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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1 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法力尽失(一)

烧了信,我给自己戴上手串,一边耐心等待着白褚,一边闲步到窗前,眺望雨后葱翠的景致。

竹林耸立在云天雾地之间,微风吹过,荡出沙沙的声响,如万顷碧海,漫山遍野都是。

珺山,王君之地,不得不叹一句,这个名字很衬扶青。

“你这样会受风寒的。”随着骤然间的嘭一声巨响,窗户被人施了法术,重重地合上,“你若受了风寒,主子会找我麻烦。”

不说还好,一说,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叫你过来是因为两件事,第一件,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为了想好对应的说辞,你必须告诉我理由,非进琉宫不可的理由。”

白褚貌似很介意这个问题,他的表情如鲠在喉,但又避无可避,只寥寥片语:“见一个朋友。”

我怀疑自己耳朵不灵光,听错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往门上一靠,斜倚着身体,姿态散漫:“字面的意思。”

我彻底懵了:“你是说,除了兰姑以外,琉宫里还有第二个人?”

不是说除了扶青和兰姑以外,旁的人都不能进去吗,他朋友是谁?!?!

白褚斜瞟了我一眼,转而望着天上,雨不算大,淅淅沥沥没有声音,与水雾迷蒙的竹林融为一景,格外诗情画意:“说来这是一桩旧怨,因为某些缘故,我朋友想杀了主子但没成功。第一次怪行事仓促,第二次怪主子运气好,第三次不知道怪的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人就被关进琉宫,绑上锁封上咒,从此消停。”

“你的这位朋友——”

我嘴角一抽,力求穷尽当下所能想到最委婉的词儿,来形容这一壮举。

“很乐观。”

“很勇敢。”

“很坚毅。”

其实相较于白褚的朋友想杀扶青这件事,我更惊讶扶青竟会有耐心容忍了两次,饶是第三次忍无可忍,也并未取其性命。

可真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白褚啧啧摇头,挺着眉宇笑了笑,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姑娘不必这般委婉,蠢就是蠢,正如同当日,你闯进映月楼要杀了紫虞,是一样的。”

“………………”

我感觉额头上的青筋一跳,几乎咬碎了牙,回敬他一个冷笑:“正因为我头脑蠢笨,故有一事不解,万望指教。既然琉宫设有先君的结界阻挡,不知阁下那位朋友,是怎么被扶青关进去的?莫非也和你一样,与剑共生?”

“唔……”他垂下眸子托腮想了想,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却根本不打算指教,“想说辞不需要问这么多吧?”

旋即又催促起来:“好了,第一件事到此为止,不知姑娘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埋头,一下接着一下,拨弄手串上的玉珠子:“替我准备一些银白色编织用的线,不要太粗也不要太细,再比照着线的颜色准备两颗玉珠和一个玉坠儿,不要太大,精致小巧的就好,形状随你挑。”

这番话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打了个哈欠,故作不经意地转身,目光中闪过一丝丝狡黠:“为了你的条件,我不得想个法子,跟扶青偃旗息鼓啊?给他编个穗儿当讲和礼,从此大家休战,甚好。”

从镜子里看,白褚眯了眯眼睛,言语中觉出一抹警惕:“吃不能吃穿不能穿,你送这种礼物,挂哪儿啊?”

我又一脸懵懂地把头转回去:“当然是挂在腰带上咯。”

白褚在脑海中自行想象了一番,许是画面有些微的辣眼,他不禁咦出声来:“为君者,讲究的是仪态方正,轻捷稳健。你往他腰带上挂个穗儿,日常出入各处荡来荡去的,合适吗?”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我漫不经心回了一句:“或许君上觉得合适呢?”

兴许是懒得管,他鼻子一哼,转身要走。

我道:“谢谢。”

他将将跨过门槛,循声,停下了:“哟,外头还下着雨呢,你这儿的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我坐下来,默了默,才道:“自从喝过那天的药以后,清心丹偶尔再发作时,的确不那么痛苦了。恩是恩仇是仇,我自然要谢谢你,也谢谢给你药的人。”

他摆了摆手,很无谓的态度,说话却似有所指:“甭客气,我讨药的初心,原本也不是为了你。只因你在映月楼损耗了太多元气,身体大不如前,经不起折腾。若不加以遏制,任由清心丹一再发作,出了事,还得赔进自己的法力救你。这种蠢事,我可不会做。”

说完,他像是要走,可却又迟迟不走,只背过身影僵站着。

站了很久。

“她叫青檀,青草的青,旃檀的檀。”

我正要喝茶,杯子端在手里,愣了一下:“你说谁?”

