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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一吻诉衷肠

紫蝶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风灏栎的模样。刚才他蹲在她身边仰着头望着她,只差一点点他的嘴便会吻上她的唇。想到这里,紫蝶的心颤抖了一下,脸颊绯红不知所措。

对一个杀手来说,动情的那一天便是她的末日。从小练习断情弃爱,是一项艰苦卓绝的浩大工程。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到杀人于无形,对血流成河的场景无动于衷。现在,一个男人竟然让她的心有了牵挂。

紫蝶忽然想起风灏栎是季如月的未婚夫,为什么?为什么她和季如月的命运竟有天壤之别?她不服气,更加为自己的母亲感到难过和心痛。

“紫蝶姑娘,到了!”太监尖锐的嗓音唤回了紫蝶的思绪。

紫蝶下轿,意外地发现这里并不是难民的收容所,而是朱常洵在宫外的别院:“徐公公,这……”紫蝶诧异地问道。

“紫蝶姑娘,二殿下交代了,收容所环境恶劣品流复杂,不适合您居住。二皇子特意在别院里给您收拾了一间厢房,让您可以住得舒舒服服的!”

徐公公讨好地走到紫蝶身边,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住在这里,怎么替人治病呢?”

“这个嘛,二皇子也安排好了。看见了吗?别院中有许多空置的房间,二皇子会派人把病人送进来养病。哎……二皇子还真是宅心仁厚,拿出自己的住处来收容难民。”

紫蝶不再言语,跟着随行的宫女进了别院。

别院中的设计独特,装饰豪华。假山流水,奇花异草;翘角飞檐,在太阳下闪着莹莹碎光。房檐之上青瓦红砖,在回廊的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花园中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盆栽,百花齐放的美景中连空气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紫蝶没心情欣赏这些奢侈物品,朱常洵摆出姿态为民服务,只是在为自己增加政治筹码。她在宫女的引导下进了厢房。房间内的布置清雅不俗,以淡紫和粉红色为主,梳妆台上摆满了精致而珍贵的首饰。桌案上袅袅升起的檀香味让她觉得心旷神怡。

“紫蝶姑娘您先好好休息,二皇子吩咐,待您养足精神之后明天再替病人治病。”宫女轻声细语地说完便退了出去。

紫蝶打量着房间,在心里感慨人世间的种种不公。她坐到床上运功调息,半个时辰之后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她的房间而来。

“紫蝶姑娘,本王可以进来吗?”紫蝶下床打开房门便欲下拜。“民女参见二皇子。”

“快起来,以后没人的时候就不用行礼了。”朱常洵扶起紫蝶走进房中,笑着问道,“这里的安排你还满意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会多派些人手过来让你使唤。”

“不用了,一切都很好。希望二皇子可以尽快安排我替病人治病,疫情不能再继续蔓延下去了。”

“你不仅人长得美,心地亦是如此善良,谁将来若是可以娶到你,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朱常洵自从在郑府第一次见到紫蝶以后,这个女人的美貌便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他有一种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二皇子谬赞了!”紫蝶避开朱常洵炙热的目光,低下头说道。

“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你想见本王,就让太监来说一声。”朱常洵晚上要进宫去给父皇请安,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耽搁,他留恋地看了看紫蝶才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有患了瘟疫的病人被陆陆续续送过来。朱常洵将别院隔离成两个部分,东厢房和大厅那边住满了病人和负责看守的衙役,西厢是紫蝶和宫女太监居住。如果没有召唤,擅入者死。

紫蝶开始忙碌起来,她让每一个接触过病人的人每天都按时服药,防止被传染。她穿梭在患了瘟疫的病人之间,总是忙到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紫蝶学医的时候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所学的东西居然可以用来救人。

拜入喋血令主的门下,她所学的每一样本领都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

从十四岁起她就一直在杀人。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甚至会被噩梦惊醒,死在她手上的人多得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每当夜深人静时仰望星空,她总是会被忧伤所淹没。任何时候她都波澜不惊,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脆弱。

“紫蝶姑娘,您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你把东西放到我房间去就离开这里,尽量不要过来找我!”紫蝶救了蒋施和朱由校之后对疫情有一定的了解,这次瘟疫的传染力很强,如果不是她从小跟毒物打交道,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被传染。

“是!”宫女如获大赦一般退了出去。

紫蝶从身边的衙役手中接过一碗刚刚煎好的药,小心地扶起奄奄一息的老人,耐心地喂着他喝药:“老人家,把药喝了你就会好起来的。”

“姑娘……我……我老了,死不足惜,请你救救我的孙女吧……”老人老泪纵横,抓紧紫蝶的手,激动地说道。

“大胆,敢对紫蝶姑娘无礼!”衙役冲上来就踹了老人一脚。二皇子千叮万嘱要照顾好紫蝶,他觉得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会做王妃,于是百般讨好。

“谁让你动手的?马上出去!”紫蝶讨厌恃强凌弱的人,瞪着衙役呵斥,转头换上另外一副温柔的表情,凑到老人耳边说道,“您放心吧,我会尽力救您的孙女。您也要振作一点儿,等你的病好了你们就可以团聚,继续开心地过日子。”

眼前的老人让紫蝶想起了她的外祖父,如果当年不是因为父亲的背信弃义喜新厌旧,她母亲就不会饿死街头,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趁着别人不注意,紫蝶悄悄擦去即将滑落的泪水。

朱常洵在陪母亲下棋的时候显得心不在焉,屡屡下错棋子。郑贵妃看在眼里,在儿子第五次下错的时候终于把不满爆发出来。她把棋子扔了回去说道:“今天不下了,我看皇儿的心不在我这里。”

“母亲怎么这么说?孩儿这不是一直陪着您吗?”朱常洵收回心神笑道。

“皇儿,听说你找了一个绝色的女子替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治病是吗?”郑贵妃对于朝廷中任何风吹草动都十分留意,尤其是对儿子有利或有害的事情。

朱常洵点了点头:“她已经治好了许多病人!”

“皇儿,朱常洛身中剧毒就剩下一口气了,你要乖乖地在你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让那些迂腐的大臣们无话可说。那个女子可靠吗?”

“我已经查过,她没什么背景,只是普通的民间女子!”

“那就好,她的医术如此高明,你不妨将她留在身边,将来或许有用。”

郑贵妃多年来被皇帝专宠,在后宫习惯了飞扬跋扈,如果可以扶儿子坐上太子的宝座,她这一生便没有了遗憾。

朱常洵等的就是母亲这句话。紫蝶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比宫中那些选秀而来的秀女们要强。

“启禀贵妃娘娘,锦衣卫指挥使厉大人有要事求见二皇子!”郑贵妃的贴身太监崔文升禀报道。

“宣!”郑贵妃放下茶杯轻声说。

“卑职参见贵妃娘娘,参见二皇子!”厉威跪拜。

“起来吧!”郑贵妃轻描淡写地说道,“厉大人匆匆而来有何事?”

