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山庄-040

苏还锦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禹云岚和叶修罗，缓缓颔首道：“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那里原本有一颗红痣，当年我怕纳兰嫣以此认出你来，便替你取了痣，然后照着另一个婴儿左肩上的梅花，亲手替你也纹了一个。”孤兰裳说着又取出一张咒符，递给苏还锦道：“这是一张零级的火符，一般富贵的人们冬天会购买一些，贴在人身上有取暖的功效，你现在用它试着将你面前这杯冷掉的茶水重新温热，记住，不要动用功力，激活咒符的时候你只需要在心里想着，让它越热越好就可以了。”

苏还锦有些狐疑地结果符咒，贴在自己的茶杯上，依言尝试着去将符咒激活，不料那原本只是用来取暖的最低级符咒，居然噌地冒起一团火光，“啪”地一声直接将茶杯给烧裂了？溢出的茶水立刻就将火苗扑灭，但看着那裂开的杯子，在场几人无不有些奇怪，孤兰裳扫了一眼禹云岚，缓缓道：“在座的几位虽然大多是习武的，可是能量守恒这个最基本的法术理论，想必这里没有人不知道，一个零级的咒符，它的能量级是固定的，在没有外力的加持下，它绝对不可能突然跃升三到四个能量级，从暖符摇身一变成了火符，这就说明，在苏小姐自身没有使用内力的情况下，这个空间的火元素被另一种力量吸引到了这张符上，从而提升了它的能量级，而这种力量，我想从小在纳兰家族里长大的剑神殿主不会陌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纳兰家族的血脉中，它好像叫做——聚灵。”

“这竟然是……聚灵？”

禹云岚怔了怔，虽然与他最为亲近的纳兰梦璃是狐族，并没有什么纳兰家族的血脉能力，但“聚灵”这个血脉天赋那可是纳兰嫣本人的招牌天赋，当她发动这个血脉能力的时候，一切出手的法术都会自然而然地提升数个能量级，虽然在越是高级的法术中这种效果越不明显，可面对同级别的对手，无疑仍是占了天大的优势！

“不错，苏小姐虽然没有继承到她父亲的兽神血脉，可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意中发现了她的纳兰家族血脉，只不过这事儿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世人也只当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苏家病小孩儿，所以最后没有一个人试图带她学习过法术，她这个天赋也从来没有经受过正规的训练，到今天也只能是算一点儿本能罢了。”

“另外，我想纳兰嫣一定跟你提过，当年她是在极北寒地生下了她的女儿，所以苏小姐体内一直有一股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寒气，这些年，全靠跟随剑神殿下修行了他的内功乾坤仙气才没有显现出来，可当她遭遇病痛、受伤、失血时，这股寒气便会跳出来，成为她身上难以医治的寒疾，譬如此刻，五月的天气，她仍然需要大量的衣物来保暖——现在，还需要向你证明更多的吗？”

此时禹云岚心中，又是吃惊，又暗暗升起几分欣喜，因为如果孤兰裳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的师父风若海，他的长辈纳兰嫣，并非如世人所知那样一生无子，他们的女儿，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

叶修罗心情与他相差不多，匆匆起身问道：“这么说，当年真正活下来的，不是那个苏家的婴儿，而是师父的孩子？可……可这么多年你为什么……”

孤兰裳冷冷道：“我不过是把风若海和纳兰嫣带给我的心伤，还给他们罢了，当然了，我也不是没有留下余地，起码苏小姐能够拜风若海为师，都是我一力促成的，要怪就怪他二人之间自己生出嫌隙，最终谁也没有认出他们的女儿，其实一直就在身边。”

“太可怕了……你们人族的女人太可怕了……”纳兰心儿躲在禹云岚衣服里悄悄传音道：“主人啊，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那种又有实力，还特别聪明的女人！”

禹云岚此时却哪有心情听她胡扯，跟叶修罗欣喜地对视一眼，一齐上前围住苏还锦道：“原来你竟是师父的女儿，这可太好了！等我们把师父从魔塔里救出来的时候告诉他这么一个消息，他该有多开心！”

苏还锦自己却没他俩那般开心，心情复杂地向孤兰裳问道：“那……当年苏家那个孩子呢——那个真正的‘苏还锦’呢？她现在在哪儿？”