白褚并不打算看我,只仍旧背着身,自顾自道:“世人只知白褚诛仙,清檀斩魔,却不知我们性情是相反的。她生性易怒,曾犯下过许多杀孽,被白狐上仙收伏后,更名为清檀。清澈的清,取,与浊相对之意。”

我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似好像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没懂:“啊?”

“清檀与清秋,名字里都带着一个‘清’字,我想,大约是真的情同姐妹吧。”

“否则,她也不会闯入魔界,义无反顾地用这条命为清秋报仇。”

“主子没杀了她,万幸。”

茶水有些温凉了,我捧在嘴边,却没喝:“你是说被困在琉宫的那个朋友吗?”

对我的话,他仿佛没听见,犹自淡淡续说下去:“清秋根本不值得她报仇。”

“销魂散加血陀罗香,清秋当年对主子,是下了死手的。否则,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形神俱灭的结果。自作者,亦自受之,怪不得旁人。可这些话,我只能想不能说,便是说了她也听不进去。如今这种局面,都是清秋造成的,她才是祸患的根因!”

白褚微微侧目投来一个眼神,似隔绝在阳光外的阴翳,与往日里判若两人:“所以,我讨厌清秋,非常讨厌。”

最后才道:“不用谢。”

他说完话后,撂下一头雾水的我,径自走了。

“…………”

莫名其妙!

入夜前,雨堪堪停了,文沭跑过来叩门,说是白褚有要事离开,临走前托他置办一些东西。

我知道他是为着素沃的事,去映月楼打探消息了,顿时长舒一口气,心下安定不少。

若有白褚在旁相护,起码素沃的命,可保无虞。

文沭这时递上来一个木匣子,我怀着如释重负的心情,想也没想就打开了。

呃…………

我紧着眉头看了半天:“这些是什么?”

文沭甚为自豪地拍拍胸脯:“编穗儿用的软线,还有玉珠子,玉坠子。你说要两颗玉珠子一个玉坠子,我担心东西太少不够用,特地多准备了些。这有十几颗珠子,和四个形状不同的坠子,编一个穗儿怎么嚯嚯都够用了。”

这四个坠子……

小白兔,小蝴蝶,小胖猪,小乌龟。

话到嘴边憋了又憋,我倒吸口凉气,欲哭无泪:“的确……形状……不同。”

“小姑娘家,都喜欢可爱的东西,我挑来挑去就这四个最可爱。”他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怎么样?喜欢吧?满意吧?”

我涨着通红的脸,咬牙点了点头,声音微颤道:“的确……非常……可爱。”

文沭凑近那张大脸盘子,甚是得意的表情,拍了我一把,兴冲冲道:“你觉得哪个最可爱?”

“我……”我拉了半天的长音,“你觉得呢?”

他埋着头,在匣子里拨来拨去,挑个蝴蝶形状的摆到我面前:“我觉得这个不错。”

一大男人随身佩只蝴蝶…………

我扶额揉了揉:“还是再选一个吧。”

他盯着剩下的三个不说话,拿起一个斟酌后放下去,再拿起一个再放下去。

终于,他放下了小胖猪,又在一番斟酌后放下小乌龟:“要不这个?”

小白兔白又白……

我微笑颌首:“小兔子挺可爱的,那就这个吧,谢谢你。”

扶青和白褚谢谢你。

他一挑额前的发,脑袋昂起来,甚豪爽:“甭客气!”

“…………”

三日后——

软线穿过小白兔坠子,首尾两端各连着一颗玉珠,最后于末尾处绑上细长的流苏。

大功告成。

我原想在穗子头上编个结,可如此更琐碎繁杂不说,反而显得花里胡哨的,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简约又不失好看,也不会太累赘。

白褚跟个鬼似的,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冷不丁冒出声音吓我一跳:“嗯,做工虽糙,但品味还算不错。”

附又添上一句:“除了那只兔子。”

我蹭一下站起来,追步上前,道:“素沃现在情况如何?!”

相较于我的急不可耐,他却分外悠然,跨步道:“人活着,一时半刻死不了,只是没见她戴着什么手串。”

果然!

我凝眸:“紫虞打算怎么做?”

白褚仿佛是存心整我一样,绕着桌子闲踱了半天,才又缓缓坐下来,不紧不慢道:“还能怎么做,撬开她的嘴,严刑审讯呗。杖打,鞭笞,钉床,烙铁……”

我越听越心惊,屏住呼吸唇齿颤抖,他却冷不防将话锋一转:“这些都没有。”

“…………”

我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没有就不必说了!”