“卑职来请二皇子去巡查锦衣卫新进来的侍卫!”

锦衣卫的职权十分特殊,又深受皇帝的宠幸,是郑贵妃急于笼络的一群人,对厉威她多少还是会给点面子。在锦衣卫中安插自己人对将来的霸业有利无害。“既然如此,皇儿你先退下吧!”

朱常洵向母亲告辞,一出郑贵妃的寝宫,厉威的脸色马上变得十分凝重。“二皇子,卑职接到消息,有人要暗杀紫蝶姑娘!”

朱常洵的心震了一下,问道:“要杀紫蝶?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卑职已经让精明强干的手下去查,依照卑职判断,应该是太子那边的人。他们不想紫蝶姑娘治好瘟疫病人让二皇子的声望盖过太子,所以就对紫蝶姑娘下手。”

“加派人手保护紫蝶的安全。有没有查到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

“按照属下接到的消息,他们早就应该动手了,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一点卑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的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不过……”厉威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依属下推测,他们大概是看出了紫蝶姑娘的利用价值,所以暂缓行动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想让紫蝶去救治太子?”朱常洵马上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很大。太子所中的毒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这让拥护太子的人急得就差满头白发了。瘟疫横行的时候太医也说无药可治,可是紫蝶却用实际行动打破了太医的预言。“哼,他们想得美!”朱常洵冷哼。

“二皇子,请恕卑职直言,依目前的形式,您应该主动提出让紫蝶姑娘去救治太子!”

“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朱常洵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您听我说!太子遇刺中毒那一天,皇太孙被刺客劫走时也是奄奄一息,可是回来的时候却活蹦乱跳,您也知道是紫蝶姑娘救了他。紫蝶姑娘未必知道皇太孙的身份,但是皇太孙肯定知道紫蝶的医术很高明。朝中那帮老顽固早晚也会找上紫蝶姑娘,与其那个时候迫于无奈,不如主动一点儿,还能落个好名声。”

按照厉威的想法是直接将紫蝶灭口一了百了,让太子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可是他看得出朱常洵对那位紫蝶姑娘情有独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朱常洵站在御花园中沉思了许久,思索着厉威说的这些话。厉威分析得没错,如果朝中那些大臣找上门来,除非紫蝶死了,否则他必须把人交出去。

“二皇子……”厉威想要再劝解几句,朱常洵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厉威先退下。

厉威走后朱常洵一个人漫步在御花园里,他发现满园的花卉竟然都比不上紫蝶的一颦一笑。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微笑,政治斗争是残酷的旋涡,他怎么忍心让如此娇艳的女孩陷入万劫不复的斗争中呢?

朱常洵背着手若有所思地向前走,突然看到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匆匆忙忙跑过来。

“刘公公,什么事这么着急?”朱常洵叫住年迈的太监。

刘公公此时已经是气喘如牛,看到深受皇帝宠爱的二皇子走来便停下了脚步,喘息着说道:“奴才……见过二皇子!哎呦,别提了,皇上忽然说炼丹需要无根水,奴才正准备去取呢!”

“无根水?”

“哎……”刘公公朝四周看了看,凑到朱常洵的耳边说道,“国师跟皇上说,等一会儿天下雨的时候就拿器皿接着,雨水没落地之前就叫无根水!”

朱常洵很想笑,但硬是忍住了。这么多年来皇上不理朝政,只是躲在炼丹房里寻求长生之道,不管朝中大臣如何斗到你死我活,他都依然稳如泰山。有时候,朱常洵很佩服他的父亲,有时候,又很同情他的父亲。

这个真命天子一生的使命似乎只是为了修道,他不应该继承皇位。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朱常洵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微笑着说道:“这万里晴空,又怎么会下雨呢?”

“谁知道呢,国师说一定会下雨!”

“那刘公公赶紧去吧,不要耽误父皇的大事!”朱常洵主动让出一条路让刘公公以及几个小太监过去。望着这些人急匆匆的背影,他的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悲哀!

手足藏心机紫蝶在朱常洵的别院里医治瘟疫病人,除了那天晚上的刺客行刺之外,再也没有遇见过其他的意外。静下心来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风灏栎的吻。为什么会这么惦记一个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紫蝶,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朱常洵悄悄走到紫蝶身后,脱下长衫披在她的身上。

“二皇子!”紫蝶正欲行礼,又被朱常洵按住了。

“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吗,不分身份的尊卑,不论世俗的礼节?”

紫蝶点了点头。这几天跟朱常洵的接触比较多,紫蝶发现他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么不堪,至少他彬彬有礼,把持有度。在他的心里似乎隐藏着许多的委屈难以倾诉,他的文韬武略和风流才华,也是一个状元之才。

“二皇子为何这么晚了都没有回宫呢?”

“宫中的生活枯燥而烦闷,并不是我想要的。”朱常洵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月光发出了感慨,“普通百姓羡慕荣华富贵,却不知生在帝王家的无奈。”

紫蝶相信这是朱常洵的一句真心话,就像那天她躲在暗处听到朱常洛的诗句一样。

“紫蝶,很感谢你为我大明的百姓日夜辛劳,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朱常洵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紫蝶说道。

“二皇子请吩咐!”

“前段日子有刺客进入慈庆宫刺杀我皇兄,现在他身中剧毒性命垂危,太医们束手无策,都说无药可救。你的医术这么高明,你可不可以去看一看他,也许你能救他!”

朱常洵提出的事情在紫蝶的意料之中,她想起了师父密信中交待的任务,一阵厌恶涌上心头。她抬起头看了看朱常洵,微微点了点头:“二皇子吩咐,紫蝶一定照办。”

“我先替皇兄谢谢你!”朱常洵微笑,他越来越留恋紫蝶的容颜,越来越痴迷她淡淡的笑容和身上清雅的幽香。

第二天一大早,朱常洵亲自送紫蝶进宫替太子疗伤。拥护太子的大臣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谁都没有出言阻拦。紫蝶又一次见到了朱由校,他躲在太子一个侍妾的身后冲她扮了个鬼脸,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紫蝶会意地朝他微微摇摇头,行礼之后走到太子的床前。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个落魄的太子殿下。此刻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泛紫,脸色已经呈现出紫青色。就算不把脉,紫蝶也知道太子中的是什么毒。

是喋血令罗兰堂堂主黄莺的独门毒药,地狱幽香!

