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眷夜待采花仙

只听一个丫鬟说道：“小蹄子只在我们面前浪言浪话的胡说，小心狐仙当真来把你捉了去。”另一个丫鬟笑道：“小妮子想汉子想的疯魔了，怕巴巴的等着狐仙来捉她去当个小老婆的。”

另一个扶着椅子的丫鬟去追打那揶揄她的丫鬟。点灯笼的那个丫鬟在椅子上喊道：“别跑走了，咱们点好灯笼赶紧去前面，夫人才怎么吩咐的？”

三个丫鬟又认真的点起灯笼来，一个丫鬟笑道：“你们说小姐学的那些功夫，能把那采花大盗给打退吗？我瞧着这事怎么有些不着边？老爷忒也托大，门口摆上几盘子瓜果菜肴的，能费去几个钱？那两个老尼姑走路都跌跌撞撞的，老爷把一府上下的性命压在那两个老尼姑的手里，让人家心里总是悬悬的。”

另一个丫鬟说道：“老爷见过大阵仗，十万八万的鞑子兵在他也只是一般，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狐仙的他怎会放在眼里？”秦陵一听也明白了，原来这梁国公武人出身，并不信什么狐仙鬼怪的，是以大院门前没放供桌。

丫鬟们说着琐话，忙忙的点着了灯笼，往前院走去。秦陵看梁府里里外外被灯笼照的明如白昼，后院除了几对巡逻的家丁，屋子内一个人也不住。他来到前面大院里，比归宗剑阁还要豪华气派的楼阁屋宇。屋内明灯晃晃、人影绰绰。秦陵这才明白，为了不让狐仙捉走，梁府上下人等全部聚集在这边大厅里。

秦陵很想看看大厅里的情形，他在阴暗处躲开一对对巡查家丁官兵的眼目，绕着这梁府大殿走了一圈。

大殿后面月光照不到，一片漆黑。秦陵展开轻身功夫，从大殿后面攀援而上。攀到屋顶，他侧脸贴在屋顶瓦片上，屋子里说话的声音清晰可辨。秦陵放轻脚步，走到屋子靠东僻静一点的地方，他揭去屋顶一片青瓦，往屋内看去。

陈设豪华的屋子里，一个中等身材、蓄着花白长须的瘦脸老者端坐在一张八仙椅上喝茶，秦陵一看那老者身上有些严厉的威严气，就猜出这是当朝梁国公了。屋里靠里边，一张竹榻上，坐着一位圆脸肥胖的老年贵妇。

贵妇身边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抱着贵妇的胳膊。姑娘清秀爽净的瓜子脸，玲珑的嘴鼻眉眼。秦陵暗想这家藏着这样秀气的一个姑娘，怪不得全府上下如临大敌一般戒备。

那姑娘眼睛机灵的有异常人，似乎在查探什么动静似得四处乱看。姑娘身边坐着两个身穿灰袍子的老尼姑，七八个丫鬟们都靠墙站着。几个年岁参差不齐的夫人围着一张桌子玩连环套的游戏，秦陵猜测这几个上到四十多岁，小的二十出头的妇人是那梁国公的几个小妾。

秦陵心想那梁府藏着这几个小妾和那个清秀的姑娘，且未得那四公子的光顾，看来四公子迟早会来梁府采花。秦陵就打定主意，株守梁府，等那四公子到来。

一屋子的子都似乎不太在意狐仙光驾，唯独那个圆脸的胖妇人坐立不安的。一会坐下去，一会走到门口往外探头看看。秦陵在屋顶等了一个多时辰，那几个小妾似乎熬不过去了，哈欠连天的抱怨着狐仙要来不来，不来吧要人悬着心等着他。

那胖夫人走到梁国公身边说道：“老爷，要我说咱们也像别的人家一样，门口也摆上他几盘子供品，大家图个安宁。家家都摆着东西，偏咱家没有，这不是有意招引的狐仙怪罪咱们吗？”

梁国公捋捋胡须说道：“我就不信了，老夫什么阵仗没见过。死过好几回的人了，还怕他什么狐仙不成？都是你们这等不晓事的愚民胡乱闹得，他狐仙有什么本事，刚好显点出来给我看看。不然嘛，我看就是什么好色的无耻小毛贼装神弄鬼，打着狐仙的幌子抢掠两家妇女。只叫他别落在老夫手里。我倒要看看是老夫本事大还是那什么狐仙狐鬼的本事大。”

秦陵看着梁国公不信邪，是和狐仙较上劲了。但狐仙的真是身份，这梁国公却也猜了个**不离十。胖妇人讷讷的一会，又走到两个尼姑的身边问道：“两位师太，你们可真能降的住那狐仙吗？”

