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曹玉凤屁颠屁颠地跟在主任后面,笑咪嘻嘻的，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什么都很稀奇,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主任也笑咪嘻嘻的,很乐意后面跟着条尾巴。

玉凤说：“主任，我们是去食堂吗？我听四叔说，供销社的食堂可吃好了。”

主任背着手,脸上、眼睛里都泛着光,“那是，咱们供销社的待遇是最好的。”

“是的呢,我可羡慕四叔了，不仅在供销社上班，还有您这么个好领导。”

主任更高兴了，哪个领导不喜欢听恭维的话呢，尤其还是这么个单纯的小丫头。

主任亲切地拍拍曹玉凤的肩膀，“我也羡慕你四叔有你这么个好侄女。”

曹玉凤急忙摆手,“我不给四叔添乱他就阿弥陀佛了。”

“哈哈哈，你这孩子有意思。食堂到了,咱们吃饭去。”

供销社食堂的菜品果然丰富，光主食就有花卷、馒头、包子、米饭,炒菜里有蘑菇溜肉片，芹菜香干，腊肉莴笋,地三鲜等等，有的炒菜玉凤根本叫不出名字。学校的食堂跟它一比就是个渣渣。

曹玉凤拿着餐盘，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看看这个想吃,看看那个也想吃。

主任在她前面，也不着急，慢悠悠的，点了个黄豆焖猪脚，土豆饼，辣椒炒牛柳。

曹玉凤看了看他的餐盘，眼睛里闪过一丝慧黠，跟着要了黄豆焖猪脚，土豆饼，辣椒炒牛柳。

主任笑道：“你怎么跟我点一样的？”

“菜太多，看花眼了，不知道哪个好吃，我想着主任经常吃，跟着您点准没有错。”

主任哈哈大笑，“你这孩子，真是有意思。”

曹玉凤跟着傻笑，心说别光说有意思，来点实惠的才是正经。

曹玉凤跟着主任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一边吃一边给主任撸毛，主任被撸得十分舒坦，不时哈哈大笑。跟着主任的两个人也时不时地跟着笑，但都识趣地不打断他们两人的谈话。

饭快吃完，主任说：“玉凤啊，你是不是来找你四叔办事？”

曹玉凤把嘴一抹，朝主任伸出大拇指，“主任就是主任，眼真毒。我这不是生活所迫，想赚点钱，好让我妈赚钱别那么辛苦嘛，我们家要供两个学生，我要是不出来赚点钱，真要过不下去了。”玉凤叹了口气，秀眉打成了结。

“你四叔有赚钱的门路？”

“我就是想让四叔帮个忙，把我做的绣品放在供销社里卖。”

“拿来我看看。”

曹玉凤把给曹明珖看的绢帕都拿出来给了主任，并且讲了个很动听的故事。

主任听完，不禁赞叹，“这绣活做的好，故事讲的也好听。小陶，咱们供销社里有这样的绢帕吗？”

叫小陶的是一个年轻后生，穿白色衬衫，留小平头，眼神一看就是个精明人，“没有，供销社里的手帕绣花都很单一。”

“你觉得要是供销社里卖这个，能卖出吗？好卖吗？”

后生瞧了曹玉凤一眼，玉凤暗暗握紧拳头，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能不能成就看他一句话了，小陶展颜一笑，“我觉得可以试试，品种多点总不是坏事。”

“那行，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还有事，接下来的事情你跟进下。”

“好的，主任。”

主任拍拍玉凤的肩膀，“小陶办事你放心，他都会处理好的，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好的，谢谢主任，主任再见。”

主任带着另一个人走了，剩下曹玉凤和小陶。

曹玉凤朝小陶笑，笑得乖巧，又透着那么一丝丝的讨好。

小陶的态度丝毫没有变，主任在与不在都不影响他对待曹玉凤的态度，他仔细看了玉凤的绢帕，说：“你绣的？”

玉凤点点头，小陶说：“你的绣工很好，比市面上一些绣娘做的绣活都好，完全不像是个学生能做出来的。”

“我跟着我妈学过几年，她的绣工更好。”

“我相信你母亲是个好绣娘，……但是你还是学生，如果绢帕卖得好，你的产量能不能跟得上？”

“这个不用担心，卖多少，我提供多少。”

“那好，把你现在手上的绢帕都给我，再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不管卖的好与不好，我都会联系你。”

曹玉凤很激动，心里像揣了个小鹿，跳个不停，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会遇到主任，而主任二话不说就把事给办了。她把大包里的绢帕，一共五套，全给了小陶，又给他留了学校值班室的电话，“谢谢你，陶叔叔。”

“不用谢我，我也是替领导办事。”

小陶收好绢帕，看她的包里似乎还有东西，顺嘴问了一句。曹玉凤讪笑，“我还要去省城找我妈，里面装的是给她的一些东西。”还装了一些换季的衣服，宿舍的柜子小，衣服多了放不下。

