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闻潜抱剑而立看着已经进去虚子境的单妙，一旁是随士都有可能出手拦着他的王钰和白如玉。

“瞧你们担心的样子，他不会不知道他体内有颗妖丹吧？”衫月笑嘻嘻道。

闻潜冷眼：“再乱说话就杀了你。”

“小友我也是为了你好，画魂一术虽说可以让你短期内保那小友平安，可危害极大，若一直这么下去，你不过堪堪百年可活。”衫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瞅着闻潜又好笑道，“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远的不说，就说你们所杀的承安。”

“他和韩寅两人本是一朵罕见的双生梦魇花，草木类的妖灵修炼不易，化形更是艰难，他们二人受上天眷顾轻而易举便化形成功。漫长岁月的朝夕相处让他们暗生情愫，这都没什么，我们做妖精的向来不入你们凡人计较那么多，男子便男子，可偏偏承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凡间沾染了烟火气也学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入了魔一般想要个孩子，也不想想他们俩个大男人该怎么生孩子。”衫月一边说一边嘲讽笑笑，“可韩寅哪里会在乎这些，他眼里有的只是承安这个人罢了，有没有孩子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他向来宠溺承安，他想要，韩寅便一定会帮他得到，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你对那小友也是，不顾惜命地在他身上刻下画魂这种禁术。”

“情之一字误人误道。”

闻潜听完他这一段又啰嗦又长的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他的师兄，这是应该的。”

衫月一副看透了的表情怪笑道：“我懂的，师兄弟吗？我们妖族也不是没有。”

闻潜忍无可忍大声怒斥道：“都说了不是！”

下意识地他望向对面的一僧一道，这两位垂着头倒是一副装聋作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衫月被吼的一愣接着笑的更欢，人类总是口是心非，怕这人是被他当面戳穿不好意思。

咳嗽几声只好换了个话题：“看那小友身上妖丹，恐怕已经将他们俩除掉了吧？”

闻潜面无表情：“他们作恶多端，手上沾染的人命太多，死不足惜。”

衫月叹了口气：“他们沾了太多的杀孽，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们该得的。”

“你不想为他们报仇？”

衫月目光疑惑地看着青闻潜：“为什么我要替他们报仇，诸事皆有因果，我还没有和他们熟到要为他们沾染因果的地步。”

“况且…”衫月纸糊的那张脸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下“他们若是没死，我本想着取他们妖丹，虽说比不上冰凰卵，但好歹他们也过了元婴。”

而此时进了虚子境的单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来。

例如他面前的这座山怎么看怎么熟悉，尤其是半山处的那座院子以及院子里的那株白海棠，花叶繁茂，树冠极大，风一过宛如飘过一场雪雨。

他大步跑进院子里，果然，看到院子中央的秦清。

“师父。”单妙明知道是假象但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哟你舍得从闻潜那屋回来了，去把树下的海棠花扫扫，还有将院子里的杂草拔一拔，都长成什么样了？我不过出门多长时间，院子都给你糟蹋成什么样了？”

“这就是我的问心道劫吗？”单妙喃喃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那嘀咕什么？还不快过来拔草？”秦清有些不耐烦地拍拍身旁的木柱道。

单妙原本的紧张恐惧在看到秦清的那一刹那一扫而空，反而脸上带着笑看着秦清答道：“来了师父。”

“师父，你当初因什么而入道啊？”单妙蹲在地上用镰刀动作熟练地割草，看来没少被秦清使唤。

“因为什么？”秦清摸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看那老头修行很有趣，所以一天睡着睡着便在梦里入了道。”

单妙：“………”

师父你告诉徒儿，当年师祖是不是被你活生生气死的！

“那师父你遇到过问心道劫吗？”

秦清挠挠头发，她嫌麻烦头发留到肩膀便利落剪掉，若是有人跟她唠叨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的屁话，她一定会笑嘻嘻道她爹娘早在地下，若是再说一句，就让你也下去陪他们做个伴。

“问心道劫？”秦清神情迷茫了下接着果断点头，“有。”

单妙大喜：“那师父你是怎么过去的？”

“就一剑劈过去。”秦清一脸正色答道。

单妙：“………”

“师父你不怕雷劫劈死你？”单妙幽幽地问。

“怕什么？来了正好可以引雷劫锻体。”秦清拍拍身旁的惜梧，脸上挂着玩世不恭地笑意继续打趣，“再者若是过不去便过不去……”

单妙急了：“师父，过不去道心可就碎了。”

秦清浑不在意从脚下拔了根草芯在嘴里喊着笑着说：“妙妙，你整天修行不觉得无趣吗？”

