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是人是鬼

“这东西是你的？”张鸿抓着项链尾巴，吊在手指处，在汪允面前摆了摆。

汪允眼睛闪过一丝讶异，他没偷过珍珠项链啊？口袋里什么时候出现这玩意了？可是既然张鸿已经在他身上搜到了，他转念一想不如就顺嘴说下去吧。说不定还能白白得来一条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呢？

“就是我的！怎么了？难不成探长您单纯觉得像小的这种身份，根本不配有这么一条珍珠项链，还是说您觉得是我偷来的？”

“……”张鸿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汪允。他低头把项链放在手掌上，一寸一寸地摸着串起颗颗珍珠的金属项链，终于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仔细一看，果然刻的是一个“吴”字。

“还说是你的吗？汪允，你可是姓吴？”张鸿把“吴”字放到汪允面前，想让他看得真切。

“这……我买来送我相好的不行？虽然我之前确实做过不少小偷小摸的事情，但您不能空口就断定是我偷的吧？”

“谁说你偷东西了？”张鸿冷笑地鄙夷出声，侧着眼看着他，低声说道：“杀人，可比几颗珍珠的重多了！”

“杀……杀人？”汪允闻言哑然，再也不是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

“为了点钱财，连人命都能踩在脚底。敢做，那后果你就得受着！”张鸿说。

“探长，这……这绝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它从哪来的！不是我偷的！”汪允眼前忽然一黑，身体发软，从车座上滑了下来。

“你刚才不是还说是你的吗？这下知道怕了？”听着汪允咋咋呼呼地喊冤，张鸿有点不耐烦一把把汪允拉回座位上。“是不是你，也得先跟我们回警局再说！”

“长官，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汪允双手抱拳连声讨饶，他贪财念色不假，但是借他几个胆他都不敢去杀人啊。

张鸿的脸更臭了，一把推开他的手，“还不老实，坐好！”

汪允知道自己被人害了，进去赌场之前他还从口袋里掏了一卷烟草享受了一下，很确定他口袋里没有这物件。定是有人趁他赌博分神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

可偏偏他又是在当街抢劫的时候被抓住的，还亲自“承认”了这项链是他的，这下简直百口莫辩了。

车到了警局，张鸿下车后先示意小探员们把汪允压到审讯室里，等着他们后面的指示。自己走上了警署二楼的林廷办公室，林廷正在办公室里着急地走来走去，翘首以盼他的回来。

“扣扣。”是敲门声。

“进来。”林廷答道，张鸿应声推门而入。

“找到了吗？”

“珍珠项链确实在汪允身上找到了。”张鸿掏出项链递给了林廷。

几个时辰前，吴燕秋的父亲到警署里报案。说是在给吴燕秋整理遗容遗物的时候，发现一条她天天随身携带的珍珠项链不见了，在家里也没能找到。这条珍珠项链是吴燕秋极宝贵之物，并且项链链子上还刻着“吴”字。

吴燕秋一般只有在洗澡的时候才会摘下，如有被她丢失，她肯定不会一声不吭的。

所以，吴父觉得项链的失踪也许和女儿的失踪案件有关。

林廷听到这个消息，便赶紧让探员们查了查报案记录本，看看最近经常发生的，以女人为主要目标的抢劫案多为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之前有过案底的人员有哪些可疑的？

最终他们选定了几个案件频发的地点，派了几路人过去蹲守，果然是抓到了正在作案的汪允，并且从他身上搜到了项链。

“太简单了。”林廷接过项链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说道。“这案件疑点太多了，还关联到之前的失踪案件，不可能这样轻松地侦破。”

就好像有人在背后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引领他们找到汪允这只“替罪羊”。

“没错。我也是这种感觉。”张鸿把汪允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向林廷复述了一遍。“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你说，你们抓到他的时候，他刚从地下赌场里出来对吧。”

“是的。”

“汪允是个老赌棍，一条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他不赶紧去转手，典当成可以随意使用的赌资，还留在身上做罪证吗？”林廷觉得汪允这件事，表面上看合情合理，实际细看漏洞百出。

“就是，最诡异的，还有那个消失的齿印。难不成真的是我和舟子看错了？”张鸿问。

“一个人有看错的可能，两个人都看错，还是经验丰富的老探员，那就有鬼了。”林廷走到窗口，看着警署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

“那接下来怎么做？”张鸿点点头问道。

“把汪允关进牢里，按兵不动。不管这事背后是人是鬼，我们等着看它自动现身。”

锦城租界内，一处五层小楼。

推开公馆顶楼的房间大门，房间内只有门口的壁灯开着，距离门边越往里看越瞧不清。到了正中的西式沙发会客区，基本是漆黑一片，只有一片月光透过张开的窗子洒进来，照在沙发木框精美镂空雕花上。

一个独耳男人从门边走进屋内，从屋中的柜子上取下一只红酒和高脚杯。几个壮汉低头背手并排站在大厅中间，大气不敢发。

特别是靠近门口的寸头男人，有着狐狸像相，眼神狡黠闪烁，更是紧张得汗珠不停冒出来，空荡荡的颈上愈发冰凉，等待着沙发背光处那人的发落。

自从项链不小心丢了之后，他的心就一直悬着，怕被主人知晓。看今晚这架势，恐怕凶多吉少。

室内静谧无比，只见屋中央的沙发暗处坐着一个男人，手中夹着一根燃烧着的香烟头。男人吸了一口，红色的火影迅速从烟头消逝至烟尾，仿佛能听见它的滋滋作响，烧着大厅人的心。

独耳男人将倒好的红酒，毕恭毕敬地放到男人前面的圆形高脚茶桌上。

“是属下的疏忽，办事不利，甘愿受罚。”寸头男人率先打破了僵局，如果丢项链的事情被发现了，倒不如自己先承认错误，也许还能免得重罚。

“哦，那你说要怎么罚？”男人又吸了一口烟，然后轻飘飘地吐出，问道。

“这……”寸头男人一时找不到答案，只能拱手回道，“属下愚笨不知如何能让您息怒，但只要你说，任何惩罚，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