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试探

当地旅馆里，经历重重磨难才带回来的那13个松蕈菇没有令人失望，确实变成了秋日里不可多得的美味。

不过比起松蕈菇，对于少年侦探团而言，想必还是这次的经历更加值得纪念。

由于路途遥远，吃过饭后没有多做休息他们就启程了，依旧走山间蜿蜒的公路。天空由火烧般的亮红渐渐归于暗淡，只留夕阳的余晖照进车窗。

经历了一天大冒险的孩子们倒不显疲惫，柯南更是兴致勃勃地聊起今天的破案过程。

“所以说，老师你当时是怎么发现那个老先生是凶手的？”他从后座站起身来，手上扒着前面的司机椅，眼睛盯着后视镜。

灰原哀在的时候，他就没有在黄子珩的车上坐过副驾驶，这样很不方便他观察黄子珩的表情。不过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也就懒得争了。

黄子珩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直接回答道：“因为警察说他们在尸体周围还发现了一具小熊的尸体，而且小熊的尸体上还整齐地放有大小不一的石块。”

“十兵卫的孩子！”光彦很快反应道。

“原来如此，那应该是给小熊建的石冢吧。”柯南恍然大悟，“然后你根据对那三个人的分析，猜出谁会是对小熊有感情的人……不过有一个疑点，你当时怎么能猜到那只小熊是十兵卫的孩子呢？”

“凭借……”黄子珩无声地笑了一下，“作为一名优秀侦探所应当具备的丰富的经验。”

灰原哀忍不住笑了。

“一个侦探如果足够敏锐的话，是能想到没有错。”柯南撇撇嘴，“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是我的话，也能联系起来。”

“那你还问？”灰原哀淡淡地说。

柯南讨了个没趣，扒在前座的手都松开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灰原他们两个那里有只小熊的呢？”黄子珩问。

“哦。”柯南无精打采地回答道，“因为有的洋芋片上沾到了小熊的粪便，而且我还在好几个地方看到了小熊的足迹。其实，步美一直觉得身后有人，就是因为那只母熊在跟着小熊的脚印的缘故。”

“原来是这样吗？”步美没想到柯南还关注到了自己的困惑，她一直以为是幻觉所以都没有和大家说。

“嗯。”柯南闷闷地应了一声。

黄子珩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后视镜。他以前会觉得柯南能经常收获线索是因为他的主角光环，不过现在看来，主角光环是真的，但柯南惊人的观察能力也是真的。

也许他也应该学着以侦探思维观察环境，这样在柯南不在的时候才不至于漏掉线索。

“那个。”见他们聊完了，光彦小心翼翼地开口，“灰原同学，你的脚怎么样了？”

“已经好很多了，谢谢关心。”灰原哀的语气一贯的没什么起伏。

“没事就好。”光彦使劲点了下头，“刚刚我只顾着自己跑，都没有注意到你的脚受伤了。”

灰原哀轻笑了一下，淡淡地说：“没事，那种紧要关头，逃命才比较重要。”

“下次来这种地方玩还是穿运动鞋吧。”黄子珩温声说。

他刚刚在旅馆里帮她处理扭伤的时候有看到她的伤势。大块的青紫布在白嫩的小脚上，他想想都觉得心疼，恨不得能替她受苦。

灰原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空气沉静了一会儿。

“不过，”光彦突然说，“灰原同学今天那双靴子还挺好看的呢！”

步美见状也笑着说：“是啊，女孩子要关注鞋子跟衣服搭不搭的。灰原同学的穿搭一直都很好看。”

黄子珩闻言笑着摇头。这群孩子还以为他在责怪灰原哀呢，可实际上他哪敢啊？建议提出来能不能被接受都得看大小姐心情如何。

车子行驶了一会，他回味起步美的那句话，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灰原哀的穿着，针织毛衣搭宽松的九分裤。虽然是看起来很简单的衣服，她穿着确实多了一些酷酷的感觉。

看来宫野志保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一件白大褂穿一年的宫野志保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失笑，小女孩确实也该到追求美的年纪了。

漫长的车程把所有人都折磨得够呛，等到家已经很晚了，三只小孩已经在后座入睡。车里最疲惫的人不是黄子珩而是柯南，他一路上一直为步美充当人形靠枕，肩膀都麻木了。

“总算是到了。”柯南一边活动肩膀，一边目送黄子珩抱着熟睡的步美进到步美家的小区。此时车上只剩他和灰原哀两人。

“想不到你还挺绅士的嘛。”灰原哀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柯南吃痛的表情。

“哈，比不上你家黄先生。”柯南随口说道。

也许是累了，灰原哀没有如同柯南预想的那样怼回来。

柯南眼神一动，从车窗往外瞟了一眼，四下空无一人。

“老师确实是很优秀的人，不过他也是真的很神秘就对了。”他再度挑起话题，让灰原哀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她面无表情地拆穿他试探的意图。

“你真的觉得他完全可信吗？”柯南直起身来，像是要给人一种压迫感，但他除了灰原哀吃惊的表情，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

看来她确实不曾对黄子珩有过任何怀疑。

“不管怎么样，他没有想过戳穿你我的身份，我们也没有因此遇到什么危机……”他又忧虑重重地坐下来，眼睛盯着窗外，“目前看来，我应该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所以你怀疑他是组织的人？”灰原哀冷笑，“放心吧，这不可能，那些人身上的气味可没他这么干净。”

“事情没有得到定论之前，我是不会下判断的。还有，我必须再次提醒你一句，你真的了解他吗？”

灰原哀眼眸微动，“他是很纯粹的科学家，他的履历是清晰可循的。”

