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奇遇

“查厂长，这要你说呀，你是老大，我只是个打小报告的告密者。”

“谁说你是告密者？”

唐进挑了挑眉，笑起来了：“不就是那些根本不称职的领导们吗？”

周副厂长当然不可能低头，但是他只觉得自己精神上已经有些顶不住了，唐进好像越闹越兴奋，整个像一个机器人，而且是那种专门恶作剧的机器人，精力充沛不说，还特别善于变化，他不断有新的闹剧版本出现，一个副厂长，硬是被一个刚工作的大学生弄得里外不是人，原因仅仅是他说了两句话而已。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老宗会突然间变得如此狼狈了。

这个小伙子，不一般呢！

“好了好了，我们都没说什么，也没针对你，周副厂长听到局领导说那些话，忍不住要抱怨几句，这也没什么啊，你要理解。”老查开始拉着姓周的出来做挡箭牌了。

反正，话里话外的，都是姓周的错，和他姓查的没关系。

唐进突然间嘻嘻一笑：“你们两位都是厂级领导，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不要逼我辞职了？”

周副厂长真的气馁了，他白了唐进一眼：“谁要逼你辞职？小唐，你以后做事情要过过脑子，不要弄得大家都那么难堪，今天这件事，你也不要再闹了，现在都六点多了，赶紧下班回家去吧。”

一通针锋相对的闹剧，居然就此草草收场了。

唐进骑着自行车，舒畅地享受着渐渐暖和起来的春风，心情无比欢快，他想到了张依琳，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如果她又回到江南市，这可是最好的时刻，他有点想她了。

哦，不是有点想，是很想。

到了市中心，刚准备拐弯往出租屋而去，突然看到一旁的炸鸡店，不觉有些馋了。

也真是太巧了，唐进才买好了一份餐食端到桌上，吃了没几口，便被人拍了背。

“小唐，我看就像你。”

转头一看，竟然是严复甲。

只见他笑吟吟的，身边还站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打着一条斜条纹红白色领带，唐进一看差点笑喷，这分明是大学里那些换鸡蛋粮票领带的安徽女孩卖的领带嘛，一斤全国粮票一条。

“严总，是您哪！”

“来，我们就坐在这里吧，汪厂长，你去把那边的东西端过来吧。”

那男人果然遵命去端来，三人都在这桌坐下，严复甲笑道：“我刚才就看着像你，忍不住过来打个招呼。”

“您喊一声就行，我过来就是了。”

汪厂长说话的口音，分明是江南周边郊县的，他说：“严总喊了你两声你没听见，他就过来了，唐厂长，你好啊，我姓汪。”

“他是羊尖木器厂的厂长，汪自强，汪老板，这位唐厂长我跟你提起过，大学生，现在承包了一个分厂，上次我带你去看的那些样品，就是小唐亲手设计的。”

“了不起啊，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汪自强不住口地称赞道，弄得唐进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现在被任命去筹建一个新的电视机厂，还没到位，我找汪厂长，是想让他设计一款电视机外壳，我要比较一下，最后到底选谁家的货，所以最近和汪厂长接触，小唐，你最近还好吗？我看到你又有5套新款上市了，销售怎么样？”

唐进把他的订货量告诉了严复甲，严马上转头看着汪厂长说道：“你看看，一个月的功夫，已经有你一年的销售量了吧？老汪，小唐这样的人才，非常难得，你可以和小唐认识一下。”

三个人很快就互相熟悉，聊得欢快，堪堪就过了一个小时，连炸鸡的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了，一丝都不剩。

严复甲起身说道：“老汪啊，回头你尽快安排，我说过了，一个星期之内，你要拿出五个规格的电视后木壳子样品，千万不要拖延，到时候联系我，直接送到我的筹建处去，找小江就可以了，那我们今天就这样了。”

三个人互相道别，等严复甲离开了，汪自强却拉住了唐进：“唐厂长，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说话，你可有空？”

唐进已经意识到他想要谈什么了，自然说有空。

他们去对面的城中公园，找了个茶室坐下，瓜子花生一壶茶，汪自强说了几句废话，这才转入正题。

“唐厂长，我不知道你在华宫家具厂这个承包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能不能说说？”