单妙拔着草没好气道：“徒儿可没师父那么变态的天赋，只好勤能补拙。”

秦清哈哈一笑完全没有谦虚：“啀这都是天生的，也没办法。不过这世间修士也并非各个都追求长生飞升大道。”

单妙疑惑：“怎么会？”

“你不信？那你去问问四峰那个叫卫苏的小子，他天赋明明也不差为何进步那么慢？”秦清挑眉道。

“为什么？”单妙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踏入修仙大道追求的竟然不是长生飞升。

秦清咂摸了下嘴里的草芯，甜味淡去留下一股淡淡的草腥味：“因为长生飞升离他们太远了，就好比凡人所写的天上宫阙，望而却步，一辈子也够不着。”

单妙似懂非懂：“师父……”

“啀修仙也是，你灵根杂运气差可能为此耗尽一生也没什么作为，你天赋运气好的或许可以一步登天，可当你真的到了那时瞧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会不会也会道心动摇。更何况你活了百年千年，每日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修炼，得道心多坚定的人才能日复一日呢？所以这你好好瞧瞧就知道这山上的人道心是如何？”

秦清说了一堆忽然诡异笑了笑，那张清丽的脸也多了几分猥琐的神色：“嘛还有就是，大家觉得修仙不如找老婆，想想是一日复一日的苦修还是回到家看到老婆孩子热炕头来的快乐？”

单妙越听越离谱忍不住怒声道：“师父其实…你道心早就散了吧！”

秦清嘿嘿一笑骂道：“你师父我道心坚定着呢，怎么会散。”

“不过妙妙啊，你这一天到晚都往天光峰那小子身边跑甚至还老偷我的酿川酒去见他，你这……”秦清吐掉草芯忽然和单妙算起了账，咬着牙根冲单妙道，“人都说女大不中留，你这半大的小子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呢？”

单妙急声道：“师父你胡说什么，我和闻潜从小玩到大找他怎么了？况且…况且你的酿川我只拿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秦清托着腮看着他只是笑，后者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直接放弃般拔草。

“妙妙啊，这世间情爱一事最为磨人，况且我看闻潜那小子面冷心冷，心眼跟蜂窝一样多，不是良人啊…”

单妙心想师父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什么鬼良人，闻潜至多值得称他一声师兄，再多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再抬眼秦清忽然从眼前消失不见，屋檐下空无一人，周身寂静地只有风吹落花的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此时在外面的众人，闻潜面色难看竟然开口询问衫月：“问心道劫究竟是如何？”

衫月意外地看着他耸肩无辜道：“我们妖族虽不如你们人类修行快，可我们好就好在没那么什么问心道劫。”

闻潜手关节捏的噼啪作响。

“我说是真的，你问我也是白瞎，不如好好问问你身边的俩人。”衫月朝后退了几步，哪怕是他也觉得这个年轻人此时不对劲，还是招惹为妙，不能沾染因果啊不能沾。

闻潜将目光望向一旁的两人。

王钰脸色难看一下斟酌着刚要开口就听白如玉早他一步说道：“所谓问心道劫不过是将人内心深处的东西完完整整呈现出来罢了，这其中包括喜怒哀乐嗔痴怨恨。可能有单道友最恐惧的事情，也有他最想念的人，大概也有他求而不得的……”

说完闻潜脸色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

而王钰则面色沉沉地看着王钰，眼神中有着一丝诧异。

白如玉好笑讽刺道：“怎么？王道长不会觉得只有你一人经历过问心道劫吧？”

王钰直勾勾地看着他半晌才眼神落寞地移开视线垂着头。?

白如玉见此勾着唇竟有几分刻薄挖苦。

“师父！”

“师父！”

“师父…秦清……”

单妙已经在这片战场上呆了半个月，从最开始的差点死在食铁兽的蹄下，到现在能够巧妙地躲开妖兽，身上的一身白衣早被污血染的看不出颜色。

他想到了刘必和柳舟所说的那片古战场，妖兽厉魔横行，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得尽快找到师父，得尽快才行。

单妙撑着剑挣扎地走了几步，眼前似乎有个黑影，走进去前看，被吓到突然倒退几步。

秦清跪在地上，一身污血地握着惜梧，妖兽的利爪贯穿她的脖子，清丽的脸上满是狰狞。

单妙死死盯住眼前的人，颤着声唤了句：“师父…秦清！”

跪在地上的人似乎已经死了很久，表面的皮肤都已经变得灰白，唯独那双眸子仍不甘地睁着。

单妙看了半晌眼睛通红：“原来这就是我的问心道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