中了此毒的人,一开始会昏迷不醒,十二个时辰之后浑身剧痛,再过六个时辰毒性会渗入他的五脏六腑,此时他的血液已经开始逆流,身上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等他身体的皮肤全部变成蓝色之后便回天乏术。

从中毒到死亡,中间会承受半个月的苦,许多中了毒的人宁愿自行了断也不想受这半月的煎熬。当他断气的时候,尸体会化为一摊脓水,尸骨无存!紫蝶从太子的脉象中看出,宫中的太医并非一无是处,他们对太子用的药,减缓了毒性的发作,否则以太子的身体状况,应该不止是昏迷不醒!

“紫蝶,我皇兄所中的毒可以解吗?”朱常洵看紫蝶半天不说话,真心希望紫蝶也说无药可救。

紫蝶的沉默并不是为太子默哀或者为朱常洵难受,她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救。喋血令的规矩是各自执行任务互不干涉,罗兰堂下的毒,如果要解,也只能由黄莺亲自来解。她并没有地狱幽香的解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解毒。

只是到现在为止,黄莺的人再也没有出现,师父也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对太子,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二皇子,太子中毒太深,我怕我也无能为力!”紫蝶的话让屋子里的人一片哗然。

“仙女姐姐,你救救我父亲吧,如果他也死了我就是孤儿了!”朱由校上前拉住紫蝶的衣袖,眼中写满了恳求,闪烁的泪光让人不忍拒绝。

“我只能尽力而为!”紫蝶望了望躺在床上的男人,由衷地替他感到悲哀。这个国家未来的继承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真心关心他的人只有他的儿子。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和准备。

“二皇子,麻烦你留下两位公公,叫其他人都出去!让人准备干净的清水和毛巾,一把锋利的匕首,再把我的药箱拿过来!”紫蝶说完之后,王安马上就吩咐下人去准备。王安亲自留下来等候紫蝶的差遣。

紫蝶把匕首放在火上烘烤,走到太子身边,握住他的手腕。

“等一下,紫蝶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王安连忙拦住紫蝶,心惊肉跳地问道。

“太子中毒太深,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在血液中蔓延,我需要把毒血放出来!”

“那那那……太子他会不会有事?”王安满脸担忧,不由自主地望向朱常洵。

紫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害怕她和朱常洵串通来谋害太子的性命。“太子已经昏迷了这么久,如果再不替他解毒,他绝对活不过十二个时辰。如果我想害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王公公,你相信仙女姐姐吧,她不会骗我的!”朱由校把王安拉到一边,摇晃着他的手臂说道。

王安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后退。紫蝶以特殊的手法在朱常洛的脉门上切了一个小的十字口,他的血立刻往外冒。他的血并不是鲜红色,而是紫黑色。

王安看得直冒冷汗。

紫蝶明白以朱常洛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经受不住这种放血的方式,她暗中把真气输入他的体内,护住他的心脉。许久,她才吩咐宫女脱去他上身的衣衫,用银针封住了他体内的几处大穴。

王安看到太子的脸色在渐渐好转,惊喜得热泪盈眶:“紫蝶姑娘,太子是不是没事啦?”

紫蝶用纱布包扎好朱常洛的伤口,从药箱中拿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转头回答王安:“不是!我只是暂时阻止了毒性的发作,减少太子的痛苦。

三天之后如果不能把毒素彻底清除,那……”

“那你快替太子解毒呀!”王安一听太子只有三天的命,不由得老泪纵横。

“王公公,太子身上的毒非常奇特,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找药引!”

“药引很特别吗?”朱常洵看到紫蝶医治朱常洛的手法,忽然发觉他要重新审视这个女孩。

“我需要地狼蛛的毒液以毒攻毒!”

“奴才马上叫人去抓地狼蛛!”

“王公公,你等一等。”紫蝶叫住准备出房间的王安说道,“必须我自己去。

地狼蛛本身就带有剧毒,我需要的药引是雌雄蛛在交配之后雌蛛的毒液。”

“这个还有讲究?”朱常洵皱眉。

“是的,一般人不懂得地狼蛛的习性很难采集到。王公公,麻烦你派人守护太子,记住,这段时间不要给他吃东西,每隔两个时辰给他喂点水就好!”

“紫蝶,你一个女孩子去太危险,我陪你去!”朱常洵情急之下拉住紫蝶的手说道。

紫蝶在朱常洵的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关怀,她忽然发现这个城府深沉的二皇子竟然也有真诚的一面。

“我没事,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紫蝶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跟朱常洵保持距离。

“那我派人跟你一起去!”

紫蝶微微摇摇头:“二皇子,请你相信我!”紫蝶不等朱常洵再开口便径直走了出去。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她喜欢一个人没有拘束,蒙上面纱之后她就是另外一个人。

紫蝶走出慈庆宫的时候迎面遇到了赶来问安的几个大臣,其中就有兵部尚书季海雄。紫蝶和季海雄同时愣了一下。紫蝶停下脚步退到一边,等着这些高官们先行离去,季海雄却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同伴们走远他追上了紫蝶。

“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季大人贵为朝廷重臣,小女子不配高攀!”

紫蝶脸上的笑容和她语气中的嘲讽完全不匹配,可是季海雄却没有想要生气的感觉。他轻笑着打量着眼前的绝色美女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的,在望缘楼,风将军的接风宴上!”

“不是,我是说在那之前!”季海雄总觉得紫蝶的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质,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还那么年轻,不应该是多年前的故人。

“也许……是在你的梦里!”紫蝶说完之后转身就走。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这是多少人一生向往和追求的目标呀!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人的成功是踏着别人的肩膀上去的,当他们回头看的时候,是否也会内疚?是否也会怀念?

紫蝶不知道季海雄这些年是不是还存在着过往的记忆,她只记得多年前一个叫季浩的人,为了他的似锦前程,扔下他的结发妻子,舍弃还未满月的女儿,毅然决然的离去。多年以后他的妻子带着女儿去找他,他依然狠心地不理不睬。

这样一个男人,紫蝶想不出原谅和宽恕的理由!

紫蝶眼中的哀怨和伤感的背影,让季海雄的心底涌起了强烈的不安。她的眼神是那么熟悉,她举手投足的姿态像极了让他魂牵梦萦二十年的女人。

紫蝶出了慈庆宫之后没有让任何人跟随,凭着深厚的内力,察觉到她的身后至少有四个人在跟着她。她不动声色地回到望缘楼。

“小姐,您可回来了,您没事吧?”李掌柜看到紫蝶走进来,立即迎了出来。

紫蝶看到望缘楼内座无虚席宾客盈门,说道:“这些日子我不在,辛苦你了!”

