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情深险深

尚书进入地下城，施工处已无人，一个大型盾构机旁懒散着五个汉子。盾构机两侧各站一人，中间站一人，常影影身侧站一人，另外一人蹲在盾构机突出的面盘上，叼着烟。常影影被绑在盾构机一根把手上，蓬头散发，嘴角流出血丝，脸上青紫不定。

“挺准时的呦，要不是各为其主，我还蛮喜欢你这样守时守信的小帅哥的。你未报警吧？”中间的汉子满不在乎地乱侃，又说：“估计未报警，若是报警，警察会先抓你们的，我在媒体上见过你这小子的丰功伟绩，虽然那篇报道迅速删除了。在你来的路上，我查了你的信息，发现你已身亡，尸检过了，以为这贱人作弄我们，她又说你有死而复生之能，我喜欢稀奇的东西，但见得少，估计是诈死吧。倘若真有这种能耐，那我们老大可要好好研究了，说不定能提炼出新的复生基因，那什么魔变机器人技术要不要都无所谓了，哈哈。”说罢，那几个汉子也机械式地哈哈干笑。所谓死而复生之言，不过是常影影听到尚书应对之声，糊弄这些人的，作为救援之计，似乎未仆先知了。

另外一汉子说：“小帅哥，那就跟我们走吧。”尚书说：“去哪里，为何要跟你们去？你先放了她。”那人笑说：“愣头青，记住，说话要慢，不要一次性问那么多，你看那些做大事的有这么问的吗？”另一个说：“你偷的东西要给我们，你身怀奇异之处，我们也要带回去研究，割草打了个兔子，哈哈。至于这女的，我们也要带走，谁晓得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若是忽悠我们，总有逼出下落的方法。”尚书说：“我没有你要的东西。”那人说：“现在是要兔子，而不是要草了。”说罢，两个人一左一右而来，尚书感觉不好，退了几步，身后有人堵住，那人腆着肚子一顶，尚书踉跄向前奔了两步，差点狗啃地，前面一人右脚一起，勾住尚书下巴，挡住尚书俯冲欲倒之势。尚书大怒，站起，一拳打来，那人右肩往前挡来，尚书一拳打在那人右肩。那人耸耸肩说：“这点力道，还有脸伸拳头，要是我，还不如趴在地上装死。”说罢，右手抓住尚书衣领将尚书擎起，众人哈哈大笑，常影影看着此景，倒吸一口冷气，摇摇头，甚是失望。

那人将尚书抛摔在地，另一人上前欲用膨胀绳锁住尚书。只听身后有物坠落，“嘭”地一声，一人从地下城上空镂空通光处坠下。接着又一人从台阶上“嘭嘭嘭”地滚下，前一人尚未站起，后一人又撞来，二人又滚成一团。尚书一看，前一个是全马人，只有部分器官是自己的，其他皆是钢甲机械，搞得像钢铁侠，又与钢铁侠不同，钢铁侠是外包式，全马人是机体与神经融合嫁接式。后一个是半马人，右臂是钢铁盔甲，胸前是护甲，两条腿也是护甲，脚穿动力鞋。前一个全马人吼说：“蠢材、蠢材，我说你的动力鞋不好，你非要穿，撞倒我不要紧，若是撞倒哪个小孩，如何承受得住？”后一个半马人说：“蠢物、蠢物，你不说你碍事，倘若你不在这儿，我自然滚过去了，又何必撞你？再说，你的动力装甲也好不了哪里去，为何要说我的？”前一个说：“还是那该死的长鱼不好，技术不过关，害得我兄弟俩摔筋斗。”他们口中的长鱼，即是常影影的叔叔常瑜。

