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命

???

失去了寒冬后，今年的春樱显得异常凄疏，村落两旁栽了零星的几棵樱树，花瓣顺着风轻柔落下，浮在曾经埋葬着女子残骸的河流中。

在去井原家与炼狱杏寿郎他们汇合之前，黑川羽看见路边狗尾草，正密集而葱郁的顽强生长着，他当时在旅途中曾经学会了些有趣的东西，于是一时间起了玩心......

【正在连接终端......】

【连接成功】

【进入群组：黑川大人世界第一好！】

芝士蛋挞：[图片][图片][图片]

芝士蛋挞：快看！黑川大人送给我和浅野酱的礼物！

杨柳依依：草，一种植物。

潜水美少女：柠檬，一种水果。

画足添蛇：啊啊啊我酸死了！

红豆爱上饭：我不只酸，还想杀人。

火龙果炒葡萄绝配：这看起来好可爱，我好酸呜呜，我也想要黑川大人的礼物！

三枝海：醒醒，前提是你可以偶遇到黑川大人。

桃子酱：这是狗尾草吗？

红豆爱上饭：其实以前在村中叫狗尾巴草来着。

芝士蛋挞：嗯嗯，这是黑川大人自己用狗尾草编的小动物！

芝士蛋挞：他有那么那么好！

冷风：你这样会被打的。

给大佬递茶：如果不是担心扣好感度，早就组团偶遇了，唉，毕竟也发生过大量围观造成NPC好感度下降的情况出现，所以希望黑川大人或者炼狱大人发布个任务，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过去了。

潜水美少女：这个游戏认真玩起来实在是太肝了呜呜呜呜，我都没时间追星了。

潜水美少女：果然那种NPC群游只有一次吗？

冷风：还是要看官方安排，我现在更好奇浅野酱是谁？是群主之前说的NPC吗？

芝士蛋挞：对，是一个超可爱的小女孩！

给大佬递茶：说起来大家最近有看那个热门帖子吗？

花雨雨：我看了，还是关于游戏的怀疑和人物真实度的探讨。之前已经有过很多类似的帖子了，游戏毕竟只是游戏而已，没必要太过较真吧，这个帖子的回复已经快要上升到宇宙和真理方面了。

冷风：因为真的太逼真了啊......

冷风：每一个人都是，所以有时候我都觉得很害怕，如果真的有人忍心在这里大肆破坏，那在现实世界不也是无法无天的暴徒吗？

花雨雨：游戏和现实毕竟不一样。

冷风：即使这样，难道你会对一个为了给女儿买药独自走在路上的老奶奶下杀手吗？

花雨雨：那根本是游戏毒瘤吧，虽然我觉得游戏和现实有很大区别，但还是对得起自己良心的！

芝士蛋挞：好了，我觉得探讨这些区别是没有意义的。

芝士蛋挞：每个原生的角色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背景，这些游戏毒瘤不光我们群不会欢迎，如果遇到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芝士蛋挞：好了，我先下了，明天继续近距离欣赏黑川羽大人的美颜，群里大家要和谐沟通才行。

【终端连接已断开】

“......”

结束了这次群聊，芝士蛋挞的心里如同被细小的针豪扎过一样刺痛难受。

作为一个休闲玩家，她从来没有少关注过论坛，所以那些讨论NPC和真人，游戏世界和现实的帖子她都看过，还有之前火过一段时间的游戏毒瘤的帖子。

《黎明幻想》旗下的所有游戏都支持玩家在主城外对拥有武力值的NPC单方面发起敌对，这导致曾经有一些毒瘤团体专门肆意劫杀那些单独出行的低武力值NPC。

NPC死后鲜血与尸体都会化为光点四散而去，似乎回归到这个世界的本源。

这些毒瘤因为这点开始信誓旦旦说这就是虚拟与现实的不同，他们在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游戏中肆意作恶，还在帖子中截图那些NPC的亲人听到噩耗的痛哭或绝望的神情。

虽然这件事很快被主城的警探察觉并且将这些毒瘤玩家全部抓入了监牢。他们将会永远被标上红名，并且禁止进入主城。

但是芝士蛋挞还是无法忘记图片里这些痛失至亲的NPC双眼流露出的刻骨憎恶，她为此悚然，甚至觉得玩家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不是更像是一场莫须有的灾害。

她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多了一只用狗尾草编成的小狗，这又让她的心情迅速好转了起来。

黑川大人回来时给她和浅野有子带了意料之外的礼物，真是太温柔了。芝士蛋挞傻傻地坐在屋子外面，露出了一个微笑。还有浅野有子，她和小女孩一下午都在田野里玩闹，奔跑，抓蝴蝶，编柳树条，一起抓喇叭虫，累了就躺在草堆里仰望澄澈的碧空。

