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孩子，不要怕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

“…多少事，从来急。

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

越临近月底，场子的红砖越集越多，田子欣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缓解压力的法子，就是朗诵老爷爷的诗词。

别说，这招还真是贼管用的。

每晚诵上几首，一夜睡到大天亮，梦都不做一个。

这天傍晚，他正躺在床上，拿着一本毛爷爷的诗词选集大声朗诵，正处于激情澎湃，不能自己之际，听见外面传来田归农殷勤的声音。

“叔，天黑，门槛也比之前高了些，您老当心。”

“是二爷爷来了。”田子欣慌忙放下选集，跳下床迎接。

“二爷爷！”田子欣恭敬的唤了声，抢过去扶老人家坐下后，又忙去提开水瓶倒水。

田家震喝了口水，打量了他几眼，关心的问道：“有些日子不见，你可是瘦了不少，二十斤该有吧。”

“孙儿还没称过。”田子欣挠头。

“瘦就对了，干事业哪有不瘦的，养的肥肥胖胖的那就不是干事业，是地主老财，呵呵。”

田家震笑道，又盯着他说：“子欣啊，你有文化有见识，二爷爷也教不了你什么大道理，今日过来只想跟你讲一件我自己的往事。”

“孙儿最喜欢听二爷爷讲过去的事了。”田子欣连忙端只小板凳坐到老爷子对面。

田家震沉思了半晌，似乎回忆了一番往事，才缓缓开口道。

“那是56年的事了，当时咱红星公社严重缺水，所以我就决定在周家村附近修一座水库，当初也请了专家勘探过，说下面是半尺厚的花岗岩，根本就修不了水库。

可老子偏偏不信邪，一声令下就号召大伙干起来了。

结果，三年不到，水库就修起来了，公社下的四个村庄才有了水源灌溉，一直到今天也再没受过旱灾，59年那么困难的时候咱们也没饿死过人。

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这都是三十年多年前的事啰。”

老爷子讲完，又感慨了一回，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

现在的年轻人很难想象像田家震那一代人是如何奋斗的。

当时共和国成立不久，满目疮痍，百废待举；他们怀着冲天的豪情，满腔的热血，义无反顾的投身到热火朝天的建设中。

两弹一星，红旗渠，武汉长江大桥，一汽二汽，第一台巨型计算机银河号……

在一白二穷的基础上硬是建立起了完整的农业，工业体系，为后来的经济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虽然也走过弯路，但这是探索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事，谁也不是神仙，谁能未卜先知？

记得小时候田子欣有一次随父母上镇上赶集，看见人们正在修路，好家伙，但见人头攒动，红旗飘扬，锣鼓喧天，尘土飞扬，那场面壮观的跟打仗似的，极为震撼。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今一干无知偏激的键盘侠躲在树荫下乘凉，却肆意的诋毁那个时代的人和事。

真是可悲，可叹。

“二爷爷的故事话孙儿听懂了，只要有决心和勇气，这世上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田子欣乖巧的回应。

“你们看，聪明娃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透。”田家震点指着他夸道。

“孩子，砖瓦厂现在确实遇到了困难，但只是暂时的，你的路子是对的，不要怕，天塌下来有二爷爷这把老骨头给你顶着！

二爷爷撑不住了，还有整个老田家给你顶着，不要怕，放手去干就是了！”田家镇一挥手，豪气冲天的说。

“孙儿牢记二爷爷的训导。”田子欣好不感动。

“不是训导，是鼓励！”

“嗯！”

田家震笑了笑，伸着老年斑密布的老手在怀里瑟瑟索索的摸了一会，摸出一叠油纸包裹的物什放在饭桌上。

“孩子，这是我这辈子全部的积蓄，不多，就六千多块，你现在缺钱，拿去用吧。”

“二爷爷，你.....”田子欣大吃一惊。

“啊！”田归农一见，顿时就慌了，忙道：“哎哟，叔，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这可是您的棺材板钱，怎么可以拿出来啊。”

“是啊，儿子，二爷爷这钱你一定不能收，收了就是缺德，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李翠香也连忙叫道。

“你们真是糊涂！”

田家震一跺脚，指节狠狠敲了敲桌子，怒道：“孩子现在遇到了困难，我若不帮上一把，那才是缺德，才会被人戳脊梁骨呢！”

老两口顿时不敢吱声了。

田家震目光炯炯的盯着田子欣，语气严厉的说：“孩子，这钱今日你若不收下，以后就不要喊我二爷爷，我也就当没你这个孙儿！”

“好，就听您的，这钱孙儿我收了！”田子欣迟疑半响，热泪盈眶拿起钱，哽咽着说。

“这就对了！”田家震欣慰的笑了。

六千块钱不算重，但田子欣拿在手里却感觉重逾千钧，心里一片温暖，同时一股无所畏忌的勇气和血性也随之弥漫了全身。

送走了二爷爷回来，关上房门后，他竟像一个孩子似的哭了。

……

深夜，明月悬中，星斗漫天。一汪清凉的月华如水银般泄到床前。

田子欣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二爷爷对自己的恩情与期待，怎么也睡不着了。

目前的被动局面，说到底还是自己太想早早干一番事业了，才谋事不周，忽略了春耕这个因素导致的。

木已成舟，后悔也是没用的，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但当时人家三位买主都已经订了货，不开工也不行啊。

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面临的困难局面。

他也考虑过实在不行这个月干完了暂时停工，待砖卖出一些回笼些现金再复工。

但士气这东西就是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那一步。

不能这样一直熬着，得想新出路才行。

砖瓦市场主要分两块，农村市场和城镇市场。但城镇化进程还要等十年才会到来，记得永隆镇的老街改造是到了2000年才启动的，目前需求远不及农村，所以目前他的目光主要盯着农村市场。

要不也试试城镇市场，应该多少能搞点订单回来养厂吧，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

李嘉诚不都说过，鸡蛋不能放在同一只篮子里么。

如此一想，田子欣突然感觉最近一直被折磨得如浆糊一般的脑子突然有些活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