孤兰裳淡淡道：“当日我明确告知风若海，两个孩子，我只能救一个，既然今日你还活着，那她，自然早就已经不在了。”

苏还锦身躯微微一颤，脸上露出一抹难言的苦涩，缓缓道：“没想到，那两位我叫了十几年父亲、母亲的人，其实跟我并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反而正是因为我，害死了他们真正的女儿……”

叶修罗和禹云岚这才发觉忽略了她自己的感受，一时间屋子里沉默下来，方子清悄悄打了个眼色，带着孤兰裳与关长生退出小屋，将空间留给这师兄弟三人，半晌，叶修罗才开口道：“还锦，那不是你的错，从今往后，你两位养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恩，不仅仅是你要好好报答，我们整个师门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

“对，无论是对大师兄的红叶山庄来说，还是对我们三人的剑神殿而言，二位老人家永远都是是最尊贵的上宾。”禹云岚也安慰了一句，不过他心底到底还是对纳兰嫣的敬爱多一些，斟酌了一下又道：“师姐，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之后，不如你随我回一趟草原如何？你的母亲、纳兰族长她一直都因为师父的事情陷在自责和内疚之中，如果见到你，她一定会很开心、重新振作起来的——对了，既然你不是真正的‘苏还锦’，我们还可以去问问她，当年她有没有给她的女儿起名字，你是风家后裔，从今往后，师父留下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禹云岚，在东城一战后我就跟你说过，没有我做内应，你想要入主无双城难度太大，而假如没有无双城作为根基，你根本没有财力物力将十万修罗军和数百万人民彻底地从南疆大山中解放出来。”苏还锦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还有，我们三个都知道，你才是那个最适合带领剑神殿走向强大的人，可你这个人太重情义，只要我留在你身边，你就会不自觉地去考虑我的想法和感受，这对于你、对于剑神殿而言都没有半点儿好处——所以，我越是剑神的女儿，我就越要离开你，在你真正入主无双城、得到不可撼动的力量之前，我还是苏还锦、也只能是苏还锦！”

她虽一脸病容，可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禹云岚想了想，竟无从反驳，只能叹道：“每一次与师姐交谈，你总能令我刮目相看，师弟受教了。”

三人又就剑神殿发展及人员任命之事略作讨论，叶修罗尚需疗伤换药，先行离去，禹云岚只觉他走开时仿佛长舒了一口气一般，而苏还锦看着他背影的眼神又颇为忧郁，不觉有些尴尬，试探着问道：“师姐，你与大师兄……”

“禹云岚，有些事情你的确做得很优秀，可有的事情你也真是很迟钝，我与大师兄的情谊，在剑神殿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苏还锦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道：“我自幼就最爱跟在大师兄身边，就连小时候学剑，都常常不要师父教我，而是求他让大师兄教我，大师兄这人，武艺超群、年少有为、英武不凡，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暗中喜欢他，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这一次若非赶上柘、叶两家血咒发作，否则有他坐镇，谁敢轻易来红叶山庄捣乱？”

“只可惜，柘、叶两家时代结亲，大师兄从小就与柘家二小姐柘青叶指腹为婚，他二人青梅竹马、一往情深，又哪是我可以插足其中的？小时候，我还常常来红叶山庄玩耍，可成年之后，大师兄和大嫂便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我，我知道，他们不是疏远我，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仗着年轻气盛，不止一次偷偷告诉他，为了他，我哪怕是做妾也愿意，可他每一次都找各种理由回避了——你方才见他那么开心，便是因为他知道了我是剑神的女儿之后，我与他之间便彻底不可能了，因为作为剑神的大弟子，他是决不可能让剑神的女儿委屈做妾的。”

若是打架，禹云岚自诩同龄之间没有几个对手，可说到这些情感纠葛，他就颇有些头皮发麻，张嘴好半天才笨拙地劝出一句：“师姐，你这么厉害，长得又美，以后一定能遇上一个更好的人。”

苏还锦无语地摊了摊手，打趣道：“比他更好？我的小师弟，请问你要去哪儿找一个二十七岁的天级巅峰高手，而且还要样貌不凡、身家百万、学识渊博？对了，这么说起来，难不成你在指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