“小姐,您太客气了,其实……”李掌柜欲言又止。望缘楼能有今天的红火,仰仗的是二皇子的照顾。许多达官显贵都在传二皇子对紫蝶青睐有加,于是上门巴结的人络绎不绝。望缘楼最出名的药膳宴席,已经排到了下个月月底。

不用李掌柜明说紫蝶也了解其中的奥妙。“我好累,回房间休息一下,叫人不要来打扰我!”紫蝶径直上楼进房间,关上了房门。她从梳妆盒里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走到窗边以弹指神功的手法弹出去,红色的药丸化作一股淡紫色的烟雾,在空气中瞬间消失了。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两名白衣女子越窗而入:“属下拜见堂主!”

“罗兰堂的人在不在京城?”紫蝶背对着下属问道。

“属下一直有留意罗兰堂的动静,按照他们的行踪来看,黄堂主应该在京城。这几天她们的行动都很神秘,属下不便跟得太紧,所以……”

“她们现在在哪儿?”

“在城郊的芜柳山庄。”

紫蝶听完之后便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离去。两名白衣女子相互看了一眼,施展轻功离开。

入夜以后,紫蝶看到依然有人在望缘楼附近徘徊。她猜到这些很有可能是朱常洵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她换上夜行衣,以巧妙的移形换影身法躲过那些人,顺利地离开了望缘楼。

城郊芜柳山庄是喋血令的一个情报站,紫蝶现在已经没办法去揣测师父的用意。师父让她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但是又派人刺杀太子,现在太子生死未卜,她并不是不能替太子解毒,只是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紫蝶施展轻功行了一段路程,忽然看到前方有一队人马朝她的方向而来。

她翻身躲入暗处,只见五个手拿弯刀的蒙面大汉迅速从她身边掠过,很快便隐没在黑暗中。江湖中人用的兵器千奇百怪,可是用弯刀的人却很少。

京城之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影响到师父的计划,紫蝶犹豫了一下便快速跟了过去。

喋血柔情错紫蝶的轻功远在那些蒙面人之上,她一直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让她惊讶的是这些人居然停留在风府的后院门口。他们说了几句紫蝶听不懂的话,便轻轻一跃,翻进了院子里。

这些人是冲着风灏栎去的,还是冲着风灏南去的呢?

事情牵扯到风灏栎,紫蝶的心忽然变得很乱。她的任务只是监视太子以及留意朝廷的动向,其他的事与她无关。如果她做一些超出权限的事,师父知道以后后果会很严重。

五个蒙面人顺利地进入风府,为首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指给同伴们看了看。这时巡夜的家丁朝这边走来,大汉从怀中掏出暗器,家丁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身亡。

风灏南坐在书房里认真地研习书法,常年在外打仗,他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练练字。在家中的日子是他这十几年来过得最开心的时候。虽然奶奶总是在他耳边唠叨着朝廷里的争名夺利,虽然三弟总是不肯用功念书和习武,可是普通的家庭温情让他冰冷坚硬的心在慢慢融化。

“大少爷,夜深了,”若惜敲门进来替风灏南添了些灯油,把消夜放在桌子上说道,“我做了一碗汤圆,你吃一点儿就早点休息吧!”

若惜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总是让风灏南感到心旷神怡。他放下笔在桌子前坐下,相比于战场上的伙食,家中的饮食已经是人间美味,尤其是若惜亲自下厨。“若惜,你怎么也还没去睡觉?”

“我怕你半夜会肚子饿,下人都已经睡下了,不要去吵他们嘛!”若惜把汤勺递到风灏南的手中。

风灏南笑了,他轻轻握着若惜的手柔声说:“辛苦你了!”

若惜低下头,羞涩地微笑。她忽然感到风灏南的手一紧,随即将她一把拉进了怀里。若惜惊呼一声,风灏南已经一脚踢翻桌子,抱着她跳出了好几丈远。若惜此时才看到五个手持弯刀的蒙面大汉一字排开站在他们面前。

“大少爷!”若惜的心里一紧,从这五个人的体型和呼吸,她马上便判断出他们的武功有多高。风灏南如果以一敌三或许不成问题,可是以一敌五还要保护她,他一定会受伤。若惜的念头还没有想完,弯刀已经朝他们砍了过来。

风灏南将若惜推出战圈之外,赤手空拳迎了上去。他用惯了长枪,而他的枪又不在身边,只用了几招,若惜就知道风灏南一定会输。她的脑子迅速转动,这时从门外掠进一条白色身影,让她松了一口气。

风灏栎的加入让局势发生了逆转,兄弟二人联手时竟然像事先排练过一样默契。

这边的打斗惊动了风府的守卫和家丁。风府世代都是武官,家中养的男丁个个习武,此时全都训练有素地涌了进来。蒙面人见势不妙,为首的人跃到若惜身边,横抱起她便越窗而去。

其他四人见老大离开,马上从不同的方向逃离。

“若惜!”风灏南欲去追赶,风灏栎一把拉住了他:“大哥,小心对方有埋伏。”

“顾不了这么多了,我一定要救若惜回来。二弟,你留在家里保护奶奶和三弟,我去去就回!”

“大哥……”风灏栎的话还没有说完,风灏南就已经跳出了十几丈之外。

紫蝶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打斗,她发现那五个蒙面人的武功路数并不是中原武林中的门派。如果是来自关外,那么这些人的目标应该是风灏南。

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去,突然感觉身边一阵轻微的晃动,几条人影从她藏身的地方闪过。她看到这些蒙面人挟持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那人竟然是风老夫人。

此时风灏栎还在风灏南的书房里收拾残局,完全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动静。眼看着风老夫人就要被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带走,紫蝶情急之下摘下几片树叶当作暗器甩了出去。

扛着风老夫人的蒙面人手腕一阵剧痛,出于本能反应便松了手。同伴见他不对劲便急忙支援,在这短时间内发生的变化却已经惊动了警惕性极高的风灏栎。风灏栎的长剑再次出鞘,直刺三个蒙面人。

蒙面人以风老夫人为人质,风灏栎的招式处处受到阻碍,没多久便已经处于下风。紫蝶暗自焦急,眼看着蒙面人的弯刀就要刺进风灏栎的胸口,这个情景让紫蝶想起那晚风灏栎以身替她挡剑。她的心口一酸,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掌便推了出去。

风灏栎愣了一下,又一次出现的蒙面人让他不知是敌是友,今天晚上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他已经应接不暇。

手持弯刀的三个蒙面人相互看了看,同时朝紫蝶砍了过来。紫蝶从腰间抽出软剑,随意挽出的几朵剑花便已经让敌人无法靠近。风灏栎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的出剑速度快到这种程度。他正诧异时,三个蒙面人相互摇了摇头,扔下风老夫人翻墙离去。

“奶奶,奶奶……”风灏栎从地上扶起风老夫人,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平稳似乎并没有大碍。

紫蝶蹲下来在风老夫人的几处大穴上轻点,风老夫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灏栎……”

“奶奶,我在!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风灏栎将内力注入风老夫人的体内问道。

“你不用白费内力,那些人只是点了你奶奶的穴道,我已经替她解穴,六个时辰之后她就能行动自如!”紫蝶不敢用自己的真实声音跟风灏栎说话,交谈时只能使用腹语。

风灏栎唤来下人将风老夫人送回房间安置,警惕地望着紫蝶问道:“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为什么会在我家中?”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还是赶快去帮你大哥吧!”