一个老尼姑笑着说道：“多是像老爷说的，什么会武功的江湖采花大盗。那强盗要是武功高强，我和师妹还真不好说有几分胜算。”尼姑旁边的那姑娘起身对胖妇人双手比划着，比划了一会，胖妇人对两个尼姑说道：“我灵儿说两位师太武功厉害的很，定然能赢得了那个强盗。”

这清秀伶俐的姑娘恰巧也叫灵儿，却是一个哑巴，这灵儿浑身珠光宝气，发簪上一对翡翠蝴蝶，是梁国公的千金。两个尼姑也只是勉强笑笑说道：“真若遇到强手，咱俩这点三脚猫功夫还真不够应付的。”那边一个小妾笑道：“不是说灵儿的武功就足够应对那狐仙了吗？怎么师太你俩也底气不足的样子？”

老尼姑笑道：“江湖上卧虎藏龙的，咱俩这点子武功，也就够对付街头那些无赖混混用用而已，真到人家回武功的高手面前，怕不把人家的后槽牙笑掉了呢。”

这灵儿眼珠子灵动，大家说话她听不懂，却转着眼睛看看这边，看看那边的。一位小妾才说：“我看呐，老爷说的在理。哪里有什么狐仙？就是那些好色之徒装神弄鬼吓咱们的，老爷就不怕他什么鬼怪妖魔的，要不他真显点灵出来，毕竟谁看见来着。”

忽然几个官兵抬着一具尸体慌忙跑进大厅里。中妇女吓的躲藏不迭，一个官兵脸上满是惶恐的神色说道：“老爷，狐仙现身了，咱们的亲兵队长给狐仙杀了。”

大厅内顿时混乱起来，这梁国公倒还镇定，他走上前去查看那具尸首。妇人们已经胡乱尖叫起来，两个尼姑却也不甚害怕，走过去查看那具尸首。一个尼姑蹲在尸体旁边，将尸体翻过来翻过去的查看了一番，她从一个官兵的手里接过一把鬼头刀，用刀尖挑破那具尸首的背后衣服。两个尼姑查看了一番，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脸上也满是惊讶之色。

梁国公问道：“两位师太，能看出一些眉目来吗？怎么尸首没有半点伤痕，后背上这个掌印是怎么印上去的？”其中一个老尼姑说道：“大人，这不是什么狐仙现身。这官差大哥是给武林高手用深厚的内里震死的。”梁国公和丫鬟小妾们听什么深厚的内力，都是不知所云。秦陵看这灵儿初时有些害怕，这时也状起胆子走到失手旁边，脑袋转过来转过去的查看尸首，又看梁国公和两个尼姑说话。

梁国公沉吟半晌问道：“师太，你能敌得过这个什么高手吗？”两个尼姑连话也不说的只是摇头，梁国公先拉着灵儿的手说道：“孩子到我这边来，别乱走。”他想想不放心，对那胖妇人说道：“夫人，你带着灵儿她们去里屋，看住她们，不要随便出来。”看来梁国公也心里没底起来。

秦陵在屋顶趴着，眼睛凑到瓦片边往屋里探视。灵儿似乎察觉到什么了，扭头往秦陵窥探的屋顶看一眼。秦陵也正去看灵儿，两下里四只眼睛对个正着。秦陵忙起身，将瓦片盖上去。

他伏在屋顶，听屋里的动静。只听那个胖女人的声音说道：“你眼花了，也许是吓到了。没事的，咱们去里屋躲着，盗贼找不到那里。”

秦陵不禁又轻轻移开瓦片，从瓦片缝隙里往屋内窥视，灵儿着急的双手乱比划，手指指着秦陵窥探处的屋顶。胖妇人拉着灵儿进入里屋中，梁国公和两个尼姑沉吟无策，只是反复的查看那具尸首。

这是寒冬时节，屋顶冷风习习。秦陵听那些闲客们说狐仙多是半夜里现身，趁着那些姑娘少妇们熟睡是动手的。他抬头看看缓缓生气的残月，这时大约亥时将到未到，估摸着那四公子要晚些才会现身。

他先跃下屋顶，往后院处的一座梳妆楼中而去。他在屋顶被寒风吹了大半天，四只都已经冻得麻木了，要去暖和的屋里暖暖身子。

秦陵躲过巡查的家丁，来到那座最精致豪华的画楼前。画楼中亮如白昼，却空无一人。秦陵摸进屋子里，屋内淡金色的帐幔，装着水银镜的梳妆台。梳妆台上各色各样的胭脂水粉盒子，秦陵猜出这多半就是那灵儿的闺房，或是梁国公宠爱的哪位小妾的屋子。

他浑身冻僵了，先往床边炭盆里加些木炭进去。不一会炭火哔哔剥剥的燃烧起来。秦陵在炭盆上把身子烤暖和了，看看外面时候，已经是夜深时分了。他思量着该去前院里看看梁国公诸人，秦陵背着行李包袱才走出画楼，听得不远处有人闷叫一声，接着是叮叮当当的兵刃落在地上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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