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听谁说的？”武则天有些听不下去了，“告诉朕，这些都是刘祎之亲口跟你说的吗？”
“太后息怒，请太后稍安勿躁，听微臣把话说完。”
武则天怒目圆睁，恨恨的盯着周思茂，后者全然不觉，自顾自的接着说。
“刘相曾经被武尚书邀请到家中作客，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刘相并未和微臣提起过，只是自那时以后，刘相似乎一直面带忧色。后来，刘相问微臣，如果太后要立武氏为太子，应当如何。微臣回答说，‘我世食唐禄，自然不会为武氏之臣，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将弃官回乡，隐世不出！’刘相笑着说，他不是这样想的。微臣问他打算如何做，他说他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还说，一旦太后立武氏为太子，百年之后，武氏登极，定然会追尊武氏宗庙，岂会奉姑母为先祖？刘相说，他会找机会来劝谏太后，保住李唐王室的血脉。陛下亲政，太后作为皇帝的生母，太后之封号不变，千秋万岁依然可以配享太庙，孰轻孰重，太后定然知晓。”
武则天听完之后，默然不语。
良久，才抬起头来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微臣无有一句虚言！”
“那朕问你，刘祎之为何不直接告诉朕，却选择这样一条铤而走险的路呢？”
“这...想必是刘相操之过急了。”
“胡说！分明是他想借此机会，一举将朕扳倒！你方才不在，不知道刘祎之说了些什么，现在你这一番说辞，与刘祎之的话有出入，朕以为，你们两个人中间有个在说谎，周思茂，是不是你？”
周思茂闻言一惊，连忙趴下，“微臣无半句假话，请太后明察啊！”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刘祎之说的就是假的，那他方才所认的罪也都是假的，那你来告诉朕，这个罪到底应该谁来背呢？”
“微臣并不知道刘相认了什么罪，但微臣可以用性命担保，皇宫内的刺客，和刘相无关！”
“哈哈哈哈，朕当然知道他和刺客无关，因为根本就没有刺客，这只是朕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
“那太后为何说刘相认罪了，难道说...”
“你不要再为刘祎之辩解了，你现在说什么朕都不想听，朕也听不进去，如果你不想被牵扯进去，现在退下还来得及。”
“太后容禀，刘相真的没有勾结边将啊，刘相一片赤胆忠心，请太后明鉴！”
“怎么，朕说的话，周爱卿是听不明白吗？”武则天咬着牙说道，“他有没有勾结边将朕不知道，但你如果再执迷不悟，朕就要连你一起下狱了！”
“这...”周思茂到底还是怂了，趴下去磕了三个头，弱弱的说了声，“微臣告退。”
然后便退出了大殿，让躲在角落里看戏的郑东都没了兴趣。
这一切原来都是武则天布的局，好一计见雀张罗，自己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诱饵，或者说是一枚棋子，郑东有些恍惚了。
人言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入得了武则天的眼，到底也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官场还真是不好待的，郑东打算这次出城之后，好好在外面修身养性，等什么时候出现东南大开发的机会，什么时候再出山。
两个主要奏对人走了，只剩下一个王及善，愣愣的站在殿中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武则天冷哼一声，“王及善，你也太没有主见了，人家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等哪天有人让你把自己给砍了，朕真不知道你下不下得了手！”
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太后，臣愚鲁，只觉得他们说的有理，便跟着附和两句，谁知道就变成这样了。”
“哼，要不是你这个性子和你父祖的荫勋，你这官爵不知道要被削去多少回！”
“臣谢太后不杀之恩，谢太后不杀之恩。”
“这样吧，你以后也不要在卫尉寺了，朕先改任你为右散骑常侍，以后你就不用再劳心劳力了。”
卫尉卿和散骑常侍都是从三品的官职，王及善这样的官职变动算是平调，最关键的是，散骑常侍虽然显贵，但是个有名无实的官职，一般都是给那些养闲的人封的。听武则天的意思，如果不是王及善家族的功勋，是不可能让他活到现在的，因为他实在是太蠢了。
事情平息了，武则天也确实有些累了，已经过了中午还没有吃饭。
先是把低下的一群宰相们放回去，不然人家家里人就该准备丧事了。
大殿里空了，郑东就被带出来了，站在下面也不吭声。
半晌，武则天才听见一串“咕咕咕”的声音，郑东不好意思看着武则天，拿手揉了揉肚子。
“朕没打算留你吃饭，两句话说完，你就可以回去了。”
“谢太后，微臣没什么想说的。”
“不是让你说，是让你听朕说。”武则天白了郑东一眼，“这次让你当诱饵，确实是辛苦你了，除了钱财之外，说个你想要的，朕绝不含糊。”
郑东现在不缺钱，但其他的也都不缺啊，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郑东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于是狮子大开口的跟武则天要了一大片地。
听完郑东的描述，武则天皱着眉问道，“你要那么大块地干什么？你不过是个子爵，哪能享受这么大的封地，就算朕答应给你，你也受不起。”
“太后不必担心这个，微臣打算向朝廷租下这片地。”
“租？”
“对，租。不过，既然是太后的赏赐，还请太后高抬贵手，把租金定的低一些。”
“你小子，整天就是这些花花肠子，有时间多为朝廷做些正事才是真的。”
“这么说，太后您答应了？”
“朕说出去的话，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就你划的这片地，就按一亩一百文的价格吧，回头你自己把钱交给朕。”
“太后，这价格可以，但这笔钱不能交给太后您。”
“那你打算交给谁？”
“这土地是朝廷的，由户部负责管理，这租金自然也是要交给户部的。”
见武则天又要反悔的样子，郑东赶紧辩解道，“太后忘了微臣之前说过的话了吗？要想发展经济，皇家就不能插手各个衙门的收入。”
“朕如何忘了，只是刚才朕觉得定价太低。”
“太后，您自己说的，不能反悔。”
郑东说完话，转身就跑，仿佛飞车党一般，还好武则天没有下令去追，否则不出武成门，郑东就会被砍成肉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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