他悠哉悠哉:“用刑太重,会有屈打成招之嫌,紫虞是不会让她留下伤痕的。但,伤不在体外,却尽藏于肺腑之中,这样反而更生不如死呢。”

我拧紧了拳头极力迫使自己控制住表情,却控制不住眼中的湿润,与微红:“紫虞想知道什么?”

他继续磨我的耐心:“那个被你称作素沃的丫头,映月楼里一干众人,皆唤她丑儿。这样太难听,我还是随着你,也唤她素沃好了。”

我暗自吞了口气,放下姿态,道:“请你告诉我,素沃现在情况怎么样,紫虞究竟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说完把头一低:“拜托。”

他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紫虞想问的有很多,譬如,主子相邀游园赏花的那天,素沃趁着她不在,伺机潜入到卧房里,究竟是为了偷香粉,还是另有目的。再譬如,素沃是什么时候同你搭上关系的,你们每一次见面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除了手串以外,你有没有给她别的好处,收买她办事。还又问道,手串现藏在什么地方,若照实交代,便可既往不咎。”

我的第一反应是意外,但细细想来,又不那么意外:“紫虞竟然知道手串的事。”

并非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白褚倒是从容,脸上一派平静如水的表情,未见丝毫疑惑。毕竟当日,他虽未露面,却也在场:“想来,是听先前那几个闯进碧滢小筑闹事,又被你挥鞭子赶出去的侍女说的吧。她们可都是见过那条手串的,甚至为此,还动了觊觎之心。否则,素沃也不会巴巴跑来找你,说什么要将手串物归原主的话了。”

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那些侍女曾亲眼见素沃戴着手串,也曾跟踪素沃来到碧滢小筑,她们很清楚手串是我的。当日既挨了鞭子,狼狈离开,无论是出于打击素沃,还是请求为自己做主,都一定会把事情禀报给紫虞。因此,紫虞会知道手串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倏然间,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忙卷起袖口,亮出手串给他看:“紫虞要找的东西在我这儿,她就算把魔界掘地三尺,也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白褚瞥来一眼,继而移开目光哼了哼,话音里似有如释重负的意味:“那很好啊,她要是有收获,我还得腆着脸去偷。”

这个“偷”字,咬音极重。

我又将袖口翻下去,悉心捋平了衣褶,重新盖住手串:“你猜有没有可能,紫虞问不出手串在哪里,便索性找个一模一样的来代替?”

紫虞虽然没见过手串,可那几个侍女见过,经她们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必定能知道手串长什么样子。要伪造一条同样的出来,太容易了。

“没可能。”白褚声音虽淡,却答得肯定,毫不迟疑,“紫虞并不能确定,素沃是不是已经把手串还给你了,若找个一模一样的代替,届时她拿出手串,你也拿出手串,岂不尴尬?谁说非得一定是手串呢,只要是你房间里的东西,哪怕一个玉篦子,说是用来收买素沃的物证,也一样会有人相信的。”

我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瞬即绷紧心弦,沉问道:“你是说,她会趁我不在魔界的时候,派人潜入碧滢小筑随便拿一个东西充作证据?”

他撑起一只手托在脸边,噙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显然对此并不在乎:“正好,你和芍漪都不在,她的人就可以安心闯空门了。”

“一点也不好笑。”这条蛇,每次一笑起来,都让人感觉无比窝火,“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素沃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褚仍是那副笑容,说话温温吞吞的,仿佛存心气我:“紫虞暂时还不会杀她,我也已经暗中施法,护住了她的心脉。所以嘛,人是死不了,但会活得很艰难。”

我一下瘫坐在凳子上:“为什么会活得艰难,紫虞下令拷问的那些,她难道一句也没有答吗?”

“倒是有一句,她答了无数遍,也是我这三日来,所听到唯一的一句。”他看向窗外湛蓝蓝的天,双眼略微那么一眯,幽幽说了出来,“望主子明鉴,奴婢不知道什么手串,也从未与子暮姑娘有任何往来。”

我低垂着头,手放在膝盖上,暗暗抓了把裙裾:“然后呢?”

半晌,他收回目光,浑然不在意的语气:“每答一次都会伴随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思琴的施刑拷问、她的回答和再一声惨叫。”

我一滞,喉间微涩,手抓得更紧:“可见是个蠢的。”

白褚当即点头表示赞同,甚至还故作姿态,拍起了掌:“据我探查,素沃被抓回去以后,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更不曾想到主子已经单方面向你求和。也就是说在她目前的认知里,你依然是那个被困在碧滢小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秦子暮。如此还死撑着,要么她是个倾尽所有孤注一掷的赌徒,要么她的确很蠢,蠢得让人难以理解。”

我缓缓抬起头来,只觉双膝一软,幸好是坐着:“怎么才能救她?”