“你还要去省城？”小陶很诧异，“天可不早了，到了省城，天该黑了。”

“没事，省城人多，稍微晚点，关系不大。”

“那行，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吧，别再耽误了。”

曹玉凤背起包，跟小陶挥挥手，又去跟曹明珖告别，曹明珖依然黑着脸，听到她跟主任一起吃饭，还把绢帕留给了小陶，脸更黑了，直埋怨她不知道轻重。

曹玉凤只是笑，没有多做解释，只要能把钱赚了，管他呢。

……

尹招娣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往门口来来回回跑了好几遭，一个劲儿地问张玉朗，学校里是不是都放假了，为什么玉凤还没有回来，把孙苗红和张玉朗也弄得很紧张。

孙苗红甚至催张玉朗回学校一趟，看看玉凤有没有回来，别是半路上出什么事。

自己家的闺女让人家去看，尹招娣心里过不去，劝孙苗红再等等，玉凤这孩子主意大，说不定遇到什么事了。

孙苗红想想也是，也就不再催张玉朗回学校，而是埋怨他为什么不跟玉凤一起回来，咱们都住一个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孩子们也该亲近些，相互间有个照应。

张玉朗不吭声，心想他倒是想跟曹玉凤亲近，可是人家不给机会啊，他俩前后桌，她晚回来都不肯跟他说一声。

孙苗红拍了下张玉朗的脑袋，“想什么呢？尹姨在问你话呢？玉凤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去干嘛？”

张玉朗摇摇头，说没有。

“你不是说你们前后桌吗？”

“我们是前后桌，可她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我啊，我跟她又不熟。”

“胡说，你上次还说跟玉凤熟的跟什么似的。”

“妈，我说着玩的。”张玉朗顿时被闹了大红脸，转身回屋去了。他就个吹个牛，不能往外说的。

孙苗红叹气，“这孩子就是脸皮薄，每次在外面说他跟哪个女孩子熟就脸红。招娣，你别急啊，咱们再去门口看看，说不定玉凤回来了呢。”

俩人一起走到门口，黑黝黝的胡同口，悄无声息，像是个蹲在地上的大怪兽，张大着嘴，想要吞噬些什么。

尹招娣盯着胡同口，一阵心惊肉跳，她抓住孙苗红的手，担忧的问：“苗红，你说我家凤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呸呸呸，你可别往歪处想，玉凤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再等等。”

“可我等的心慌，不行，我得去车站看看。”

“我跟你一块去，你等等，我跟毛毛说一声，万一玉凤回来见不到你，着急。”

“好，你去。”

尹招娣站在门口等，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仿佛时间在心头一点点碾过，碾的她呼吸困难，焦躁难耐。她一直伸着头往胡同口看，希望出现女儿熟悉的身影，可是一点点的期盼就那么一点点的消逝了。

孙苗红总算出来了，她搀着尹招娣的胳膊，不停地宽慰她。

尹招娣根本听不进去，她就玉凤这么一个女儿，万一出啥事，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光这么想想，心里就跟针扎一样难受，更别说事情真的发生了。

走出胡同口，有了微弱的路灯，也有了行人，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鲜活起来了。尹招娣抬头看了看路灯，昏黄的灯泡发出孤零零的光芒，却给路人的心头带来一丝丝暖。

尹招娣吁了口气，这里是省城，人多，玉凤应该不会出事。

仿佛验证她的想法一般，一个背着大包的身影吭哧吭哧，步步走近。

尹招娣眼睛里突然间涌满了泪水，她的凤儿，回来了。

曹玉凤本是低着头，感觉到异样，抬起头来，却看到母亲和孙苗红，她先是愣了下，接着咧开嘴，笑起来，叫了声妈，孙姨。

尹招娣几乎是跑了过去，拎过包，背在身上，而后抓了女儿的手，埋怨道：“怎么这么晚回来？我跟你孙姨等的急死了，毛毛早就到家了。”

毛毛？曹玉凤的嘴角抽了抽，她老是忘记张玉朗的小名叫毛毛。

“我在车站碰到个小女孩儿，她跟爸妈走散了，一个人在车站哭，我看她可怜，就陪她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爸妈去哪儿了，等了好长时间也不回来，只好带她去了派出所，来来回回的就耽误了。”

孙苗红笑呵呵地说：“你看，我就说孩子没事吧，她是做好事去了。凤儿，下次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你没有回来，可把你妈急坏了。”

尹招娣捅了下孙苗红的胳膊，叫她不要说。

曹玉凤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本来她想着去供销社找下四叔，很快就能回省城了，谁知道遇到了主任，耽搁了时间。又在汽车站遇到个走丢的孩子——是真的遇到了，没有骗尹招娣，只是在时间上扯了谎。那孩子怪可怜的，一个劲儿地哭，话又讲不清，她带着孩子找了好几圈没有找到她的家人，只好送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