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留念想

“少爷，小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将军让小的传话，让您…让您去劝劝小姐……”

火风站在拉练场边缘位置，对着正在挑选武器的成陌低声回话。

成陌一身干净利落的练武装，视线平静无波澜，一一扫看过武器架上的武器，末了，停在了一把小巧的匕首上。

匕首打造地极为径直，匕鞘末端，镶着一块冰润通透的玉佩。

伸手将那匕首取下，掌中微微用力————

”噌——“

匕首出鞘，发出了利落的声响。

“劝了她，便是留了念想。”

“留了念想，只会给我添麻烦。”

低沉的声音，说着最为冷漠的话。

火风愣在原地，抬眼看向少爷。

但说到底，少爷说得很是中肯，若不喜欢，就不该留任何的念想。

顿了片刻，火风面露难色，将军让自己来通报一声少爷，可若是少爷不去劝说小姐，最后落得说教的还是自己……

“可少爷……”想了想，火风还是低低开了口。

“爹那边，我去解释。”成陌想也未想便落了言，火风心头担忧什么，他一清二楚。

指腹在匕刃上轻轻划过，成陌将匕鞘重新套上，一个反手将匕首丢向了火风方向。

火风眼疾手快，一把将匕首接住。

“把玉佩取下，刻个陌字。”

落了吩咐，成陌伸脚踢出武器架上的一把长缨枪，身形一个后翻跃起，向着拉练场中央位置而去。

火风垂眼，看向手中的匕首，眼眸中甚是不解。

成陌在拉练场上这一待便是大半天功夫，直至夜色降临，天色浓黑，才是向着将军府而归。

脚步刚迈入将军府，成陌一眼便看到了暗色中，面色并不太好的父亲。

薄唇微抿，成陌褪下身上的盔甲，交由一旁的下人，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下了台阶，对着成若天恭敬行礼：“爹。”

成若天的面色有些难看，两手背在身后，身形微微向后仰去：“回来了，陌儿。”

成陌视线微微垂着，并未接着做声。

“去看看你妹妹吧。”虽是感叹语气，可成陌能够听出来，爹有些动怒了。

定在原地，成陌未抬头，却也是并未抬步。

眉头重重一皱，成若天步子向前，凝眸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孰是孰非，她说到底都是你的妹妹！”

眼眸微微眨了一眨，成陌直起身子，视线却依旧是敛着。

”孩儿，也只是拿她当妹妹。“

笃定的话音出口，成陌，没有让步。

“你！”成若天心头一恼，声音陡然便大了起来。

下一刻，却是对上了成陌那双漠然的眼。

心头猛地一紧，成若天的话止在唇边，再没能说下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突然就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呢？

张了张口，所有的话皆在唇口边消散，夜色中，成若天静静地看着已是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的儿子。

半晌，皆是一片寂静。

末了，成若天哑然失笑。

“罢了罢了，你既不喜欢，我这个当爹的自是不会勉强。”

想来也是，说到底，成陌才是自己的亲生子，自己怎的因为太过喜欢昔儿而来逼迫自己的儿子呢？

郁结了两天的问题，只是在看到成陌片刻后，释然了。

眼底划过一阵浅浅的讶异，成陌片刻的迟疑，面上柔和了一些，重新垂眼，规矩行礼：“多谢爹。”

重重点了点头，成若天心头释然，念头也是转得很快，眉眼严厉却是染上了些许的温和笑意，缄口片刻，看着面前已然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儿子，沧桑的大掌犹豫着抬起，向着成陌的肩头探去。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和儿子好好聊聊了？

只是那动作，却是在半途停下，再未向前。

末了，收了动作，成若天神色故作自然，两手重又背在身后，重重咳嗽了两声：“若爹没记错，你还有一段日子便要去边域了。”

收起双手，成陌抬眼，点头回话：“还有半月。”

成若天年事已高，作为将军府的少爷，成若天已是将手头的事情逐渐交给了成陌。

现在，只要成陌去到边疆再磨练一段日子，便能从成若天手中接过万德大将军的重任。

抿唇勾起一个浅笑，成若天仰头看向了万里无云的夜空，轻叹了一口气：“走之前，和你妹妹知会一声吧。”

纵然这两个孩子不会在一起，可说到底，终归还是一家人。

一如男子的名字一般，成陌沉默了片刻，终了，浅浅应声：“是。”

……………………

那晚过后，成陌再未回过府，整日整夜皆是在拉练场上待着。

直至他即将万德的前一晚。

将军府上，很是热闹。

府上的人都知晓，少爷这番去往边域是磨练历练，待少爷再度归来之时，便是他成为将军的那日。

傍时，将军府内，热闹非凡。

唯独成忆昔的院子里，一片冷清。

独自一人坐在院内的小亭子里头，成忆昔眸光涣散着，视线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脑袋里，一片空白。

唯独只剩下了那个人的名字————

成陌。

“小姐，吃一点东西吧？”微微端着食盘，小心翼翼地推到了成忆昔面前的桌上，说话声音也是格外小心。

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小姐每日都吃得极少，饶是她一个下人看着都格外心疼。

慢了半拍才是回神，成忆昔稍稍抬眼，淡淡然看了一眼微微，嘴角是一个勉强的笑意：“没事，我不饿。”

咬了咬下唇，微微神色愈发担忧：”今晚主厅办了大餐恭送少爷，您当真不去看看吗？“

从小姐进府开始，她便被将军买回来专门伺候小姐，这么些年，小姐的心思微微都看得明明白白，那一颗心，完完全全扑在了少爷的身上。

眸中茫然而起，成忆昔摇了摇头，似是没有听到微微的话，下意识开口：“放着吧，饿了我会吃的。”

满心焦虑，微微眉头重重皱起，身子猛地蹲下靠在了成忆昔的膝盖边，两手万分小心地握住了成忆昔的手：“小姐，您别这样折磨自己，微微看着难过。”

感觉到手被温热包裹住，成忆昔一点一点回了视线，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微微，凄凉至极的笑意挂上嘴角：“我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