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动不动就被人抱在怀里甚至于还连亲带吸是一种什么感觉？

被这样对待的夏油杰突然在心中出现了一种对猫的同理心，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猫都被这么对待，那么他们那种对人类总是不假辞色的模样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她还抱着他蹭来蹭去，不管怎么说都有点太——

想要狠狠地一爪子抓过去时却又想到她手臂上的绷带和灰原雄的那张脸，夏油杰略微迟疑片刻，再加上原本那种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疲惫感逐渐开始消散时他索性把眼睛闭上。等那种束缚感消退了不少，他迅速人推开后跳下那张椅子，试探性地用猫咪身躯行动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手脚在地上爬行的感觉。

“杰君要去哪里？”

“你……”

开口时的话语在由佳的耳中变成单纯的猫叫，夏油杰扭头看到她依旧笑眯眯很是快乐的样子时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往门口走了几步就感觉自己似乎又腾空了起来。

“现在不可以出门哦，已经很晚了。难道说你要去找灰原哥？”

如果说是的话，她会让自己过去？

“为什么灰原哥那么讨猫咪喜欢啊，而且好像就算是甚尔，也和灰原哥关系很好的样子。”

抱着自家四肢绷紧的黑猫，由佳怨念地又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猫咪的后脑勺与后颈。杰君这几天都有好好吃饭，毛发亮度逐渐开始回来的同时手感也变得愈加顺滑，织田作之助帮忙一天刷三遍毛硬是都没掉过几缕，让早就做好长毛猫会飞毛地狱的由佳差点没觉得自己怀里的是一只假猫。

而且杰君，真的很可爱啊。

注视着那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由佳的表情变得愈加温柔，在看到对方似乎也在盯着自己时噗嗤一笑，慢慢重新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摇了摇：“没关系的哦，过去的事情已经全部都过去，现在可以在我身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在这样的世界里，猫可以有新的生活，他的存在却并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夏油杰，彻底成为一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哦，甚至于还不是普通人。

暂时还是一只猫。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夏油杰却突然有点想笑，这样的感情并非是对自己的嘲笑，也不是什么无奈的苦涩，只是好像因为这件事情，单纯地发出了笑声。

他曾经也有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没有术式会是什么样子。小孩子也就算了，成年人并不能想象超乎常理的世界，没有了术式和咒灵这两个伴随自己二十七年的东西，甚至于连“夏油杰”都似乎不再是真正的他。

但是好像又还不错。

怀里的黑猫一点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被主人轻拍着陷入沉睡，不过很快他的眼睛重新睁开，爪子放在她的手臂上舒适得一张一合，让察觉到他开始踩奶的由佳脸上笑意更甚。

就说嘛，怎么可能所有的猫都只喜欢灰原哥，她家杰君，就特别黏她。

虽然好像偶尔……大概是因为曾经被人类虐待过的记忆，稍微有那么点精分。

理所当然地给自家黑猫找好了借口，第二天再度看到灰原雄复杂表情时由佳轻哼一声，拿着昨天没卖完今天用来当早饭的司康饼配合着咖啡咬了一口：“灰原哥，你怎么最近每天都这样？”

“由佳啊，你昨天，又和，和，和杰君一个被窝？”

“是啊，不然呢？”

听到这句理直气壮的反问，坐在织田作之助旁边蹭早饭的太宰治抬起眼睛，表情里似乎带了些许看好戏的意味：“由佳小姐没有感觉到哪里很酸痛么？”

“嗯？没有啊，我和杰君已经一起睡到现在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也不是不知道之前那个“睡觉时期猫咪怒殴主人两小时”的快进视频，由佳轻哼一声，看着同样在旁边疯狂干饭到仿佛下一秒就没法吃了的猫表情沉痛：“到时你们，帮我想想让杰君慢点吃饭的方法啊。织田哥？你怎么一直没说话？”

“不，咳咳，没有，我就是想到了点高兴的事情。”

把马上就要到嘴边的笑声给憋了回去，织田作之助更加无辜地抬头，提前避开灰原雄恶狠狠碾过来的脚声音诚恳：“其实我觉得，每只猫都有每只猫的特别，在不影响到健康的情况下，也没必要太早纠正嘛。”

“是这样的么？”

“嗯嗯，织田作说的没错。”

太宰治很是迅速地点了点头，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所以由佳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啦。”

这样就没问题了么？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由佳还是在周一咖啡馆闭店的时候带着黑猫去了趟家附近的宠物医院，确认身体恢复很快、除了体重以外基本都没问题以外才稍稍放心下来。

只不过随着春天的到来，似乎另外一件事情也差不多应该提上日程了？

“由佳。”

“嗯嗯？什么？”

“……”

灰原雄欲言又止，看着凭借着和由佳多年交情强行带着各种材料来到咖啡馆充当氛围组的伏黑丽奈以及她身边那只死活不走的猫老大，表情格外复杂：“你看，甚尔在那边对吧。”

