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哎，怎么她就有米线？”

一旁攥着票等餐的女同志两步就走到了阮语面前，眼神朝米线上溜：“我也点了米线，怎么我的还没来？这是不是送错了？”

孟运第一次面对顾客质疑，不知怎么处理，就一脸懵逼看着那女同志，答：“就是她的啊。”

老大指名道姓送过来的，怎么会送错呢？

见他不顶事儿，女同志直接问阮语：“你的票呢？拿来给我看看。”

阮语哪有票，她才坐下准备点餐，这位矮个小哥就送了米线来放在自己面前。

但她不说，清凌凌地目光看着那女同志，还对着她笑了笑，直接拾起勺子舀了汤喝下。

嗯，鲜酸口的，阮语颇觉满意。

这态度在别人看来，分明就是挑衅。

女同志不可置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嚣张的人？！

她立刻大声嚷嚷：“看她啊！钱都没给就吃上了！这是盗窃！”

孟运一看就急了，吭哧吭哧解释了两句，那女同志却根本不听，自顾自的嚷嚷。他只好急急忙忙回后厨，哪知一转身，就见沈随拎着一把三德刀，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过来。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发分开，就像沈随也是一把刀，切开了这条路。

江飞翰跟在他身后，一脸惴惴。

就连孟运也懵了，这拎着刀出来干嘛？

沈随脾气不好，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军区大院里，哪家公子小姐不避着他走？

偏偏宛市这么个小地方，没人知道沈随脾气不好。

那女同志就不知道，她只瞧见沈随冷峻好看的眉眼，甚至都没看见他手里的刀。她看着沈随走过来，又越过她，走到阮语身边。

“好吃吗？”他低头问时，见到屋外的光线落在阮语的头发，发丝折射出五彩的光。

阮语仰着头，发丝垂落两边，露出白净的脸来。她仔细看着沈随，心中觉得这位轮廓颇为眼熟。

在哪见过？刚才矮个子的服务员和这位大厨，都让她有种熟悉感。

“挺好的。”她只答了三个字。

“喜欢就好。”沈随嘴角弧度柔和些许，拎着刀转了身。

仿佛他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只问了问一句好不好吃。阮语歪了歪头，又看了一眼卖相奇好的米线。

得，反正大庭广众也不怕他下药，那就吃吧。

而一旁，这时候那女同志终于看到了刀，咽了咽口水，慢慢道：“您是大厨？她没付钱！”

沈随的步履一停，转眼淡淡一瞥。

说时迟那时快，江飞翰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住了沈随蠢蠢欲动的手和刀，陪着笑对那女同志说：“我是经理，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好，跟我说！”

说完，他使劲儿给孟运使眼色，孟运看着憨憨的，这方面却出奇的敏锐，迅速上前来：“沈哥你先去后厨，这儿我看着。”

沈随点点头，径直走进后厨。

等到江飞翰好不容易把客人给安抚住，转眼一瞧，额上就汗涔涔起来。

只见他们身后，可以算是事件中心的阮语头都没抬。

她右手筷子左手勺，舀起一个马蹄肉丸，筷子夹着，轻轻咬上一口，慢慢咀嚼。

一口丸子，一口米线，再一口汤。

看着不像是吃东西，手腕一抬一落，不知道还以为她在弹琴。

孟运铁塔一样站在她右后方，就像是以前跟在沈随身边一样。可那吃着米线的小姑娘仿佛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那么慢慢地吃着。

江飞翰瞅了好一会儿，偷偷对着孟运指了指她，然后比出一个大拇指。

孟运傻愣愣点头：“对！”

对什么对！

江飞翰哭笑不得。

笑过后，江飞翰又看了看后厨方向。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一个女人能入沈二公子的眼了。

放眼全首都，也找不到阮语这样标志的。

更为特别的是，阮语眼里有着一种洞明的澄澈，仿佛世间事都如此寻常。但她自己却藏在那份澄澈洞明之下，让人捉摸不透。

沈随真的不会回去了，江飞翰彻底接受了这个结果。

甚至他都在猜，沈随是不是早就想离开首都了？不然怎么会在沈父和沈大一回来，就立刻从组织里退了，来了宛市呢？

想到这儿，江飞翰拽着孟运走远，小声道：“沈随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啊？我不知道啊！”孟运说。