常影影在后叫骂：“甲鱼一、甲鱼二，你两个蠢物来这么慢，争吵什么，还不给大姐姐松绑？”原来这二人叫贾团、贾圆，其父贾中路与常瑜是邻居，都是从武校毕业，后均从事搏击事业，关系极好。也许是其父饮酒过度，贾团、贾圆二人是双胞胎，生下来便有点榆木疙瘩，一直不甚开窍，学习不好，又喜欢争吵，但打架乃是天生好手，极是灵巧，遗传其父雄风。其父认为二子学业不成，如何安好？有人建议参与维和部队。二子也是喜欢，适其所长，每次行动都是英勇向前，反过来，部队长官见二人呆勇，每次行动都指挥其首冲一线。那维和行动大多是危险行动，哪有血肉之躯愿意舍命向前的，任务是国家的，身体是自己的，自己可以为国伤残牺牲，国家未必养自己余生，一旦退役回家，社会并非宽容之所，所以与长官好的，大多不敢冒尖，唯独二贾生死不顾，果然上天也未能每次眷顾，一次维和行动，二人被地雷炸伤，老大四肢皆废，体内也重伤；老二右臂炸飞，两腿均伤。部队认为若要保命，只能进行全马人和半马人改造，其父也只得同意，后二人退役，与其父开了一家搏击教学馆，生意不错。二人自小便与常影影相稔，经常切磋竞技。结果是二人每次都被常影影耍诈欺负，又比常影影大几岁，反称常影影为大姐姐。常影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似有凌驾其父母之势，常影影所要求之事，未有不依的，若不依，便骂他们为甲鱼一、甲鱼二。常影影也是好动之人，常与人争斗，也常求救于二贾，三人设计了特别联系方式，拇指甲植入芯片，可以发送求救信号及定位。这次常影影被抓，寻机发出信息，只是二人来得比尚书慢一点。

甲鱼一听到常影影之言，看之，笑说：“哎呀，求人还这么横，不亏为女中豪杰，这次又学什么武功呢，靶子蛮多的？”甲鱼二说：“练勇气。”气得常影影怒而无语。甲鱼一又说：“被打乃是奇功第一式，哈哈。”甲鱼二说：“武功都是打出来的，被打久了，皮实肉厚。”常影影怒说：“你两个少啰嗦，再不救我，我就把你们两个乌龟壳砸了。”甲鱼一笑说：“来了，来了，你别说，生气起来还蛮好看的。”甲鱼二说：“要不再看一会？女人不哭不好看，貂蝉与王昭君都是喜欢哭的。”甲鱼一说：“不病不好看，西施就病歪歪的。”甲鱼二说：“西施太瘦，我喜欢肥肥嘟嘟的杨玉环。”甲鱼一说：“猪呢？”甲鱼二转向常影影说：“大姐姐，他骂你是猪。”甲鱼一气说：“我何时骂大姐姐了。”“呼”一拳打向甲鱼二，两个兄弟你来我往，你拳我脚，打了十几个回合。常影影有气使不出，想两个活宝，说呆又不呆，说不呆又呆头呆脑，关键时候总是窝里拱。

那五个汉子见两个呆子自娱自乐，哈哈大笑，一个说：“小子，快滚开，不然，我们要吃甲鱼肉了。”另一汉子学甲鱼二腔调说：“喝甲鱼汤。”又一个说：“敲甲鱼壳。”又一个说：“龟甲是好东西。”最后一个说：“还是养宠物好，人家斗蟋蟀，我们斗甲鱼。”

两个甲鱼大怒，心想：“都是我们揶揄别人的，何曾被你们调侃。”两人罢战，跳开。甲鱼二说：“最后那个矮冬瓜给你，其他的，我来收拾，看谁收拾得快。”甲鱼一说：“大姐姐旁边的大肥虫给你，其他的，我来教训。”甲鱼二不等甲鱼一说完，跳起，哪知动力鞋接触不良，断电，甚重，咕咚摔个狗啃地，鼻子流血，就把那五个汉子笑得岔气干咳，尚书在地上爬起，也觉得二人滑稽，唯独常影影羞红了脸，请来二人甚是扫颜。

甲鱼一跳起，一拳打去，一个壮汉笑声未停，未想到甲鱼一来得极快，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打飞。其余四个才知甲鱼不是王八，是货真价实的忍者神龟。四人后悔未带重型枪械，只一人带了纳米枪。那人把枪射击，甲鱼一急忙躲闪，随手甩一块铁板将那人打翻，另外两人也不是对手，被甲鱼一脚踢拳打，四五个回合打倒。那个肥虫抽出安大略海军刀抵在常影影脖颈，说：“你们再敢动，我就让你们见不到她的笑脸。”尚书说：“你放了她，我们放你走。”那肥虫略有胆怯说：“我们完不成任务，回去日子也不好过，你要是逼我，那就鱼死网破。”甲鱼一说：“你死你破关我甚事。”肥虫说：“少废话，你动手前，我就杀了你大姐姐。”甲鱼一说：“那我就杀了你。”甲鱼二说：“殉道。”常影影气说：“胡说什么，谁给谁殉道？”甲鱼二说：“谁给谁殉道又有何关系，反正都是死。”