“嗯，对啊，怎么了？”

“甚尔他，就没有绝育啊。”

在听到灰原雄这句话时甚尔猫表情平静地转过头，亮起自己的爪子不发一言。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看着明显还是猫咪意识的杰君突然狂笑。

哦豁，原来如此。这后辈还真是……为了自家前辈的下半生幸福着想啊。

“诶？甚尔没有绝育么？”

伏黑丽奈听到这句话时抬起头，看着在旁边快乐打滚坦坦荡荡的猫老大了然：“是因为不怎么好抓住他吧。那要不这样，我过两天带着甚尔……”

“不用了！！！！”

灰原雄差点没尖叫出声，看着满脸困惑的伏黑丽奈以及弓起身子真的是要准备杀人了的甚尔猫瞬间投降：“我，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们就当我不存在。”

“灰原，你何必呢。”

织田作之助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扭头看到伏黑丽奈这边几张图的进度时表情宛若包工头，吓得这位新任漫画家迅速低头，开始疯狂给自己的分镜描线。

“不过杰君的话还小，不是说年龄的小，是体重方面的。体重没过关再加上之前的伤病，医生说过很有可能在麻醉上风险比别的猫大很多。”

趁着休息日在柜台旁边开始试做点心的由佳将打发好的淡奶油与打好的芒果泥混在一起，抹了一层在已经做好的糯米皮上再放上之前烤好的戚风蛋糕，滚着简单做了条芒果蛋糕卷后再用小刀把蛋糕卷切成正方形，分别放在几个托盘上后洗手完毕，顺带着揉了揉一直蹲在吧台上的黑猫的脑袋：“所以我无所谓啦，杰君的身体最重要。”

“呜哇！是由佳姐新作。”

“什么新作，按照食谱做的奶油蛋糕卷而已，如果喜欢的话我明天做一点放盒子里作为打包点心看看能不能卖。”

“肯定可以的啦！由佳姐的手艺那么好，最近回头客应该也有来很多。”

美滋滋地将盘子里的蛋糕卷用牙签插起来，放在嘴巴里时伏黑丽奈看着虎视眈眈的甚尔猫嗷呜一口，把原本自己剩下的一半也立刻放进嘴巴里：“小猫咪不可以吃这个哦，会生病的。”

“小猫咪，确实是小猫咪呢。”

太宰治耐人寻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音节，听得灰原雄冷汗直流。不过他也只不过是轻笑一声，端起手里蛋糕卷放在嘴里，在感受到其中芒果的清甜时微微睁大眼睛，很是惬意地点了点头：“嗯，果然很美味。”

“太宰先生喜欢就好。”

看着在场所有人都给出了正面反馈，扭头看着黑猫似乎也好奇地朝着蛋糕卷嗅过去的模样由佳熟练地把他薅到了一边，揉了揉脑袋再回到工作台前进行后续的整理工作：“有了戚风蛋糕之后做起来也会很方便，那我明天就给它上架了。”

“哎呀，真是辛苦由佳小姐了。”

在听到太宰治笑盈盈的回复时伏黑丽奈眨了眨眼睛，看了几眼那位看上去似乎格外温柔的青年再瞄向了正在忙碌的由佳，来回看了好久才用笔戳了一下旁边似乎在沉思什么机密大事的灰原雄：“灰原哥，灰原哥？”

“啊，丽奈有什么事情么？”

“那个太宰先生，之前有一直来么？”

“这个，有是有，但好像最近比较勤一点。”

“哦~~~”

挂在墙上的指针一点点开始指向中午十二点的午休时期，黑猫看由佳不理他也不生气，哒哒哒地换了个地方，先跳上椅子再踩了踩椅子垫啪叽一下跳上桌，紫色的双眼看着眼前短发的青年歪了歪头，喉咙里呼噜着使劲想要灰原雄把手放在自己头上。坐在旁边边小心翼翼描着线的伏黑丽奈最后看了眼灰原雄，趁他似乎心不在焉想撸猫的时候开口：“那么，太宰先生是想追由佳姐才来的么？”

“……”

指针啪嗒一下指向中午阳光最好的那一刻，灰原雄在听到伏黑丽奈这个猜测时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东西，感受到那种毛绒绒又温热的感觉低下了头。那双微微眯起的紫眼睛似乎在威胁着什么，然而灰原雄在感知到自家前辈态度时却沉默片刻，使劲地揉了一把黑猫的脑袋才带着笑容转头：“不会哦，丽奈你想太多了，太宰是不可能的。”

“诶？为什么？”

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被后辈使劲揉了脑袋，夏油杰伸出爪子想要把他的手扒拉开时却感觉头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一向好脾气的灰原雄笑得格外灿烂，语气却变得莫名阴森。

“先不说那家伙来店里到底是为了谁，哪怕和我家由佳在一起的是前辈，她也绝对不可能和年下的黑泥怪在一起的，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