紫蝶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风灏栎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时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只留下一阵浓郁的花香证明刚才有人来过。这个蒙面女子的眼神,让风灏栎忽然想起当日在慈庆宫的喋血令杀手。莫非她跟给他解药救治秦大海的是同一个人?

“二哥,什么……什么情况?”风灏鸣揉着蒙眬的睡眼,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还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有时候风灏栎很羡慕这个败家子的生活,他总是不需要为任何事情担心,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这是不是当小弟的特权?风灏栎此刻恨不得上前扇弟弟两个巴掌让他彻底清醒。“你赶紧找人请个大夫回来替奶奶看病,再吩咐下人去找秦大海过来帮忙看着家里。我要去接应大哥!”

“二哥,你要走呀?”风灏鸣一把拉住风灏栎的袖子不肯放开,“不行啊,万一你走了刺客又回来了怎么办?你可就我一个弟弟了,我要是翘辫子了你怎么跟爹娘交代?”

“臭小子,现在知道害怕啦?你早干吗去了,你别忘了我也只有一个大哥!”风灏栎推了风灏鸣一把,施展轻功跳上屋顶,迅速离去。

“二哥,你真不管我了?”风灏鸣望着风灏栎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下意识地裹紧衣衫,回头对傻站在旁边的下人呵斥道,“还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那里干什么,没听见我二哥说的话吗?赶紧找大夫去呀!还有还有,去把秦大海叫来,顺便让他多带几个人过来,我还不想死!”

家丁马上分头去办事,风灏鸣郁闷地去奶奶房间等着大夫来诊治。

风灏南跟着刺客紧追不舍,那些人的武功路数异常奇特,而且个个轻功高强,他用了十分的功力才能勉强追上他们。出了城外二十里,蒙面人忽然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把人放了,本将军会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风灏南喝道。

“哼……你不要痴心妄想,要想救回你的女人,除非你自断一臂!”

若惜听了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大少爷不要,若惜这条命是您救的,我死不足惜,你千万别为了我做傻事,还有好多大事等着你去做!”

“快一点,我没那么多的耐性等你!”蒙面人的弯刀已经划破了若惜脖子上的皮肉,鲜血慢慢渗出来,让风灏南心疼不已。

风灏南捡起蒙面人扔过来的刀,缓缓拿了起来。对于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来说,一只手臂意味着他的灵魂,如果失去了一只手,将来他还怎么再上战场杀敌?他抬起头看到若惜闪烁着泪光的眼睛,这份沉静的美好让他露出了如孩子般单纯的微笑。

“若惜,我说过我会保护你!”风灏南握紧手中的刀又站了起来。

“如果需要用你的手臂来保住我的命,我情愿去死!”话音刚落,她突然拉着蒙面人的手要往脖子上砍去。

蒙面人没料到一个柔弱的女子真的有自杀的勇气,急忙让弯刀跟她保持距离。只是这一瞬间的分神,已经足够风灏南反败为胜。他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刀射了出去,顿时刺穿蒙面人的咽喉。他的身影随即赶到,将若惜护在怀里。

其他几个蒙面人见老大已死,纷纷朝风灏南砍了过来。但是这一次他们只求脱身。当其中一人扛着蒙面人的尸体远去,其他几人也从不同的方向逃窜。

“若惜!”风灏南将若惜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的喜悦没人能懂。

“风大哥,你好傻。若惜不值得你这么做!”若惜泪如雨下,她依偎在风灏南的怀里,忽然有一种想要永恒的错觉。

紫蝶躲在暗处目睹了刚才这一幕,转身悄然离开。蜻蜓是不是跟她一样,内心已经起了波澜?作为一个杀手,根本就不可以对人动情。她开始同情风灏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纵使百炼钢,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也成了绕指柔。

如此多的文人墨客在歌颂爱情,究竟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紫蝶不明白,她的迷茫从认识风灏栎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仰望星空默叹一声,收敛起心神赶往芜柳山庄。她到达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她翻墙而入,伫立在院中久久不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几条人影从她身边掠过,只是一眨眼,黄莺已经悠然自得地坐在了她面前的石桌上。

“蝶恋仙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废话少说,我需要地狱幽香的解药!”紫蝶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凭什么要给你?”

“不凭什么,为了完成师父交托给我的任务!”紫蝶说话的时候看到黄莺的脸色变了变,她就知道她猜对了,师父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太子死。

黄莺在很多时候都很忌妒紫蝶,因为她总是可以精确地判断出事情发展的趋势以及当时的情况。她很不情愿地从袖中掏出解药扔给紫蝶:“师父让我告诉你,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与你无关!”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祟,紫蝶总感觉黄莺指的“其他”是风灏栎。今天那一批神秘刺客身份不明,但是她能确定不是喋血令的人。师父安排蜻蜓留在风灏南的身边,究竟是保护他还是想要害他?

紫蝶不想再跟黄莺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慢着!”黄莺站起来走到紫蝶身边,凑到她耳边说道,“师父说,季海雄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叫你千万不要动他!”

紫蝶的心咯噔一下沉落到谷底。黄莺与紫蝶相识这么多年,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表情的变化,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舒畅。紫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施展轻功离去。师父让黄莺转达给她的话让她感到万分惊讶。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也没有人知道季海雄的身份,可是师父竟然以这种方式来暗示她。她忽然变得心神不宁,师父的厉害让她感到心寒和害怕。

紫蝶放慢脚步往回走,师父让黄莺对她的警告,很显然师父已经知道了她跟季海雄的关系。她的心变得很乱,长期以来的镇静在今天晚上如洪水入侵般决堤了。紫蝶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下午,母亲临终之前渴望的眼神。

这一刻,她的眼眶湿润了,一种久违的脆弱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尽情地哭泣。如果可以选择,她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从她杀第一个人开始,她几乎就能预见自己的未来,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未来。

紫蝶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收拾起心情继续伪装,继续去完成师父交托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紫蝶拿着调配好的解药送到慈庆宫喂太子服下。为了让药尽快发挥药效,她暗中输内力给朱常洛,打通他的经脉。

一个时辰之后,朱常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的宠妾,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他的心腹,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美丽女子。

“我……这是在天上,还是……人间?”朱常洛微笑着问道。

紫蝶发现朱常洛很有意思,他问的是人间还是天堂,却没有提到地狱。

莫非他真的坦荡到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吗?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可以露出微笑,这也是一种境界和修为。

“这是慈庆宫,是你的家!”紫蝶起身,掀起床幔扶朱常洛坐起来,“看清楚了吗?”