甲鱼二动力鞋被其敲打，突然醒悟，又发神经，倒拖着甲鱼二摔倒在地，向前冲，那肥虫见鞋拖着人向自己飞来，吓了一跳，反而忘记威胁杀常影影，急忙逃跑。从中可以看出意外可以改变很多人最初的想法。甲鱼二双脚撞在那撑柱上，那撑柱上面是塔架，“哗啦”一声倒塌下来，将那汉子砸在架底，常影影背上也被铁杆刮了一下，痛入骨髓，气骂甲鱼二。那动力鞋仿佛听懂人话，神经正常，甲鱼二从塔架下爬出，脸手破皮，极是狼狈，听常影影之言，不甘说：“与我何干，都是你叔叔制造的动力鞋，我说他技术不好，他还自吹自擂说一般人还不给呢。”甲鱼一说：“我听说是技术不稳定，不给你穿，你非要穿。”甲鱼二怒说：“多嘴，找打。”跳过来向甲鱼一脚踢来，二人又是你来我往，你摔我打，再次不亦乐乎。尚书起身，从地上捡起海军刀，割断常影影手腕塑料扣。常影影见尚书浑身泥土，甚是惭愧，心想：“自己一心于乾朗朗，虽说尚未托付终身，但也渐渐情深，可是换来欺骗、出卖，甚至刀锋；而自己一直利用尚书，谈不上朋友的朋友，可他并未怀恨在心，还是担当而为。”心中一阵酸痛，泪眼模糊。尚书以为塔架砸得常影影痛楚泪流，笑说：“年纪轻轻，历经艰险，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本想调侃解颐，却不知常影影痛的是心，而不是身。常影影以为尚书嘲笑，冷笑说：“看我如此狼狈，解气了吧。本以为你是君子，不过也是浪子。”尚书咂咂嘴，感觉拍马腿上了，常影影闻声，以为尚书做猥琐动作，反手一巴掌打尚书一个趔趄。尚书也是有脾气的，气得冒火，抬手欲还击，常影影迎着脸说：“你打啊。”尚书见其泪水潸潸，反而下不了手。只听一人说：“不打女人的男人未必是好男人，需要暴力解决的就不要多废话。”话音未落，一人从上面镂空处跃下，双脚踢向尚书与常影影，一个倒翻身，落在一边，尚书与常影影被踢，摔倒在地，又滑出四五米远。尚书胸口剧痛五味翻江，一时难起，酸水和着血，“哇啦”吐了一口。那常影影胸前虽有软肢护甲，也是难以承受全马人猛击，痛得蜷缩在地滚动不已，哇哇干咳。

那边甲鱼一二见常影影被打，停了战，冲过来。甲鱼一在前，不提防镂空处又跳下一半马人，将甲鱼一踢个筋斗。甲鱼二在后，跳起将那人踏出数米远。接着又从镂空处跳下两人，两甲与两个全马人及两个半马人混战。彼此力道均差不多，此时就看个人的天赋和战斗技巧了，当然也需要比较不同机械师的调校水平，调校的好，机动性好，更加灵活，更好地先发制敌。甲鱼一二兄弟久经战阵，平时无事还互相切磋。打架也是熟能生巧之技，此时便显出优势，几个回合后，甲鱼一将一个全马人腿打断，抄起短腿将身旁一个半马人打晕；甲鱼二将另一半马人护甲扯下，一脚将其踢飞，摔在远处起不来。剩下一全马人装备精良，左手激活激光器及纳米枪，右手滑出砍刀，似有以命相搏之势。甲鱼二笑说：“我只想把你打退，你却要寻死。你自上此道，便怪不得我了。”说罢，也激活纳米枪弹。那人射出一枪，击在旁边混凝土上，冷笑说：“胜败之前，不要大言不惭，说得多，死得快。”甲鱼二笑说：“你们说的太多了，最好留几句话去讨好阎罗王，比讨好我有用多啦。”那人大怒，狂射不止。

