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磕家常了，干嘛真打啊。白亭西抱头看了过去，“老太爷，说就说，雷公不打吃饭人。没见我先生还在……”
然后，就撞见顾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后面的话，白亭西便没有出口，就像是说他知道了。
不知怎的，白亭西依稀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教授怎么就看上了你？”几个死党将他堵在学校天台，“小白啊，你当真要去留学……你让我们的日子很难过。简直有家不能回，前面进来也是超常发挥，超常发挥也是倒数。这一次，你要我们怎么和家里交待！”
“怪我咯？”白亭西混不当一回事，他怎么可能出去留学，他堂姐原本入了围都被老太爷搅合了。
人家只担心考不上，大概学校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家长。
“怪……怪顾教授。听说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叫人说他什么好呢——”
“好，好帅。”一走进教室，就有女校的女学生在那里窃窃私语，一式蓝衫黑裙，梳着两个辫子托腮呈花痴状，“我也不知道选谁，分数偏低，这个最年轻啊。”
也就是说，爷爷答应了。白亭西想到了，并蒂莲花的姻缘戒，原就是许婚的。而“指腹为婚”的联姻，多是亲上加亲。
就像和谢家的娃娃亲。他想，舍不得嫡亲孙女，就让他跟着顾教授出去留学。
人家是上门提亲的。
正说着话，又有客人上门了。
白亭西听出了夏舒航的声音，这一方光线亮堂，清楚地露出了顾教授的脸。眼角斜飞，是传说中的桃花眼。原本很妩媚的，到了他脸上，就成了帅气。
果真是惊为天人，帅到让他没朋友，让人没脾气。白亭西越看越信服，留学已成定局，至少能稳压宋先生一头。正担心他不晓得——
比他年轻，比他字写得好，还比他长得帅。顶要紧的是帝都国立大学最年轻的正牌教授。
白亭西正要起身，喊夏舒航进来，进来看，看他的老师……白老太爷忙示意他坐下。
先生还在吃饭呢。
“不吃了。先生——”白亭西偷觑一眼，接着说，“先生也不吃了。”
“不吃了，你去泡茶。”说着，白老太爷还不忘提醒一句，“去拿我书房的茶叶，将我的茶缸也端过来。”
待客的小偏厅里，其乐融融。自家祖父很久没有这么抬举一个晚辈，给他做脸，顾教授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沉稳性子，又随和。
一旁的堂姐白瑞雪见状乖觉地走了出去，招呼客人道：“舒航哥。”
顿了顿，又道，“这两位客人是？”
就是刚刚在自家面馆吃面的客人。然后，就听得夏舒航介绍道：“颜先生，这是白家药铺的小雪。”
“小雪，这是颜先生，和他的助手。颜先生是想来买两瓶药酒，还想看看蛇药。”
白瑞雪点点头，看了待客的偏厅一眼，蛇药她做不得主。不过，祖父没有吱声。
正要往自家药铺走，就看到常顺的母亲从院门外冒出来，闷头往里面药铺跑。
就隔着天井边的兰花从他们前面跑过。白瑞雪见状喊了一声。常顺的母亲门边瞅一眼，便又折返回来，喘着气说：“小雪，白郎中呢？”
“我大伯被人请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常顺的母亲急得不行，跺着脚说，“要，要出人命了。”
她的声音很响亮。白亭西端着茶缸走出来，上前去劝。
“你莫急，说清楚，才好救人。”
这话提醒了常顺的母亲，咽了一下口水，“白家三郎，快点跟我走，你也会救命。”
“有话慢慢说。”白亭西将茶缸一把递给堂姐白瑞雪，就要进药铺，“我好去抓药。”
“常顺被蛇咬了。”常顺的母亲都快急哭了。
“在哪里？”
“在海边的西沙滩上。”
白亭西一听，招呼堂姐白瑞雪一声，背着药箱就跑。
原来，隔壁巷子的几个孩子趁着大人午睡溜去海边的浅滩捡拾螺贝，烤着吃，惊扰了一条有毒的海蛇。等他们慌里慌张地逃回沙滩，一开始大人只当成是溺水。
而桃源山城里的人被蛇咬，最初都认准了“白家药铺”老字号。白家是祖传的“捕蛇师”，祖上就有这个能耐，白家药酒疗效好据说因为坛子里浸泡的蛇好。
“小雪。”白家老太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冲门外的客人点点头，回头又和自家孙女说，“小雪，你大伯被全福班请了去。人命关天，你堂弟慌里慌张的蛇药都没拿，我不放心，你顺路一起给他送了去。”
说着，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缸。这混小子。
端着茶缸就出来了……给先生斟的茶呢。老太爷抬眼看了一眼阶下向他问好的夏舒航，点了点头。
饶是白老太爷近些年修身养性，五岁看大，七岁看老，也知道自家小白不是那块料。而小雪终归是别人家的人。
是在和夏家说亲了吧。
白瑞雪应了一声，见老太爷神色见缓，却没有话再吩咐，便去了自家药铺。她自祖宗牌位前请了蛇药，转身就从后门往全福班落脚的院子跑。
依稀听得院里的祖父致歉道，“怠慢了。进屋来坐，富贵，哦，昌荣沏茶——”
富贵叔，跟着她祖父差不多一辈子了。白瑞雪脚下微顿，不知为何，大伯妈很是感激他，总是要堂弟白亭西管他叫“富贵叔”，白瑞雪便也跟着叫“富贵叔”。
说是救命之恩吧。
白瑞雪出了门，后面的事情自然不得而知。
“客气了。”颜司然看着门后熟悉的身影，昔日的同学顾子初冲他点了点头。
事隔多年，他便也回了一笑。
原以为不会再见的。那件事情后，颜司然一度休学在家，后来，索性就因病退了学。
和他父亲闹得最僵的时候，颜司然通过了公司的内招专业考试，搬了出去。而他父亲再婚了吧。
颜司然的学生时代因故止步大二。就像时隔多年，乍见昔日的大学同学，一刻莫名的近乡情怯。
如今的颜司然已经看得开，微笑着接着说，“久闻白家药铺‘捕蛇师’之名，刚巧我们的随身箱子里有治疗蛇毒的特效药，只是对这里的蛇不熟。还请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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