“那你是谁?”

“民女紫蝶,参见太子殿下!”

“快起来!是你救了我?”

“哎呀……太子殿下,您可醒过来了,臣妾担心死了!”李选侍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抱着朱常洛放声大哭。

朱常洛轻轻拍了拍李选侍的背,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擦去她的泪水,露出安慰的笑容:“你看我现在不是好了吗?对了,由校呢?他可痊愈了?”

“父亲,孩儿在这儿!”朱由校蹦蹦跳跳地进来,笑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仙女姐姐一定有办法救您!”

朱常洛不由得再次打量紫蝶。这个女子的肤若凝脂,身材窈窕,即使站着不动也有一番独特的韵味,就仿佛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可以远观却不能亵渎。朱常洛舍不得移开目光。李选侍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艳,她扯了扯朱常洛的袖子说道:“殿下您才刚刚醒过来需要静养,其他人就出去吧!”

紫蝶明白“其他人”指的是她,行了个礼便退了出来。如果太子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她的任务也还是要继续下去。她总是有一个预感,这一次的任务跟以往不同。她第一次开始渴望结束这样的生活。

紫蝶慢慢走回望缘楼,发现街道两边多了许多贩卖书画的摊子。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小七正把一个年轻的书生推出门外,不耐烦地说着:“赶紧走,赶紧走,别妨碍我们做生意。你想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小七,什么事?”紫蝶轻声喝道,“你怎么可以赶客人呢?”

“小姐,我没赶客人。这个穷书生没钱还想住店,白吃白喝,我这才……”

“不是的姑娘!”书生突然见到一位轻纱蒙面的女子出现,急忙辩解,“在下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上京路途遥远,勉强到了京城,离科考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是盘缠却已用尽。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只是想找一份工作。我不要工钱,只要有两餐一宿便心满意足了。”

紫蝶向身后张望了一番,明白为何忽然之间多了这么多摊子,想必都是一些穷书生为了进京赶考而谋生。

紫蝶见这书生眉清目秀气宇轩昂,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小生命好,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

“可否娶妻?”

“没有!”书生脸色微红,低头回答。

“小七,你带他进去,给他开一间客房!”紫蝶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禁悲上心头。

“也好,反正最近生意好,也缺人手帮忙哩!”小七甩了甩脖子上的毛巾笑嘻嘻地说道。

紫蝶看了小七一眼,转头对书生说道:“我会安排你住在后院僻静的房间内,让你可以安心读书。一日三餐你自己去厨房取,到了晚上打烊的时候你帮李掌柜算算账,用来当你的伙食费。至于房租,他日你高中之后我们再做计较!”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书生朝紫蝶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紫蝶转身进了酒楼,小七扯了扯书生的衣袖说道:“别看了,你遇到咱们小姐是你命好,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哦。”

“怎么会呢!在下沈墨,小哥怎么称呼!”

“我家有七个孩子,我没名字,大伙儿都叫我小七!”小七领着沈墨去了后院的厢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紫蝶姑娘为什么要帮这个穷困潦倒的书生。这年头生活艰难困苦,人人自顾不暇呢!

紫蝶进房间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浑身都感到轻松自在。她从梳妆盒里拿出那支残旧的银簪和手帕静静凝望着:“娘,如果当年爹没有狠心抛弃我们,现在您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蝶儿好想你!”

紫蝶轻轻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倚靠在围栏上望着宾客盈门的望缘楼。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那该有多好。

她的悲剧来源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很希望他的历史不要在另一个人身上重演。

紫蝶的脑海中浮现出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忽然决定做一些事,一些与喋血令无关,与师父交托的任务无关的事。她叫来李掌柜吩咐了,把她心里的想法吩咐下去,让李掌柜马上去做。

李掌柜不明白紫蝶的真实用意,只认为是正当的竞争手段,便欣然去办。

第二天一大早,望缘楼门口贴出的告示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和驻足。

擂台露情深风灏栎习惯了早起,给奶奶请完安之后便又去找大哥练剑。到了风灏南的房间门口,只见风灏南正在专心致志地教若惜写字,两个人投入的模样让他不忍心打扰。他转身悄然离去,忽然莫名的想念紫蝶。

那天在二皇子的别院里,与紫蝶在澡池的吻总是不停地浮现在风灏栎的脑海里。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气震得树枝摇晃,纷纷扬扬飘落的叶子让他有一阵凄凉的感觉。每一次他想念紫蝶,心中就会有无可奈何的苦涩。他与季如月已有婚约,季如月虽然刁蛮任性,但是性格率直且天真善良,他又怎么能伤害她呢?风灏栎忽然心浮气躁,手腕一动,剑气一出,将院子里的一株桃树拦腰砍断。

“好小子,功夫有长进啊!”秦大海咬着油条走了过来,“你们家的厨师真不赖,连炸根油条都比御厨强!”

风灏栎没有做声,秦大海在他家自由出入,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厨房。

“怎么不吭声呀,跟季大小姐吵架啦?”秦大海凑上去问道,“我早跟你说了,对女人你就不能太客气!”

“别瞎扯了!”风灏栎收起长剑问道,“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

“早上我接到一个消息,望缘楼贴出了一张告示。凡是进京赶考的考生住店全都半价,每天还有一个擂台比赛,考生可以自由出题,琴棋书画都可以,最后可以用文采技压群雄的呢,以后他在店里的所有开销全部免费。

直到下一个人把他打败!”

“哦,想不到紫蝶还有这份闲情逸致!”风灏栎轻笑,其实每一届的科举考试都是朝廷最热闹的时候,这中间的门道即使是普通百姓也略知一二。

秦大海把剩下的半截油条塞进嘴巴里,似笑非笑地说道:“灏栎,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厉大人让我特别留意望缘楼的一举一动呢!”

“为什么?”风灏栎吃了一惊。

“你在朝廷也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吗?自从紫蝶姑娘治好瘟疫病人,望缘楼已经声名鹊起。每天找紫蝶姑娘做药膳的达官贵人排队都排到大门口了,可是她依然能够井然有序地坚持自己的原则,保持着先来后到的秩序,为什么?那是有二皇子在背后给她撑腰!”

秦大海见风灏栎不说话便继续道:“至于二皇子为什么要这么照顾她,我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年的新科状元必定是从这些考生中选拔出来,万一状元的头衔恰好就是受过紫蝶姑娘恩惠的人呢?这就不是单纯的民间活动,而是涉及政治问题了!”