他将手一摊:“素沃毕竟是紫虞的侍女,想救人就得扳倒紫虞,眼下除了以静制动,没有更好的办法。除非,姑娘有本事把人抢出映月楼,但我想紫虞铁定早就已经准备好天罗地网等着你了。先说清楚,未得主子授命,我可不会帮你抢的。”

“你主子……”

话到嘴边,如鲠在喉,难受极了。

这时,忽一阵脚步匆匆,彻底将我剩下的话堵了回去。那人疾跑而来,表情不太好,似有急事:“文沭请您出去一趟。”

白褚头也不回:“何事?”

不知是否因为我的缘故,那人止步于廊下,不敢进来。

他静静地挑着余光瞄了一眼,这才起身挪步到门边,听那人附耳片刻,顿时脸色微变。

“屋里待着!”

他冲我撂下话便走了,别的什么也不说,短短四个字,甚精简。

我倍感心烦意乱,一把抓起桌上的穗子攥在手里,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好受点。

太过安静的氛围总是会让人产生无限遐思,譬如现在我隐隐有一种感觉,此刻外面发生的事,多半与我有关。

芍漪捧来一碟子红豆糖糕,热腾腾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若在从前,定能让我胃口打开。

我把玩着兔子耳朵,原本冰冷的玉石,渐渐有了温度:“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放下盛着糖糕的碟子,眉色中写满了疑惑,可见所知不多:“仿佛是司徒公子的声音,说什么要求见主上,不让见就硬闯。”

我懵了:“扶青在这里吗?”

芍漪也是无奈:“主上的确不在,可司徒公子不信,非咬定了文沭骗他。听那动静,文沭若不放行,只怕真能闯进来呢。”

我更懵了:“既然扶青不在那便放他进来,见不到人也就死心了,何苦非得拦着?”

等等!

——‘主子把你从魔界挪到这儿,还派了我和文沭带兵驻守,就是不想让司徒星找过来。’

白褚曾说扶青把我挪到这儿,就是为了避着司徒星,不让他找过来。

为什么?

我把穗子往怀里一揣,怀着满腹疑问,起身道:“出去看看。”

芍漪见状一愣,忙堵上前,拦道:“他要求见的是主上,你就算出去了,也没用啊。”

我往旁绕开一步:“出去看看不影响什么。”

她再一挡:“我虽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了,可却也不难看出来,最近这些日子,主上对司徒公子似有芥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去了吧。”

对上她焦灼的目光,我沉默了半晌,微叹口气:“芍漪,你看在魔界中,真正盼我好的能有几人?”

芍漪被问得一滞,呆怔在原地,竟无话。

我接着自顾自说下去:“当初,是他给了我食腐草,是他亲自为娘亲和舅舅下葬立碑。那时候的莫莱山,还是一片鬼气阴森,白骨遍布的荒芜之地。得知娘亲被葬在这种地方,我很生气对他又打又骂,还不小心弄伤他的手,可他并没有责怪我。也是他吹奏安息曲,超度了深陷于凶气中的亡灵,才让莫莱山变成如今葱翠秀丽的样子。辽姜让我踩碎片,偌大的殿中那么多人,唯有他不顾非议据理力争。芍漪,你可知,从八岁到现在,从秦府到莫莱山再到魔界,司徒星是唯一一个始终对我保持善意的人。唯一一个,只独他一个,既不包括扶青,更不包括霍相君。”

她紧咬着唇,面上虽不置一语,眼底却有了动容之色。

我默默站定了许久,说起昔年往事,不禁怅然:“如今他有事,我却连面都不见,若失了这个朋友,是我的损失。”

芍漪堵在门口一动未动,我从她身旁绕出去,迎着朗朗清风,沿阶而下。

“子暮!”

身后传来她的急喊,我不由叹了口气,站定在阳光下,戛然止步。

我暗暗思量着,若与她来硬的,能有几分胜算?却忽觉肩头一沉,芍漪罩下披风,悉心拢了拢,再打上结:“你身子刚好了些,山林里风大,小心凉。”

抬眼间,我备受感动,默默收回了手刀,脸上堆出心虚的笑容:“谢谢你。”

芍漪宽慰地一笑:“司徒公子可是比谁都惜命的,不至于犯什么大错,别太担心。”

我低头喃喃:“倒不全是为了司徒星……”

司徒星既找到这里来,且坚持认定了文沭撒谎,就说明扶青目前非但不在魔界,甚至不在司徒星所能想到的任何一个地方。可他明明只剩下最后一层法力,如今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不待在阙宫休养,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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