唐进便将情况都告诉了他，听完后，汪自强沉吟良久，这才说道：“我也说说我的情况，我是羊尖木器厂的厂长，不过这是一家乡镇企业，我不是真正的老板，我呢，现在运行还可以，但是我想来想去，早晚这种工厂是开不下去的，我给你讲个道理。”

“乡镇企业现在看起来生意虽然一般，但是都能赚到钱，这是为什么？第一就是有些该交的不交，有些成本也不存在，比如说工厂的场地，老实讲，如果这些工厂都是我自己的，场地肯定是成本，你说对不对？我算过一笔账，如果我的场地都要我出钱，这个工厂肯定是亏损的，赚不到钱，那就意味着其实我赚的钱全都是厂房的钱。”

唐进眉头一皱：好家伙，这个人很有远见啊！

“对，你请说。”

“但是，如果我现在租了一大块场地，甚至我花了钱把地买下来，就算只有50年的使用权，那也是赚钱的买卖，现在大家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如果我要睁一块地，比如说20亩地吧，我就能建一个很大的工厂，你说对不对？”

唐进点头称是。

“但是我到底是个家具厂的厂长，我就算自己做老板，我也肯定是用我的老本行，所以我只能去开一个家具厂，现在有问题来了，我去年一年才做了百来万的业务，赢利不超过20万，我如果有了很大的厂房，前期投资就会压垮我的，所以这个工厂必须生意很好，比如说你的分厂，一年的第一个月就做了百来万，弄得不好，一年真的能做上千万，如果有200万的利润，那我们弄那么大的厂房就能赚钱，而且我还不需要那么大的场地，我就能在以后租给别人开厂，你说对不对？”

“你想啊，我现在有一个很大的工厂，但是我不全部自己用，留出四分之三的场地，人家一看我的家具厂生意好，我至少可以养一个车队吧，一个有五六辆车的运输队，他们也需要场地的对不对？那么，首先我的运输生意全部丢给他做，他还能去接别的生意，所以他至少需要一个长期的停车场地，还要养护，所以我的这个大工厂里有了个运输队。”

“还有，如果我这里的家具生产生意那么好，我是不是有理由进很多货？比如木材的板材和油漆，我就能租给人家做仓库，他们不但可以发货到这里，作为向江南市供货的临时周转点，我还能消化他们一部分的销售，你说对不对？那么我就能租给一个或者几家工厂做仓库。”

唐进开始佩服这厮了。

“另外，如果有人看我的家具生意好，他们想和我们合作，借用我们的名气，比如将沙发厂、床垫厂是不是都有可能过来开厂？”

唐进一拍大腿：“我佩服，老汪，你果然是很有远见的。只是，你为什么想到要找我？”

汪自强激动地说：“现在，整个江南市我只能找你，你知道吗？你刚刚出手，你的分厂就有那么高的销售，如果你和我合股开一个家具厂，我就有把握开到一年做上千万，你负责设计，其他全都我来负责，我们的生意就能做得很大，不用三年的功夫，我觉得不光是家具生意，我们还能做很大的房租收入，我算了一下，一年的租金收入，绝对不会少于一百万。”

唐进问道：“你算过没有？如果要征这么大一块场地，建一个标准工厂区，需要多少投资？”

汪自强笑了笑：“我当然算过了，不少于两百万。厂房呢，不是很厉害的，这种建筑成本本来就不要很高的，我现在最缺的就是经营家具的人才，关键是设计，征地的话，都可以和当地政府谈的，现在改革开放了，什么都可以谈。”

“我非常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要加入的话，你希望以什么样的方式，我的责权利都是什么样的。”

汪自强做出了需要思考的模样，想了一会儿，冲着他说道：“唐厂长，你在华宫，他们给你的承包条件是什么？”

“我也不多说了，大约一年我可以有十万左右的收入。”

汪自强似乎有些为难，想了一会儿又说：“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一年赚到12万，你觉得怎么样？”

唐进摇了摇头，笑道：“没事，汪老板，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睡觉了，这段时间忙死了，我严重缺少睡眠，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吧，回头电话里慢慢商量。”

汪自强马上意识到唐进对他所说的不满意了，马上要挽留唐进：“你觉得，如果你对这个生意感兴趣的话，你打算怎么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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