此回答让江飞翰瞪了他一会儿，心想，这个孟运，脑子里都装了啥？

但其实江飞翰错怪孟运了，人家的确不知道。

他也只知道一周前，沈随忽然联系了他暂避风头的父兄，说让他们尽快回来，他要离开。

孟运只是一个警卫员，沈随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问那么多平白消耗他脑容量。

见状江飞翰放弃询问，又溜去后厨找沈随。

就在此时，别人点的米线也陆续上桌。

客人们先算了算肉丸子。

一二三四。

四个肉丸子。

没有马蹄，不劲道，里面加了不知道多少面粉。

有人就去瞥阮语那边，阮语是六个马蹄肉丸子，还加了花生米。

“服务员，有没有花生米啊！”有人就扯着嗓子问。

服务员全都在柜台后面磕花生，就当没听见。那人又问了两句，被他同伴扯了一下，下一句改了口：“服务员同志，有没有花生米啊？我看别人……”

“没有！”话还没说完，服务员就不耐烦回了。

另一个一直在盯着阮语的服务员就拉了拉那个脾气不好的，站起身来笑道：“这月配的花生米都吃完了，要等下月，下月大家来吃肯定有。”

说完，她眼神特地朝阮语看去。

只见那边，阮语慢悠悠夹起一颗花生米，用勺子细细剥掉皮衣，再送入口中。

香，脆。沾了汤的鲜，别提多好吃。

客人顺着那服务员的视线看去，见阮语这么吃花生米，耳边几乎都听到了花生米碎裂在牙齿间的声音。

可没人敢拿阮语当例子找服务员分说。刚才沈随提着刀出来的模样太过骇人，就算阮语在他们眼里再怎么矫揉做作，他们却也不想上去找霉头。

至于为什么月初配的花生米就没了？

顾客们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柜台后边，刚才说话的服务员被拉回去坐下，脾气不好的那个服务员就说：“彩珠，就你脾气软，理他们做什么？要不服气，问那女的去！”

“小兰，没事的。”王彩珠笑起来，很温柔的模样。

“哼。”徐小兰剥了个花生丢进嘴里，又道，“那女的什么来头？长得跟个妖精样的，怎么沈厨对她那么好？”

王彩珠说：“沈厨才来了两天，也许是他的亲戚也说不定，小兰，你还有机会的。”

徐小兰脸上浮现一丝羞涩。

他们这国营饭店数全市最大最好的，一共五个服务员和若干厨师。沈随不过来了两天，店里五个服务员就讨论了他两天。

能来国营饭店当服务员的，也不是什么太差的家庭，况且都是没婚嫁的。

她们乍一看见这么俊美帅气的大厨，自然都对沈随上了心，其中特别是徐小兰。

其实王彩珠也算是一个，只是她一向是饭店里人缘最好的，也没会去人说她痴心妄想。但昨天徐小兰把王彩珠推到前面去跟沈随说话，谁知道那沈随把王彩珠当空气，眼神都没给一个。

这可把王彩珠哭惨了，徐小兰只好拿了块香皂给她算道歉。

此时柜台后面又走进来一个人，是之前在窗口收钱撕票的徐小梅，和徐小兰是姐妹俩。

两人脾气都不是很好，但徐小梅比徐小兰聪明多了。

她冷冷看了王彩珠一眼，心里一哼。

好人全让王彩珠给当了，刚才还听见客人讨论王彩珠，说她脾气好长相好，肯定能找个好人家。其实徐小梅早就看透了王彩珠，不过是个面上功夫做的好的。

结果徐小兰还把她当真兔子，也不知道是谁在薅谁的毛。

“小梅，给你留了不少花生。”王彩珠看到徐小梅来，便让了个坐。

三个人凑在一起开始聊天。

徐小梅先发难：“王彩珠，怎么刚才见你一直盯着那边姑娘看？你是不是认识那姑娘？”

王彩珠脸上温和的笑乱了一瞬，匆匆答道：“没有啊，第一次见呢。”

瞧她装模作样的神态，徐小梅又不爽。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只要见到王彩珠的人，就都魔怔了一样觉得她很好呢？各个都围在王彩珠身边，把她当宝贝一样哄着，就连她妹妹徐小兰，也傻了吧唧往上凑。

徐小兰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好感，可她觉得，王彩珠就一假惺惺。

幸好，那沈大厨师连一个眼神都懒得赐给王彩珠，这让徐小梅心里舒坦不少。

“我瞧啊，这姑娘可能是沈厨的谁吧。”徐小梅说着，得意地瞄王彩珠的脸，“刚才我看的可清楚，只有那姑娘面前一碗是沈厨做的，其他人面前的，都是马厨做的。”

王彩珠的笑脸僵硬着，搁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掐了掐衣摆。

与她外在表现不同，此时的王彩珠心里惊涛骇浪：为什么阮语会来饭店里？她不应该还在文工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