常影影虽恨乾朗朗，但还存一丝希望，心想不若直播与他，是何反应？或许与他无关，别冤枉了他，到时见面不好看。打开MR，启动直播模式。那边乾朗朗午休尚未起身，迷迷糊糊，语音唤醒接通MR，未在意是双向直播。场景接通，差点把常影影气死，乾朗朗身后正躺一裸女，心中更是恨怒，心想：“本想听你解释，谁知你是响当当的陈世美。”最后一线希望破灭，气到极点反而想笑，又思：“自己与他只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未好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步，再说他未曾说娶，自己也未曾说嫁，何必怨人？这是自己见到的，若不见到，这种表面光鲜的富家子弟背后还不知如何肮脏呢？”笑说：“负心郎，古人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这是被窝肉战，指挥外面苦战啊。”乾朗朗一听声，一惊清醒，方知不好。他也是玩性之人，玩得起，丢的下，坦然笑说：“你想看，让你看个够。”掀开薄被，转脸去吻那女子。常影影笑说：“两只狗拖着屁股狰狞缠绵的猥琐样，我都看过，你的那个帝王蕉，就是驴打滚都不一定让人满意。哈哈。”气得乾朗朗恨不得杀了常影影，常影影见乾朗朗闷红了脸，说：“你再看看我身后这几个混蛋，是你派的？”乾朗朗故作惊诧说：“你这是玩什么把戏，打架我不擅长，但是肉搏是我的专长，可惜这一年来没有搞定你，不然摸着你的大馒头，一定别有风味。”常影影骂说：“隋炀帝经常感叹他的头不知谁来割，不知你是否有类似想法？”乾朗朗笑说：“想法是有的，等我抓住你，让你晓得我的另一个头，还是很有专业技巧的。”常影影从尚书手中拿过海军刀，舌头舔着刀尖，冷笑说：“我很期待哦。”乾朗朗看到尚书，骂说：“小贱人，背着男朋友去偷汉子。”常影影笑说：“你只是我男性朋友，又不是我丈夫，何来偷？你有你的快乐，我有我的自由，何必这么大火气呢？小心伤肝伤肾。”乾朗朗说：“好、好、好。”常影影怒说：“你个王八蛋，是不是头在人家洞里又喝又吐了，你承认这些人是你派来的？”极是气愤，关闭影像。

乾朗朗关掉MR，站起，裸身走来走去，踢打旁边的沙发，骂说：“废物，废物，一群废物，一个贱人都抓不住。”旁边那女的也裸身站起，其实身材不输常影影，曲线度甚至优于常影影，蛇精脸，冷笑说：“被一个女子耍得如此气躁，我爸爸还说让你去谈项目，看来未必沉得住气。”乾朗朗脸都气歪了，拳头打在窗户玻璃上，要是别的女的，他早就一巴掌过去，但此女乃是军裔之后，前羿动力能成为后起之秀，多亏其父之功，两家是世交，祖辈交集至密，父辈关系敦厚，两人走到一起也是情理、情利之事，以至谈婚论嫁之约。

女的名叫苏己，其父是国防部高层，叫苏青云。苏己晓得乾朗朗是花花公子，呵斥过几次，但乾朗朗死性不改。再说苏己豪门之女，也懂得人情世故，明白二人是政治姻亲，她自小耳濡目染过许多豪门贵族、政治家庭绯闻事件，早已见怪不怪。她曾经推开父亲办公室门，看见父亲与一女秘书在沙发上苟且，她表哥隔三差五换女朋友，家常便饭。反过来说，苏己也是冷淡之人，对乾朗朗之情，似冷非冷，似热非热，也许这就是生活。当然，女人在一定程度上放任男人，也必然有不光彩之事，所以见乾朗朗偷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许她有更深的谋略，只待找机会教训乾朗朗，使其痛改前非。这次乾朗朗想利用常影影去抢夺魔变机器人，即是苏己暗中帮衬的，可见其做事亦有见地。

乾朗朗说：“事情不成功，反而不好收场，爸爸是严厉禁止我动用那些测试人员的。这些人本对政府和社会不满，若因小事引发事件，那就惨了。”眼睛望着苏己。苏己笑说：“这有何难，你把常影影手中魔变机器人残骸告诉蝮蛇机械，说是她偷的，他们自然会找她算账。还有，地下城每个区都个霸主，最大的绰号叫泰山，跟我一个表哥关系好，把这个信息放出去，自然有几个黑帮争夺，出了事，就是黑帮之间争斗，我们坐山观虎斗，哪边欲倒，就扶一下。我爸爸常说，以后，地下城不好管，我就不信，只要他们斗个均衡、均伤，再连纵侧击，还不是老老实实听政府管束？”乾朗朗突然发现身边的未婚妻也是扎手人物，颇不自在。苏己也察觉乾朗朗所思所想，笑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荣俱荣。但是你的手以后老实点，馒头什么的，不要乱摸。什么头呢，也不要乱伸乱窥，属于我的，就不应该属于别人，属于别人的，我也不会用。”手作削减之势。

乾朗朗闷气而坐，苏己说：“你也该收收心，做点事了。不要老是想着什么女人，这张床上躺过的女人不下三个，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再出现第四个，这玻璃会漏风的。”意思是把乾朗朗从窗户抛出。说罢，转身走进盥洗间。不知常影影命运如何，请看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