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善意提醒

秦轻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绕过木羡鱼，扑到了后面摆满了药材的架子上，一双眼睛四处搜寻。

半晌，他激动地叫了起来，“是鱼腥草！竟是鱼腥草！”

他来来回回不知道换了多少种配方，竟现在才发现，加入了鱼腥草的汤药，终于完完全全地激发了药效！

他激动不已的转过身，不由分说地便跪在了地上，朝着木羡鱼连连磕头，“姑娘真乃神人也！请受在下一拜！”

木羡鱼急忙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秦轻侯脸上难以言喻的兴奋之色，她却板着一张脸，有些残忍地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下去。

“秦先生难道以为，加入了这味鱼腥草，你的药，便能解决这次的疫症？”

秦轻侯狠狠一愣，“姑娘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很明显，秦先生的药虽然也有一定的效用，却并不能真正地解决这次的疫症。”

“……”

“若是想要完全根治这次的疫症，你的方子，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

秦轻侯的一双眼睛缓缓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木羡鱼，脸上的激动和欣喜还未来得及散去，此时的表情要有多扭曲就有多扭曲。

良久，秦轻侯才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姑娘是郎中？”

“正是。”

“既然姑娘觉得秦某的方子无用，不知道姑娘又有何高见？”

木羡鱼拿起桌子上的一枚草药，“高见谈不上，倒是有一点建议。”

“秦先生若是真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下这帮感染了疫症的百姓，不如放下心中的包袱，忘掉一切，重新开始，或许会茅塞顿开。”

她说完，借着这房间里的笔墨纸砚，当着秦先生的面前写下了一张药方。

秦轻侯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木羡鱼每一次落笔，心中的惊骇越来越深。

当木羡鱼把一份完整的药方送到秦轻侯的面前，已经算是彻底征服了他。

木羡鱼说的没错，跟她的比起来，自己的药方的确是太过稚嫩了。

握着这张”千金良方“，秦轻侯的浑身都在颤抖，“姑娘，敢问高姓大名。”

“不敢，小妇人名唤木羡鱼。”

“木小姐。”

秦轻侯一撩袍子，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在了木羡鱼的面前，“秦某才疏学浅，今日见了木小姐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若是木小姐不嫌弃，秦某恳请木小姐，助秦某一臂之力。”

这几日以来，他已经深深感觉到了自己在疫症面前的无力，这些感染了疫症的人一旦被朝廷的人发现，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活生生烧死这一个下场。

若是木羡鱼肯帮忙的话，或许可以挽回局面。

“秦先生快快请起。”木羡鱼急忙把秦轻侯扶了起来，“医者仁心，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这疫症实在凶悍的很，病情瞬息万变，想要彻底解决，不是易事。”

她微微蹙着眉头，眼睛里充满着担心地看向四周的病人，“而且疫症蔓延的速度很快，只怕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木羡鱼的顾虑，秦轻侯如何不知道？

“患者的数量逐日递增，若非有定国公一直支持，只怕秦某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了。”

木羡鱼想了想，告诉秦轻侯，“若是秦先生不嫌弃的话，不妨到我的医馆中坐诊，一面可以掩人耳目，一方面还可以稳定住疫症的蔓延。”

在医馆中行事，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引人怀疑。

秦轻侯自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下来。

木羡鱼将济世堂的地址告诉了他，然后便和沈老夫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马车上，木羡鱼本分地坐在一旁，还以为沈老夫人仍不愿意跟她说半句话，却不料，沈老夫人一上了马车，便低声开口，“木丫头。”

木羡鱼受宠若惊，“是，老夫人。”

沈老夫人的目光一直充满着打量的意味，流连在木羡鱼的身上，良久，才没头没脑地接着说道，“你可知道，我定国公府风光一时，为何落得个如今这幅人丁凋零的田地？”

木羡鱼微微一怔，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老夫人一双充满了精明的眼睛泛起了点点泪光，“我定国公府沈家乃我朝开国元勋，战功赫赫。”

“可先皇去世之后，新帝敏感多疑，忌惮我沈家功高震主，屡屡想要削减我沈家的实力，先夫交出了先后交出了兵权虎符，又屡屡借病不去上朝，不与百官走动，想借此保全沈家上下。”

“可即便如此，新帝仍旧明里暗里地打压沈家……”

光是听着，木羡鱼都觉得一阵阵的寒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薄情帝王家，在皇帝看来，自己的权势地位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沈老夫人的一双眼睛尽是哀色，“世人皆道沈家五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可是，先是长子和三子先后被刺，一个英年早亡，一个全身瘫痪，要在床上度过余生。”

“四子被派驻守边防，却失踪于战场，下落不明。”

“五子叛国，做了敌方将领，数年没有音讯，还连累了定国公府，若非忌惮着天下之人的悠悠众口，只怕新帝早已经将定国公府满门抄斩了。”

“先夫被此事所累，一夜白头，在战场上落下的旧疾复发，不久便撒手人寰。”

“新帝命我次子承袭了定国公的爵位，却要日日上朝述职，一日不可误，否则，定国公府上下都将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世英明都将付之流水。”

“简直欺人太甚。”木羡鱼忍不住咬牙切齿。

沈老夫人却是疲惫地摆了摆手，“木丫头，我告诉你这些事，不是为了要让你为我定国公府打抱不平，而是要告诫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和朝廷做对，你真的想好后果了么？”

木羡鱼想要悬壶济世，可这件事情一旦被朝廷的人发觉，木羡鱼必然是死路一条。

沈老夫人看得出来，木羡鱼想要救人的心没有半点掺假。

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要提醒木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