秦大海话中的含义风灏栎马上就明白了。很多人都已经默认紫蝶会是二皇子的人,她现在的举动有替二皇子拉拢人心的嫌疑。其实风灏栎一直都明白,他的上司厉威是二皇子的人,他吩咐秦大海留意望缘楼的动静,是想暗中保护紫蝶。

“望缘楼一定很热闹,先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也去喝一杯怎么样?”秦大海一提起望缘楼的酒菜就直流口水。

“我去换套衣服,你等着我!”风灏栎不等秦大海抗议就直接回了房间。

“我说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秦大海不满地对着风灏栎的背影喊道。

风灏栎和秦大海还没走到望缘楼门口就已经看到了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就连门口都挤满了人。第一天的擂主还没有产生,许多自恃文采风流却又囊中羞涩的考生都想借此机会一举成名,成为望缘楼的座上客。

李掌柜给风灏栎和秦大海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让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堂里的情景。秦大海属于半文盲,虽然认得几个字,但是对于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他听了几句便再也听不下去了,点了一桌子的酒菜慢慢吃。

风灏栎从小文武兼修,在文采上虽然不是经世之才,却也并不逊色。

他发现在这些考生中有真材实料的人很多。他认真地看了整整一个时辰,秦大海已经酒足饭饱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年轻的男子对决比试书法。风灏栎看着其中一个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推了推秦大海,秦大海嘟嘟囔囔地翻个身继续睡。

风灏栎顾不上许多,径直下楼走到大堂里。风灏栎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年轻的男人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琴棋书画,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紫蝶姑娘来了!”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叹声。

风灏栎转身见到紫蝶用轻纱遮着脸缓缓走了过来。她拿起桌子上的两幅字做比较,点头微笑。即使是用轻纱遮着脸,她的嫣然一笑也让人感觉到惊艳的美好。

“喂,你究竟懂不懂欣赏啊?”其中一个年轻人盯着紫蝶嚣张地问道。

“这位公子的字娟秀清雅,少了阳刚之气和磅礴的气势。至于你……”

紫蝶转头对另外一个人说道,“你的字洒脱而霸气,挥洒自如,公子应该是一个性格乖张充满自信的人!”

“哈哈……姑娘好眼力!在下江玉基,并不是为了可以在望缘楼白吃白喝而来,我只是听说姑娘医术高明宅心仁厚,且美艳出众清丽脱俗。我只为一睹姑娘芳容!”

“好,倘若公子能够胜过我,紫蝶愿意摘下面纱!”

“你想比什么?琴棋书画任由你挑怎么样?”

“那就下棋吧!”紫蝶话音刚落小七就已经把棋盘摆上了。

“喂,你们俩当我是死人呀!”另外一个少年不乐意自己被忽视,打量着紫蝶不屑地说道,“她也不见得有多漂亮,我怕公子看到真面目之后会很失望,不如留个美好的念想吧!”

“季公子原来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辛苦!”风灏栎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少年的脸色马上变得又红又紫,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风灏栎把少年拉到自己的身边,抱拳向江玉基道歉:“不好意思江公子,我这位小兄弟年少任性,请多海涵。至于紫蝶姑娘与你的这一盘棋,在下愿意代劳!”

风灏栎身边的少年一出现,紫蝶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季如月。对于季如月,紫蝶的内心有一种很矛盾的态度,说不出是怜惜还是厌恶。

“你代劳?你凭什么代劳?万一你输了呢?”江玉基打开折扇问道。

“紫蝶姑娘是女儿身,真实容貌岂能让人随意欣赏。如果我输了,我愿意自断一臂!”风灏栎说出的狠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灏……风大人,您这又何必呢?”紫蝶拉了拉风灏栎的衣袖,这个江玉基虽然嚣张狂妄,可确实有真才实学。

“我不会让其他男人亵渎你的纯洁!”风灏栎凑到紫蝶耳边轻声说。

紫蝶看着风灏栎自顾自在桌子前坐下与江玉基对弈,鼻子泛酸,心中无数苦涩和委屈涌上了心头。如果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她,她又怎么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她开设擂台的原意只是想帮助那些有困难有才华的考生,却没想到第一天就惹来了江玉基这样的才子,看他的穿着打扮显然是富家子弟。她望着风灏栎认真思考的侧脸,突然涌起了一股想要躲入他怀里的冲动。

风灏栎与江玉基的棋局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还未分出胜负,秦大海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了过来,惊奇地说道:“咦?你也想在这里白吃白喝呀?

带上我呗!”

风灏栎没有理会秦大海的调侃,而是盯着棋局连眼睛都没有眨。江玉基自诩文采风流,棋艺更是他引以为豪的强项,可是面对风灏栎的步步紧逼他竟然找不到反败为胜的机会。他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灏栎把他杀得片甲不留。

“哼!”江玉基把棋子一扔,在众人的唏嘘声中愤然离去。

“灏栎哥哥,你真棒!”季如月奔到风灏栎的身边,习惯性地挽着他的胳膊,仰起头称赞他。

“你还敢说?让你爹知道你女扮男装跑出来非得关你十天半个月不可!”风灏栎沉下脸来训道。

季如月从风灏栎的口吻中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奢望撒娇蒙混过关,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紫蝶望着风灏栎的怒容,突然明白了。在风灏栎的心里,季如月是很重要的。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季如月当成了他的女人,因此不希望她抛头露面招摇过市!那她呢?她在他的心中又是什么地位?

“多谢风大人出手相救,今日你跟秦大海这一顿我请客,告辞!”紫蝶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出口转身就走。她的冷漠让风灏栎再一次莫名其妙!

“谢谢紫蝶姑娘了,下次我来你记得算我便宜点儿!”秦大海很兴奋,大半天的时间就这么混过去了,眼看着又可以准备晚饭了,“灏栎,我得回去睡觉,晚上我得去宫里值班,走了!”

“灏栎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季如月见风灏栎一直不说话,忐忑不安地问道。

风灏栎回过神来,缓和了语气说道:“以后不许这么胡闹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紫蝶躲在窗户后面望着风灏栎和季如月远去,心里仿佛有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手指紧握着窗沿,不知不觉竟然划出了几道刮痕。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

她抚平自己的思绪,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鲜红色的衣衫。紫蝶大惊失色,急忙跪下:“徒儿不知师父到来,请师父饶恕!”

喋血令主坐在紫蝶的床上,在面具掩盖之下只露出的那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紫蝶,许久都没有说话。这种沉默的气氛让紫蝶心惊胆战,她最近做的许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她的权限,光是在风府救下风老夫人就已经是死罪。

“紫蝶,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一批神秘的蒙面刺客,他们的武功路数不是中原人士,他们的兵器全部都是弯刀?”

紫蝶的后背全是冷汗,喋血令主的心狠手辣在江湖上是公认的事实,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外人,只要让她不满意她就会杀之而后快。“徒儿并未见过!”

