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雨宫梨奈不明所以。她上前去看碎片的情况，却愣在了原地。

本应该没有自我意识的灵魂碎片直白地传达着它的情绪，期待、祈求、怨恨还有怒火。

雨宫梨奈下意识地把它当做平等的人来看，伸手想安慰它。但片刻后，她的手停在了碎片上方。

她看清了碎片现在的情况。或者，不该继续称它为碎片了。

原本看起来近乎透明的碎片现在凝实了很多，隐约能看出一个小小的人形。相反的是，碎片里的神格缺了一小部分，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雨宫梨奈盯了半晌，才看出神格又少了微乎其微的一点。而碎片越发完整，看起来更像一个完整的灵魂。

在这期间，安倍晴明招来的灵气为碎片提供了不小的助力，帮它不断蚕食神格。

见状，雨宫梨奈心生疑惑。

可是，时间又再次跳跃，她没有时间再去研究。

这次，神格又少了一点。碎片则更完整了几分。

雨宫梨奈刚一靠近，就感受到了碎片的喜悦。

只是这份喜悦如同隔了一层，远不及稍后传来的嫉妒和失落来得清晰。渐渐地，嫉妒犹如被藏起来般变少了。巨大的失落笼罩着碎片。

雨宫梨奈还来不及做些什么，时间便再次跳跃。她只能看着那待在枝叶茂盛的树荫下的碎片离她远去，但被碎片所影响的情绪却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一时间，她有点心疼这部分被青离抛下的灵魂。

等时间停下来时，出现在雨宫梨奈面前的是安倍晴明。

但比起她之前见过的年轻人，他老了很多。尽管他以前头发皆白，但如今的他才让人觉得处于暮年。

安倍晴明看到已经成了完整灵魂的碎片时，嘴角上一直噙着的笑意顿时没了。这样的变化太过明显，雨宫梨奈很快便注意到，并看到他之后从惊讶到恍然大悟和欣喜的表情转变。

安倍晴明走向庭院的另一边，与樱花树隔了大半个院子。他在这里摆下阵法，随即念起口诀。

口诀念完。等阵法有了变化后，他转身去樱花树下拿了盒子，走到阵法前。

此时正处于黄昏，白雾霎时从阵法中蔓延开来。为庭院添了几分阴森鬼魅之感。

“安倍君。”

雨宫梨奈瞪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十分熟悉。她靠近阵法，下一刻，声音的主人从白雾中出现。

“鬼灯君，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安倍晴明脸上带上笑意，丝毫看不出他刚才表情失控的样子。

鬼灯点头，才问道：“有何事找我？”

安倍晴明收服了地狱中的鬼使作为式神，一般有事也会通过他们传达。鬼灯刚到人界时就发现此时已是黄昏，正是鬼魅横生的时候。如果不是急事，安倍晴明恐怕也不会在此时联系身为地狱鬼神的友人。

安倍晴明将手上盒子递过去，放弃了往常委婉的说话方式，直接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鬼灯接过盒子，看清盒子中的灵魂后脸色微变，“怎么回事？”

安倍晴明眼底还残留着庆幸。他指了下天空后道：“数年前，有东西自那里落入我家庭院。我原以为是哪位神明受伤了、暂时借庭院疗伤，便收集灵气助他疗伤。几个月后有名为摩可拿的神明拜访了我府上，说是为寻找朋友而来。我见他们相熟，更加认定那是一位神明。”

“而今日，我从卦象上得知有喜事发生，猜是借住在庭院中的神明伤好了。因此来到院子，”安倍晴明停了下，接着道：“不曾想到会见到梨奈。”

雨宫梨奈和盒子里的灵魂同时看向了安倍晴明。一个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另一个则是没想到会从陌生人口中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而且听起来这个名字还是指自己。

灵魂心中因这个名字生出了异样。她心知自己是被抛弃的，不管是做为神格的载体还是后面为了拖住天照大神。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有人用一个名字称呼无名的她。

“梨奈。梨奈。”她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心中的怨恨和戾气退去了些。

然而鬼灯比安倍晴明更了解人的灵魂。虽然刚开始时，他也将盒中的灵魂认成是雨宫梨奈。但是不用多久，他就看出了两者的区别。

鬼灯正想解释盒中灵魂不是雨宫梨奈，可在看到安倍晴明眼中的喜悦时却咽下了想说的话。

那场战争固然拯救了平安京，但同样也是安倍晴明的心结。在源博雅和神乐都逝世的今时今日，能够再次见到在战争中消逝的人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会有一个很好的转世。”鬼灯对面前的老友道。盒中的灵魂带着神明的气息，想来与神明渊源甚深，注定了有一个很好的人生开端。

“嗯。”安倍晴明望着盒子里的灵魂，想到了数十年前大家都在庭院里的时候。哪怕那时有来自于他黑暗面的威胁，但那时确实是现在的安倍晴明很想回去的时候。

而转世所需要时间甚长，大概到他寿命结束，他与小友也不能再一起研究新的阴阳术了。这样想着，安倍晴明心中难免生出些许遗憾。

“我不会在地狱任职，接下来的一切要麻烦鬼灯君了。”

“毕竟博雅和神乐都不在地狱。”

鬼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安倍晴明的话。如今事情已经说完，他还有工作要忙，当下就告辞了。

雨宫梨奈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从两人的交谈中所得到的信息令她难以想象。她都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情绪该是什么。

而时间又一次跳跃。这一次它没有停下。

直至雨宫梨奈站在陌生的空间里时，才惊觉自己的旅行结束了。

她见不远处有人站在那里，不带丝毫防备地走过去。

看清她的面貌的下一瞬，雨宫梨奈停住了脚步。

少女的容貌与青离几乎一模一样。唯有她眼中的冷漠让雨宫梨奈一下子就认出她不是青离。

而且在看清少女容貌的同时，去年她忘记的那个梦也回来了。她记起了少女与世界意识、或者说是天御中主尊所做的交易。

少女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眸光随后柔和很多。

但两人此时都不知该说什么，谁也没有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