“是吗？看来你也动摇了。”柯南嘴角上挑，因为他已经从她的声音里得到了信息。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的经历，但是作为比你还要耀眼的科学家，又是与你密切相处了许久的同学。我不相信他没有被你们那个组织盯上过。”

“那又怎么样？”灰原哀转过头，狠狠地盯住他的眼睛，“你不知道他的背景，组织的人不会自找麻烦地去动他的！”

柯南毫不怀疑如果两人之间没有这车椅的隔阂，他会被此刻愤怒至极的灰原哀狠狠揪住衣领。他这是第二次见到她如此失去理智，第一次是当她得知自己差一点就能救下她的姐姐。

“可是，”他无动于衷地说，“他已经被你们的组织动过了，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

柯南的声音在灰原哀的耳中冷如玄冰。一瞬间，她甚至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但是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柯南冷冷地分析着，“那天，他非常巧合地得救了，此后，组织的人没有一次找过他的麻烦。”

“一个与你关系极佳的朋友，突然扎根在异土，甚至还撞上了组织的行动，但是最后却没有得到那个组织的任何戒备……你难道不觉得可疑吗？就算他有天大的背景，那个神秘组织也不该害怕得不闻不问吧！”

灰原哀忍不住有些颤抖，理智竭力地控制着情感说：“虽然他是我在组织外最熟悉的人，但是琴酒知道，我逃走之后不会去找他的。”

“为什么？就因为你不想把危险带给他？”

灰原哀没有回答，反而是冷冰冰地质问：“你现在跟我详细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组织的人对他下手了？是那次你们去杯户饭店吗？”

“下次吧。”柯南看着窗外渐渐走近的人影，将车窗缓缓地合上，“注意调整好情绪，你的表情有任何不对他都能感觉出来，这一点不需要我多提醒吧。”

黄子珩没有想到这会功夫柯南已经背着他将他卖的一干二净，他拉开车门看到的是坐得泾渭分明的两个人，灰原哀更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车里一直亮着暖黄的灯，气氛却接近冰冷。

“看来都累了啊？忍一忍马上就到家了。”

“Levi。”

“嗯？”黄子珩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叫他的这个名字了。

“你来日本这么久有跟家人联系过吗？”

“算有吧。”金钱往来算不算联系？

“他们没想过催你回去吗？”

黄子珩启动车子，借动作给自己增加了一点思考的时间，“没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只是突然想起来Cherlyn曾经说过，你家里管得很严。你一直在日本不务正业，难道家人不会反对吗？”灰原哀嘴角带着笑意，语气也很轻松，就像这真的只是突然兴起的一个话题。

“你居然还跟Cherlyn聊过我？”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紧接着他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我都25岁了，已经有很大的自主权了，家里管得再严也管不着我在这里追女孩啊。”

他说自己25岁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任凭时间如何变化，深陷漩涡之中的这群人的年纪是不会变化的。就连好几次的暑假过后，孩子们都依旧保持着一年级小学生的身份。

“是吗？”灰原哀笑了一下，没搭理他的玩笑，也没再问了。

“你跟Cherlyn也是朋友吗？我没见你们在一起玩过。”

“算不上朋友。不过都是同学，偶尔聊过几句。”

“哦，挺好的。”黄子珩温和地笑了笑。

“你有联系过她吗？”

“没有，我回国以后就联系得不多了。”

话题在这里截止，黄子珩先把柯南在毛利家门口放下，然后很快就到了阿笠博士家。

“别动，我抱你下去吧。”

他这么说，灰原哀就没有逞强。

车门被拉开，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经历了一天的奔波，他的衣服上依旧是好闻的气息。

“好好休息，上学的话我就来接你。”黄子珩这么说是因为他不知道明天要不要上学，话里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不用了，博士会送我的。”她婉言拒绝。

黄子珩轻点了头，抱着她走到门前，等她拿出钥匙。

但灰原哀磨蹭了一会后，突然有些踌躇地说：“Levi，我会这么问你是因为我很累了。”

“嗯？”

“我之前听说过，组织的人很难渗透进中国的领土。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你们家应该很安全吧？”

她的头是放在他的肩上的，所以黄子珩看不见她说话时的表情，只能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

“那我……想办法带你回国好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没有底气，他曾尝试过多种回国的方法，没有一种是奏效的。

“还是算了，就算他们的人不喜欢去中国，但是一旦知道我这个叛徒在那里，也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还是不要给你的家人带去麻烦了。”

“这……”按理说他应该顺着这句话应下来，但是他知道，这样说是不符合他一贯的表现的。

“而且现在的我连身份都没有，离开日本只能说是异想天开吧。”灰原哀轻笑一声，“你别想了，我不会跟着你离开的。”

“嗯。”黄子珩轻轻地说，“但是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的。”

“……钥匙在书包里。”

“好。”他腾出一只手从她的书包里找到钥匙，然后将她送到房间。

阿笠博士已经睡了，还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这样能睡得好吗？”他低声问。

“没关系的，你不用管我了，快回去休息吧。”

黄子珩没再多说，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帮她把鞋袜脱了下来放在一边。

灰原哀借着他的手臂在床上躺好，看着十分乖巧。

黄子珩笑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轻吻了她的额头。

“照顾好自己，晚安。”

“晚安。”灰原哀没有害羞也没有闪躲，依旧是注视着他，眼睛像泛着水光般晶莹剔透。

她太美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星辰。

灰原哀轻轻阖上眼眸，很快等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当门轻轻关闭的时候，她再次睁开了眼睛，连带着刚才的全部倦容都消失了。

她想，今晚自己很难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