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选闻言，且低下头。
不等他说话，旁的老妇且是叫嚷：“要是不洗手就算了，若是洗手，老身觉得那是更该卖了，哎，最好至于那些荒郊野地。”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又瞧杨妙，嘿嘿发笑，“就是卖不去了，也该埋了，藏住咱们这几个人儿的小秘密。哦，我们倒是无妨，你章叔叔可是不收拾了你却不成的哦。”
杨妙忍不住瞧了章选一眼，章选怕是旁的生疑，且把目光避开。终于，杨妙张口，声音很低，却是在场每个人都听得见的程度：“我信我的章叔叔。”
“哦，这倒是个……乖孩子。”老妇如此说着，又是歪了脑袋去看章选，“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你倒是给人家一个准信儿啊，莫要人家等着急了。或者，果然是该卖了？哎呀，这话要怎么讲呢？再或，是要留着？其实也不是不可，不过你也得与我们几个商议商议才是，我们几个，没准儿许了你呢。是罢？”
话是未落，许其三就跳下了车：“李哥回来了。”
遂众人停下。章选弯下腰，把那帘子撩起来，就见李迟已在回来路上，挥舞着手。那个许其三也已迎了上去，至于二人到了近前，就听许其三问着李迟：“城门是甚么情况？”
“不怎么查。”李迟扔下这般的一句，就是上了车子，只是嘴仍不停：“咱们直管去罢！”接着是看章选，按住章选的手，“要是以前，总是查的，那时候可不敢在城里落脚，像是这般样子，就是货也叫了也无大碍。”
章选低下了头，如今那个许其三已经对自己有疑，该是自个儿给妙儿留饼子的原因。只是这个李迟，还不知道是个甚的意思，就是话不敢再说，只是起头：“可要万一她喊出声，就是官家的……”
“哎，都无妨的。”李迟咧嘴笑过，就昂起头，直是向着前面而喊，“不消慌的，快些进城吧！”
“好。”许其三应过了，便是扯扯缰绳，轻喝一声。
马儿带着车，渐渐向前走去。而李迟则似喃喃，身子却是偏靠了章选，嘴上讲是：“从前严些也好，咱们也不是说进不得，姑娘丫头放外面儿，进了城里吃吃喝喝，也是自在。如今碰着一些事儿，叫了官差也无用，咱们进城，心里也发颤，这叫个嘛事儿！”
“别最后倒是替人家赚！”老妇也是接过话，手里更是拽了拽杨妙，竟是笑起，“姑娘你与我们，我们还给你找个人家，若是落旁的不知事儿的人手里，那可就不好说咯！晓得我意思罢？嗯？”
杨妙闭住眼，干脆向后面儿靠，硬挺挺的：“知道了。”
“知道就行。”老妇说过，就也闭眼，轻言慢语，似是劝说杨妙得乖巧，“要我听闻，似你等的，总是不好出门儿，要我说，你这番被我等卖了也是好的。别不信我，别瞧如今，到了夫家，如何也比你那从前要更随心一些，偶间出门也是可的。在那小院子里算是甚么日子？院子再大，总不出去，怎么也都小啦！你乖乖的，大家知道你不跑了，别觉得不好听也就行了。人家嘴碎也就当没听着，你那日子舒心着呢！要我说啊，咱们自己舒服，比啥子玩意儿都强！”
杨妙且不作声，还是章选说话：“不消管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嘿！也是。”老妇笑罢，车子正巧过了个坎儿，随着身子一颠，这老妇竟是不小心咬着了舌，就闭紧嘴，也不再接着去嚷。
至于城门，车子缓缓停住，杨妙挣扎着是要往外面儿望，只被老妇扯住，还是低声向着旁人吩咐：“来，都按住她！”目移睛转，至于章选，只得随着按住杨妙，见是这般行了，老妇就喊李迟，“要不，你下去看看？”
李迟摇头：“我再下去就更慢了。”
话音才落，车子就接着走，众人放松下来。章选缓缓随着松开手，然后身子也摆了回去，待是有了一会儿，捏着帘子一角，慢慢拉起来，就见外面儿人在走。
此地人似少些，不该是总管府所在地方，该是小县。想到这里，章选不由得稍稍叹了一口气，如今竟是不知要如何是好。转眼再看杨妙，他的面上不由得写了愧色，杨妙似是知晓了意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就还闭眼。
“如今又是如何作？咱们是在城里歇一晚还是？”章选扭过头，只是看李迟，“李兄？”
“哦，这个啊。”李迟向前探过身，接着把那小帘子拉起来，是对许其三讲，“今儿个咱寻个店住，我在车上看着点儿货，别说咱们是四个人儿。”
许其三听过这话，脱口而出：“那就还老地方。”
章选瞧了一眼老妇，老妇毫无言语，看来她是知道那老地方是哪里。也是见有个同样不作声儿，章选也是沉默，也未回话，只看外面儿街景变换，行人匆匆，间或几个顽童跑过，吵吵嚷嚷。
章选将手放下，那个帘子却是随风飘动，待是将要起来的时候，猛然之间，是被李迟按下：“老婆子，你有针吗？”
“针？”老妇先是一愣，待再动时，却是痴了：“真真真好看，哎，这姑娘可真好看，怎么被捆着呢？是甚么游戏啊？”说着话儿，眼是瞧着李迟，罢了又望章选，目光呆滞良久，她那两只手忽然又拍在一起，“哎！好！这个我见过！他抢过我家孩子，哦，还是他把我家孩子捆着呢，哦，你们都是坏人！”
老妇一边儿胡言乱语，一边儿又将扯着杨妙下去，还是杨妙死死抓住了车布一处。虽然知道如今可以凭着这个下车，可出去至于这处官府，怕是要与章选走散，虽说总该官府候着，此处至于烨城也该不远，可对她来说，终究是远。
李迟见状，看杨妙的手抓得紧，一时也就放心了这边儿，只自顾自地挤下车，使劲儿抓住老妇，又向章选吩咐：“兄弟，你抓好……你抓好货！”
章选听是这话，一时哭笑不得，且是也抓了杨妙身上的绳儿，作给李迟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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