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君去了寒烟宫？”威后单手支颐躺在凤椅，身旁的宫婢轻轻的敲捶着她的小腿。
“回威后万寿的话，是的。”将嬷嬷颔首回道。
平日里威后总会遣人观察端睿赟的动向，今日来报说他下了朝去了寒烟宫。
“看来我们君还是念旧情啊。”威后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宫婢停下手的动作，随后遮袖打了一个哈欠坐起身子来。将嬷嬷即刻前将一旁的沏好的茶递过去给威后。
她接过浅浅叹了一口：“这今年的茶似乎不往年香醇。”
“回万寿的话，今年雨水过丰，确是这样。”将嬷嬷把一旁的绢巾递给威后拭口。
“要哀家看来，是内务府的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威后冷嗤一声。
“量他们有两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了凤仪殿。”将嬷嬷垂着首。
“你啊，跟在哀家身边已经有十二年了吧。”威后将绢巾放在一旁的高案。
“回万寿的话，今年是第十三个年头了。”将嬷嬷回道。
“噢，是了，十三年了。”威后笑了笑。
从她封了妃后，将嬷嬷跟着她了。
“有时候哀家想，如果那惜妃还在的话，君如今会是何样。”威后似叹了叹。
“万寿切勿多虑了，指不定我们君不过是偶尔路过那处罢了。”将嬷嬷知道威后的意思。
“步由心指，他若心里没那个地方，即便走到了，也不会入去的。”不过是一处荒废的宫苑罢了。
威后悠悠站起身，将嬷嬷即刻探出手给她搀住。
“这内宫里面啊，也时候来些新人了。”威后走到一处画卷前，那是她年轻时先帝给她做的丹青。画卷的女子眉眼英朗，一声鹅黄色缎衫显得神采奕奕。那是她最好的时光。
“万寿说的是，君也该立后了。”将嬷嬷躬身回道。
“这一个人啊，心里确实是有着放不下的人和事，只不过这放不下又能怎样，还不是捡不起吗。若只是一味的往后看，最后也会失去眼前的东西。得不偿失。”威后细细端着那画卷。
“万寿说的是，不过君心里自然是清楚的。”将嬷嬷知道威后说的是宫惜羽。
“哀家怕他清楚，可是做不到。”威后眼角颤了颤。
“这不是有万寿在吗，君最听万寿的话了。”将嬷嬷安抚道。
“最听哀家的话，呵呵。”威后笑了笑。
过了半响，她又再说道：“这画卷收起来吧。命画匠镀些画漆，免得被虫蛀了，哀家百年后还等着带着它去见先帝呢。”威后转过身去不再看那画卷年轻的自己。
“万寿百年还早着呢。”将嬷嬷又甜言道。
“你啊，总是会说的我高兴，可毕竟哀家已经人老色衰了，怕先帝见了哀家，要认不出来了。”
威后又轻步走回凤榻。
“万寿虽不同过去了，但也是华光万丈。先帝爷心里有着万寿，自是不会忘。”将嬷嬷扶着威后坐下。
“好了，这马也是要秋了，这王爷也该去给郡主下聘了。内务府打点的怎样了。”威后抚了抚鬓角。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是吉时，可以去下聘了。”将嬷嬷晨间刚去内务府探问过，毕竟端睿鹤的亲母不在了，所以这些东西是由威后替他准备。这王爷迎娶的又不是别人，而是威后额外疼惜的芝儿郡主，所以内务府里面更是要心一些。
“那好，那好。这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威后点点头。
等端睿鹤下聘后的五日内要迎娶闻芝儿了，按照礼仪他要前去闻府接亲，之后到宫谢恩拜礼。毕竟这婚事是皇家的，又是君恩赐的。之后才能返回王爷府。
成亲之后君要给他封亲王之位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端睿鹤成家之后，这君也是时候立后了。威后心里想着大概是在立冬以前把这件事办妥了。
“王爷，内务府刚才送信来，说这下聘的物件都准备好了，这吉时也都选好了，在三日后可以到闻府下聘。”
王爷府内的侍从躬身给端睿鹤言禀。
端睿鹤坐在庭院，身前是一架古琴，可他未弹奏，只是拿着手的一个剪影细细端着。
见到侍从来报，他便将那剪影握住。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端睿鹤淡淡道。
“是，王爷。”那内侍点点头。
见那侍从走后，端睿鹤再次展开手，看着手掌那已经有些残旧的剪影。
那剪影是一个小人的样子，眉眼疏澜，可那皱起的小嘴像是要哭的样子。
那是端睿鹤年少时的样子，是邢绯月第一次与他相见时自己的样子。
他说他想母妃了，邢绯月安慰他。
随后两人找来彩纸与剪子，那小人儿给自己做了剪花。
“喏，送给你。”她粉嫩的小手将那人面剪花递给自己。
端睿鹤接过后：“何故是要落泪的样子。”
“这便是你的样子嘛。”邢绯月抿了抿唇，脸蛋已经被冻得有些泛红。
“那我以后不这样是了。”端睿鹤蹭了蹭鼻子。
“这对了，男儿家有泪不轻弹。”邢绯月笑的明媚。
“那我答应你便是了。”端睿鹤吸了吸鼻子。
“你不是答应我，而是答应你自己。”邢绯月眼眸转了转。
“答应我自己？”端睿鹤纠着脸。
“对啊，你的一辈子，是你的一辈子，我爹爹常常这样与我说。”邢绯月点点头郑重其事道。
为自己活，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别人的看法改变自己的初衷。
端睿鹤看着掌的那人面剪花，嘴角竟不自然的浮，可眼眸却是露出苦楚。
从那以后端睿鹤确实是从未再落过一次眼泪。
“我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端睿鹤轻声说道。
那剪花早已有些褪色，边角更是已经有些皱褶。平日里他总是珍藏在自己的琴谱里面。
偶尔拿出来看看。
“我的一辈子，不是我的一辈子。”随后端睿鹤又再苦笑。
他也想的，自己的一生，可以自己说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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