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虚情

一早曹间雪来问安了，这初雪一直未停，她支着一支红梅油伞在院等候沈洛云。.

沈洛云昨夜没睡好临近破晓才合眼。雨檬给她更衣，她还是觉得困乏得很。

“主子若还是觉得乏，不如再多睡一会，我去回了间雪夫人。”

雨檬在将一件后面短袄给她披。

沈洛云摇摇头：“这样的雪天，她这样一早来了，我若回了，岂不是显得我端架子了。”

简单梳洗后沈洛云便走到院：“天寒地冻的，间雪妹妹怎么不到室内来。”

“姐姐起来了，我看着雪景怡人。贪望了，竟也不觉得冷呢。”曹间雪微微一笑。

曹间雪品味不俗，也懂得投其所好。或许她知道岳萧炽不喜欢艳色，于是自己也不再穿那些色子的衣衫。今日她一身鹅黄色长绒立领长袍，外面罩了一件同色夹袄，衬得面色如玉很是精神。发间别了一颗孔雀绿珍珠坠针，那坠针旁边嵌着几颗红碧玺，隐在发间投出熠熠华光。

她走前，拉住沈洛云的手：“姐姐手怎么这样凉。”说罢摩挲着沈洛云的手掌，指尖似不经意划过昨日沈洛云灼伤的位置。沈洛云觉得有些刺痛，于是收回手。

“哎呀，看我这粗心大意的性子，忘了姐姐手有伤，昨日让姐姐伺酒，间雪心惶恐得很，只是爵主...”她故意提起音量，让姐姐伺酒，额外强调一般。

沈洛云抚了抚手莞尔一笑：“间雪妹妹别站着了，到屋内饮茶暖暖身子罢。”

曹间雪没动，拉过沈洛云的衣袖：“姐姐，这样好的景致，不如我们四处走走。”

她将手勾住沈洛云的手腕犹似亲密无间。

沈洛云看着这雪落飘飘，日光透过云层斑驳缀在雪点，好似漫天飘下的是那银河的星辰。

她微微点头，便由曹间雪搂着往沉月阁外去了。

一路的侍从和婢子看到曹间雪与沈洛云挽着手，都纷纷驻足问安，错身而过后再频频回头议论。

“这间雪夫人还真是和善啊。”

“我听说她每日都会去给沈氏请安呢，到底是大家闺秀。”

“昨日我听说爵主与间雪夫人在花阁赏景，沈氏还不知分寸去搅了爵主兴致。”

“对我也听说了，之后好像爵主还让她伺酒呢。”

“到底是个艺姬出身，和大家闺秀一，显得小家子气了。”

到底是沈洛云一向冷清又不及红嫣狠辣，这些婢子越来越没分寸了。

有几个莽撞的婢子，言声的话传到跟在身后的雨檬耳，她面色一沉回过身狠狠瞪了一眼那几个婢子。那几个婢子看到雨檬的脸色，速速垂下头自顾自的散去了。

在她身侧曹间雪的婢子莹霜倒是心欢喜得很。做奴才的，都喜欢主子讨喜。

两人一路慢行，路逢花阁只见红嫣和几个婢子在采收花间雪露。

几个婢子小心翼翼的用几个瓷瓶将那梅尖的雪露装到瓶，

只见一个婢子用两指夹住花枝，轻轻一抖那雪露滑落瓶。

“都仔细着，爵主最喜欢这梅花雪露烹的松针茶了。记住了，只要花尖的。”

红嫣厉声嘱咐那几个婢子，转过身看到沈洛云和曹间雪。

她面都是讥诮，曹间雪看到她，只是微微颔首，依旧挽着沈洛云。

“哎唷，这许是新来的妹妹吧，若不仔细瞧着，我还以为是洛云夫人的亲妹妹呢。”

曹间雪的衣着妆容，确实是与沈洛云相似五分。

她柔柔一笑：“这位姐姐定是红嫣夫人吧，间雪早早听闻夫人茶艺了得。“

“红嫣夫人可不止茶艺了得。”沈洛云淡淡开口，面亦是笑着。

“洛云夫人此话可是抬举了红嫣。”红嫣轻轻拍了拍肩落下的雪点徐徐走到她们跟前，讪讪一笑。她依是喜欢艳色，桃红的杭绸紫线绣着大片的芙蕖，发髻的金簪在这雪景很是扎眼。

“这走了好一会光景了，此刻倒觉得有些渴了，不知道能不能和红嫣夫人讨杯茶喝。”

曹间雪看到不远处的景亭，似摆了一方茶具还有碳炉。

红嫣轻笑一声：“瞧这妹妹说的，我此刻正烹了梅茶，眼下正是香冽的时候。”

话音一落，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转身往那景亭去了。

沈洛云本不想去，但曹间雪却扯着她：“姐姐走了好一会了，去休息片刻也好的。”

说罢牵着沈洛云一并跟了。

那景亭放了茶座，几块软垫，此刻正漾着浓烈的梅香。

红嫣正示意身旁的小婢伺茶，一面自坐下。曹间雪拉着沈洛云落座。

“家父也喜好茶道，家的婢子耳濡目染的倒也烹得一手好茶，但此刻和红嫣夫人起来，真是摆不台面的。”

曹间雪轻啄一口，满口的梅香，那梅香回绕，还有一丝淡淡的松木香味。滑过舌间，又品出一阵清甜的枣香。

红嫣面色微微一沉，拿一个婢子和她。

“都说间雪妹妹荣宠正盛，我这茶，若是有孕女子，可喝不得呢。”红嫣给茶盏添了一些雪露说道。

曹间雪面色一凛，即刻放下手杯盏：“这...”

“瞧给妹妹吓的，我这不是和你打趣吗。”红嫣掩袖笑着。

沈洛云坐在一侧，将面前一盏茶举起浅饮。

“到底是洛云夫人明白我，我哪会对自家姐妹胡来呢。”红嫣将一盘梅子推到曹间雪面前。

曹间雪入谷后，是听说过红嫣与沈洛云之间的芥蒂的，加一直听闻红嫣擅花茶之道，方才听她这般一说，心微微森然。沈洛云也不答话，只静静看着眼前红嫣。她眼的淡漠似是回笑红嫣。

坐了一会，曹间雪打了几个哈欠，面有疲色，她连连示歉。

“哎呀，间雪妹妹夜夜承宠怕是累坏了吧。”红嫣言笑轻浮。

曹间雪羞然一笑：“还不是爵主体惜两位姐姐，这才会夜夜到我处去。”

两人一来二去，都是虚情。

雪势渐大，天地间万物都似沉睡一般安静覆于雪下。

往后这幻人谷，怕是好戏会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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