“嗯!望缘楼现在的生意已经蒸蒸日上,你这里人来人往,多留意我说的这帮人,一旦有他们的下落马上向我汇报!”

“是,弟子明白!”

“听说二皇子对你青睐有加,是吗?”

“请师父放心,徒儿对师父忠心耿耿,对于男女之情绝对不会心存幻想。”

“很好,你记住,为师还活着一天,即使你当了王妃甚至皇后,我也可以随时要你的命!”

“弟子不敢!”紫蝶不敢抬起头正视师父的目光,她只觉得身上的裙摆轻轻一晃,她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起身回到床上,双手环抱着自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师父说得没有错,从她拜入喋血令门下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了人身自由和幸福。她没选择的权利,只能像木偶一样听从师父的摆布。

紫蝶不知道自己傻傻地坐了多久,敲门声唤醒了她的思绪。她转头望去,原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下床打开了房门。

“紫蝶!”风灏栎送季如月回家之后被季海雄拉着闲话家常,季海雄还提到了年底让两人完婚的事情。风灏栎的心情很乱,在街上晃荡了很久,不知不觉竟然又回到了望缘楼。

“是你?找我有事吗?”紫蝶强装镇定和冷漠,淡淡地说道。

“紫蝶,你怎么啦?是在生我的气?”风灏栎轻轻抓着紫蝶的手,柔声问道。

紫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她凝望着风灏栎的脸,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

紫蝶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风灏栎有些不知所措,他犹豫了一下,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渴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紫蝶,发生什么事啦?你有什么不开心你告诉我?”

紫蝶的身体微微颤抖,她靠在风灏栎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如果此刻她能就这样死去该有多好。她宁愿安静地死在心爱的男人怀里,也不愿意再继续这种身心疲惫的生活。心爱的男人?紫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爱风灏栎吗?不,不会的!她在母亲死后就发誓,从此以后她只爱她自己。但是为什么当她对师父说不会被男女之情所牵绊时心会这么痛;当她看着风灏栎护送季如月离开时,她会难受到窒息般的疼痛。

“紫蝶,你不要这样,有什么话你告诉我,让我帮你好不好?”风灏栎急切地说道。

“你帮不了我,任何人都帮不了我!”紫蝶从风灏栎的怀里出来,勉强挤出笑容说道,“谢谢你,你走吧!”

紫蝶的忽冷忽热让风灏栎抓狂,他能感觉到紫蝶对他是有好感的,刚才紫蝶依偎在他怀里是那么自然。

“紫蝶,你看着我,你真的要我走吗?”

紫蝶不敢正视风灏栎渴望而深情的眼睛,转过脸去说道:“就算你现在不走,以后还是要离开我的不是吗?你已经有了季如月,你可以改变现在的状态吗?纵使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是我的心眼儿太小,我不能容忍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我更加不愿意我爱的人太辛苦,你明白吗?”

紫蝶下定决心跟风灏栎保持距离。她跟季如月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她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更加不想因为一段自私的爱情,而让风灏栎惹来杀身之祸。就此了结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紫蝶!”风灏栎望着紫蝶苍白的脸色,握着她冰冷的双手,听了她说的话,无数酸甜苦辣涌上了心头。他轻抚紫蝶的脸庞,忽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唔!”紫蝶轻呼一声,风灏栎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舌尖迅速窜入她的嘴里,轻舔着她的上颚,尽情地吸允着她口腔里的甜蜜。

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她在风灏栎的攻势下,防备很快土崩瓦解。她浑身发软,风灏栎强壮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两个人之间几乎找不到缝隙。

紫蝶的双手不知不觉攀上了风灏栎的脖子,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想要加深这个吻。风灏栎得到紫蝶的回应,内心的感觉更加强烈。他把紫蝶压在墙上,双手圈制她的身体。他的吻慢慢移动,吻过她的脸颊和眼睛,最后向下移动,亲吻着她白皙的脖子。

“蝶儿,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也爱着我。你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可以向你证明我也爱你!”

风灏栎轻揉着紫蝶的长发,凑到她耳边柔声说道。

紫蝶在风灏栎的柔情里慢慢沦陷,她该怎么跟风灏栎坦白她的身份,她该用什么方式来告诉他,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流泪,每当她想哭泣的时候她总是会告诉自己,她没有脆弱的权利。

今天当她依靠在风灏栎的怀里,她只想放纵一次,让隐藏在内心深处这么多年的委屈通过软弱的方式宣泄出来。她靠在风灏栎的胸膛静静聆听他沉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用尽全力抱紧他。“灏栎,我好害怕……”

“蝶儿,你不要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保护你!”风灏栎低头吻紫蝶脸上的泪水,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心疼过一个人,让他愿意用生命去爱护,去疼惜,“别哭了,笑一笑!”

紫蝶微笑着抬起头望着风灏栎,在这段感情里,注定是她亏欠了他,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就是尽量顺从他的意思。风灏栎满意地的再次把紫蝶抱在怀里。

“今天为了我你冒这么大的险,跟人赌一只手臂,下次不许了!万一你输了怎么办?”紫蝶想起来都觉得一阵阵后怕。

风灏栎自豪地笑了笑说道:“我怎么可能输呢?我宁愿输掉一只手,也不要让那些好色之人因为垂涎你的美色而贪看你的容貌。”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不是因为我漂亮吗?”

风灏栎听了紫蝶的话忽然爽朗地大笑。以前朋友告诉他,每个女人都会问自己的男人这种傻问题,比如你为什么喜欢我!原来他的紫蝶也跟其他女人一样。风灏栎一本正经地掰过紫蝶的脸回答:“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容貌。也许是因为你的善良,也许是因为你的单纯,也或许只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蝶儿,你明白吗?”

紫蝶并不明白,却微笑着点了点头。风灏栎所谓的“命中注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不知道,她只是很清晰地意识到,她跟他不会有结局。

她只是一个杀手,是喋血令的一件杀人利器,她怎么配得到幸福?既然结局已经可以预见,那么让她自私一次,好好地感受一下人世间最美好的温情,即使将来万劫不复她也无怨无悔。

风灏栎的心情大好,他看不到紫蝶眼中的哀怨和悲伤,他依依不舍地与她惜别,回家的路上都还沉醉在柔情似水的梦里。他刚刚迈进家门,风灏鸣冒冒失失地冲过来,迎头撞在了他的身上。风灏栎的好心情让他不想跟弟弟计较。

“二哥,我正要去找你!出事了,你快点去奶奶房里看看,我从来没见奶奶发这么大的脾气!”风灏鸣夸张地张牙舞爪,说完之后便向后退了两步,“我得出去避一避风头,等家里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风灏栎轻轻在风灏鸣的脑袋上推了一把,快速向风老夫人的屋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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