐下来详谈。

妘伯父把京城四大家族的势力、他们在朝堂上的各种争斗和联合，以及太后这么多年来如何平衡几大家族的势力，让他们保持着微妙的互相制衡。到这次皇上选妃，看似是给皇上选妃、充盈后宫，其实和前朝的势力斗争密不可分。后宫中本来是四大家族的女子保持着势均力敌的状态，因为这次选妃已经被打破了。

妘伯父：“太后确实有心在皇上弱冠之时还政于他，但是能不能顺利，还不得而知。皇上能不能顺利亲政跟后宫也有莫大的关系。”

妘书赟：“这是为何？”

妘伯父：“今上他还没有皇后。为了皇后的位置，四大家族已经是明争暗斗多年了。太后一直以皇上年纪还小为由，把这件事情一直拖着。但是到皇上亲政之时，似乎有一位皇后来辅佐他，并且拥有皇嗣，会显得更加稳妥。”

妘书赟问：“皇后人选必须出自四大家族吗？”

妘伯父：“恰恰相反，太后应该是很不想让皇后从四大家族之中诞生的。所以这次选妃是广选天下美女，对门第没什么要求，年龄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听说光是为了确定选妃的年龄范围，太后就和朝臣们商议了许久。四大家族已经在朝中盘根错节、势力庞大了，谁家出了一位皇后，就很容易打破这微妙的平衡。而且太后最近几年已经开始动手打压四大家族了。这次参选的吴家小姐打伤其他秀女的事情，让太后大为光火，也正好是一个契机，让太后抓住了机会狠狠收拾了一番吴家。”

妘书赟：“这吴家小姐也是名门闺秀，怎么会如此野蛮无理，让人”

妘伯父笑道：“让人不敢相信对吧？这一批的秀女可没那么简单呀。”

妘书赟：“听说有一位被选中的秀女是鹿鸣先生的养女。伯父你和鹿鸣先生可有什么交情？”

妘伯父：“鹿鸣他看破官场之后辞官多年，一直过着不羁的生活。听说他认过不少义子、义女，但是养女这件事不光是我，朝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人说他自己辞官不干了，如今却把自己的养女送进宫，不知道是何居心。”

妘书赟：“能成为秀女的必然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应该不会有冒名顶替之事吧？”

妘伯父：“何止是身家清白，祖上八代都会被查得一清二楚。你难到是怀疑有人冒名顶替混进宫？”

妘书赟：“我对这个人的身份十分不解，之前怀疑她是红教的人，现在怀疑她用了鹿鸣先生养女的身份进了宫。”

妘伯父：“用假身份进宫几乎是不可能的。鹿鸣先生的养女在这次的选妃之初就已经十分引人注目了，很多人都将她视为强劲的对手，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派去调查她的底细了。结果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查出什么来。既然能光明正大地来参选，肯定是不怕人去调查的。这点连当初的太后都做不到。”

妘书赟：“那这位养女究竟出身何处呢？”

妘伯父：“鹿鸣先生的养女出身于江南省湖州府南湖镇，父亲萧长雨，有功名在身，曾经在金陵城做过官，后来辞官离开了金陵，定居南湖镇做了教书先生。母亲王梦云，出自金陵王氏的一个分支。这个姑娘在她四五岁时家中遭遇变故，她便被卖入了当地的歌舞坊。后来辗转来到京城，被萧鹿鸣收为养女。据说是萧鹿鸣对她一见如故，而且又同姓萧，觉得是莫大的缘分。萧鹿鸣为她赎了身，让她脱了贱籍，之后一直悉心教导。这位养女据说是出落得美丽动人，皇上见了她之后赞美她是江南水墨画中走出来的美女。”

听完伯父的叙述，妘书赟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多年前在□□书院，谢麒用来回复姜伯牙的那首曲子。当初他没有完全听懂，只觉得这曲子跌宕起伏，感人至深，如今想来真是无比贴合她的经历。就像姜伯牙所说，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说谎的。

“请问她的名字是？”

“萧霁月。”

“霁月”妘书赟觉得以她给自己的印象，“红月”这个名字倒是更适合。

红月一连在皇上面前打了三个喷嚏。

“月姐姐，你不会是受了风寒吧。”皇上担心地看着她，“要不要加一件衣服？”

“没有呀说不定是有人在念叨我吧。”

“会是谁呢？”