一开始她只是出于对NPC女孩的怜惜，但很快她们的感情迅速升温，芝士蛋挞觉得自己就像有了一个懂事的妹妹，她抛却了一切负担，尽情陪着她疯玩。

并不是她在陪伴浅野有子，而是浅野有子在陪伴着她。

她冰冷的心扉因此完全袒露在阳光下，那些害怕被辜负的温柔和笑意根本无法再掩藏。

芝士蛋挞本来为黑川羽而来，但现在她有些热爱这个世界了。

可惜她明天早上还要搬砖，所以即使知道黑川大人和炼狱大人晚上还有任务，也没办法继续待命。

不过她和浅野有子约好了，她会将工作在早上全部做完，明天下午她还会来。

“晚安，黑川大人。”芝士蛋挞对着透出烛光的纸窗小声地说：“晚安炼狱大人。”

“晚安，浅野酱。”

【是否确定登出游戏】

【是】

【游戏登出中.......】

【登出成功】

深沉的夜幕笼罩下来，漫天的繁星在其中闪烁，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玩家们来来去去而改变，它依然美丽如初。

黑川羽和炼狱杏寿郎将村长的旧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在院落中等待星辰完全隐没的时候去小原家夜探。

“没想到黑川你还会用狗尾草编小动物，真是了不起的手艺啊。”炼狱杏寿郎笑着说。

黑川羽苍白的面颊被星光点亮，他轻咳了几声，抬首仰望着夜空，神情显得格外温柔：“旅途太漫长了，所以总要找些事情来做。”

鬼杀队的人都知道病柱在成为柱之前曾经是周游各地的如同浪人般的存在，但他从来没有多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

他只是微笑又礼貌地对待身边的每个人，他很快受人尊敬，但也成为了一个温柔的谜团。

炼狱杏寿郎第一次听他说起关于旅途的事情，不由很感兴趣道：“旅途中的风景一定很棒！”

黑川羽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望无际的粼粼海波，夏日聒噪的炙热蝉鸣，祭典上装饰斑斓的纸灯笼，每个行人欢笑的神情，寂静又细腻的碧色绿荫，他想起路边从石缝中坚韧生长的花朵，夜晚积压的灰色云层中唯一一颗不灭的星辰，巨大的樱树下飞扬的花瓣，枝桠的罅隙中垂下的片光在他皮肤映上飘忽的暖色。

还有惨白的沙砾组成的荒原，村落四处堆积的冷骨，呼啸而过的寒风肆意吹拂，遵循规律的四季，永远无声的长夜，一成不变的星空。

和绝无尽头的道路。

黑川羽微笑道：：“是的，风景很美。”

炼狱杏寿郎看见他碧色眼眸在星光下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就如同春日的湖面落下树叶，荡起几不可见的波纹，然后迅速回归熟悉的平静。

“还碰见了很多有趣的人。我见过生命短暂但活的多姿多彩的人，也有人生命漫长而痛苦的。”

“现在我发现还有的人生命漫长却不知满足。”

活了几百年的黑川羽如是说：“等他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会发现，永生让生命失去意义。”

“不会有那天的。”炼狱杏寿郎斗志昂扬地说：“我们最终会把他消灭了！”

“当然。”

本来还想合作一番，但每次想起来都觉得“为了永生”这个理由实在是没有前途。

虽然并不在意结局作为反派被勇者们打败，但黑川羽并不想被奇怪的队员拖累。

“说起来原来黑川你是这么理解永生的吗！”炼狱杏寿郎再次轻车熟路地拍了拍黑川羽的肩，大声道：“不过我觉得生命和存活在人世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呢!”

“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黑川羽有些好奇了，他觉得生命就像火焰一样，漫长的时间让生命之火熄灭。再也不复热情，不复温度，只有冰冷麻木的灰烬在世间飘散，他只是因为自己捆缚灵魂的执念所以还算清醒的活着。

为了让自己还是自己。

而炼狱杏寿郎是他见过最像烈焰的人，没想到竟然会说出截然相反的话语。

黑川羽问道：“你觉得生命不像火吗？”

炼狱杏寿郎爽朗地说：“我觉得生命更像火种啊，光和亮都是在点燃自身，如果我的灯芯变得无限长，那一定可以照耀更多的人。”

“强者一定要保护需要保护的那些人！”

你不是我。

所以这只是建立在想象之上的天真的发言。黑川羽看着对方明亮的双眸在心中讽道，但他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一闪即逝的想法。

幸好这样的热度，这样的火焰不会被岁月的洪流扑灭，才能让自己看到如此不知疲倦熊熊燃烧的温暖灵魂。

幸好他不是我。

“我们走吧。”但这样的念头根本来不及捕捉，最后黑川羽看了看天色，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