“可能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猜不到是谁。”

“说起来月姐姐你最近几天去各处拜访有什么收获？”皇上还是对其他新入宫的妃子们有些好奇的。

“这几天我去拜访了几位婕妤和美人。之前在选妃的时候就相处过一段时间，现在入宫后也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佩服太后的眼光。封为婕妤的五位都是名门闺秀，仪态大方，高贵优雅。六位美人也都背景深厚，容貌也十分出众。只不过她们有人虽然有所掩饰，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打心眼里看不上我，也有的十分虚心向我请教如何伺候皇上。”

“她们看不上你？你才貌双全，哪点比不上她们了？整天出身、出身的。她们有人除了出身还有什么好炫耀的。”皇上对于只看出身的人是十分厌恶的，太后入宫之初就因为出身受了不少委屈。皇上小时候听姐姐们说起过，姐姐们出生之后数年，太后都只是婕妤，上面不但有四夫人还有九嬪压着，在宫中生活处处小心。

“倒也不光是出身吧，她们大约是觉得我‘狐媚惑主’了。”红月故意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

皇上看了一呆，然后想起自己确实最近一直都是来萧才人的寝宫，其他后宫嫔妃们都好久没去看望了。

“是我让你受到非难了。”皇上有些内疚。

“这不要紧，做‘宠妃’嘛，这点他人的嫉妒都承受不了，可不行呢。”红月停了一下接着说：“我还有其他收获，我和崔美人成为朋友了。她远道而来，在这里举目无亲，官话又讲得不太好，十分需要能帮助她学习官话和了解后宫各种规矩的人呢。我就给她送了好些有图有字的画本，帮助她学习，同时还能解闷。”

“崔美人，噢，对了，她是高丽送来的美人。母后说要是不把她留下，估计她能不能安全回国都难说”

“是呀，皇上你抽点时间去看看她吧。有些宫人欺负她在这里无依无靠，还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她来自异国也很难发现。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正三品的美人，吃穿总不能比我这个才人差吧。”

“嗯，我会去的。本来就是为了接受附属国的示好和善意，如果她受了亏待，反而违背了本意了。”

“还有一位和我同为才人的杨才人，听说她是一位有名的才女，名家之后，精通音律、诗文。我明天就去拜访她，希望能和她成为朋友。”

“后宫的妃子们要都能像你这样毫不嫉妒，相互友善就好了。”皇上感叹道。

红月稍一犹豫，但还是开口了：“皇上，我对后宫的其他女子毫无嫉妒之意，这主要是因为我对你没有爱意呀。还有以我所受到的教导，就算是有其他女子爱慕我的男人，我也不会对她们感到怨恨。不过一般来说，那些真的爱你的妃子，就算心胸再开阔，恐怕也不能对其他嫔妃毫无嫉妒吧。你难道真的希望后宫的妃子们都不爱你，只是把你当作一位雇主？”

皇上一时愣住了。

“希望她们都真心爱我，但是又不互相妒忌，真的是不可能吧”皇上自嘲道。

“我觉得比起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小恩小爱，皇上更加需要的是大爱。如果皇上能做到平等地爱护后宫的嫔妃们，让她们都能感受到皇上的爱，那才是了不起呢。”

皇上陷入了思索之中。

红月看着他，越来越觉得像是弟弟给自己的感觉，笑着说：“你也不用太急了，慢慢来吧。”

皇上似乎送了一个口气，他看着红月说：“我早就听说月姐姐十分擅长跳舞，但是至今都无缘得见。姐姐你能不能舞一曲给我看看。”

红月一想这最近皇上一到她这里来，总是没过多久就让宫人们都退下，这给人的感觉确实有点

“好的，我在外面的院子里面给你跳。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要去换一身衣服，你先吩咐人在外面摆上凳子吧。”

皇上吩咐人把潇湘宫的院子连忙打扫了一遍，然后摆上了桌椅，安排了乐师。

红月换了一身飘逸灵动的白衣，为皇上表演了“吉祥天赐福舞”。这段舞之前在红袖楼的莲花池上表演，有诸多限制。如今在平地上跳，反而更加飘逸动人。

今晚正好是十五满月。看到萧才人跳舞的人，不管是皇上还是宫人都惊呆了。而在潇湘宫外窥视的人也在惊叹之余将这件事回报给了自己的主子。

皇上惊叹道：“真是天人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