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夜雨芭蕉，日暮空房。

谢书宁虽与二子夫妇同住谢府，但郡主身份高贵，又是二子心头好。小夫妻婚后他从未来打搅过，也提前嘱咐过萧宝凝不必去拜见他。

谢昶去得早，未曾留下血脉。所以萧宝凝有孕的消息对谢家而言是巨大的惊喜。

谢书宁除了备重礼来看儿媳，最大的重视则体现在放权上。

他来时，萧宝凝扔在睡着。

谢辞晏说了一番她经常昏睡的缘由，谢书宁听了，也放下心。

“你娶她已是得偿所愿，如今她体质不同于常人，你更要仔细一些才是。”谢书宁缓声而语。

谢辞晏恭敬道：“儿子知晓。”

谢书宁向藏珠院外走，谢辞晏与他并行。

当父亲的看了一眼儿子。

谢书宁一直觉得，论手段魄力，二子更为出色。谢昶早逝，对自己是个不小的打击。如今谢辞晏娶了萧宝凝，有英王助力，又即将为人父，有些事情也该交给他了。

谢书宁在院门口停下。

“这几日为父去内阁拾掇一下。”谢书宁望着连绵远山道，“有些东西，也该交给你了。”

谢辞晏眸色如墨，一如既往地平静。

“是，父亲。”

从前，权势于他而言，是病入膏肓的人的药引子，不断索取只是为了自己能够立足；而今，他有了妻子孩子，获取权势则是获取力量，好能保护她与腹中的孩子。

萧宝凝醒来时，谢辞晏仍在她身侧。

他捧了本书在看，听她有了动静，便将书签夹进书内。

谢辞晏小心地捞起她：“想吃点什么？”

萧宝凝不是很饿，但是很想吃东西。

她舔了下嘴唇：“山鸡蛋。”

谢辞晏笑得温和：“原来那时就有了。”

萧宝凝爱蕈子和肥肉，自从有了身子，便一门心思想吃山鸡蛋。

幸好之前那位农妇定期供应，她完全可以吃到新鲜的。

萧宝凝吃饱喝足后，又躺回了床上。

她捂着肚皮不高兴地道：“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胖死了。”

谢辞晏将她常用的熏香丢了出去，进来时带了几罐花膏。

“宝凝吃的是两个人的饭，自然感觉食量大。”他将花膏摆放在她妆奁旁，“你若不想吃就不吃，不要因为有了孩子为难自己，担心撑着。”

萧宝凝单手撑起头颅，望着花膏问：“夫君拿的是什么？”

谢辞晏取了一罐送到她面前打开，香味甜甜淡淡，竟有沁人心脾的感觉。

“这味道真不错！”萧宝凝接过闻了又闻。

谢辞晏抿嘴笑了：“你既有了身子，熏香这类少用。为夫也会些调香之法，以后就用我做的。”

萧宝凝白了他一眼，故意找茬：“哟，我倒是沾了孩子的光。若不是怀了谢大人的孩子，我竟没那个福分用上谢大人调的香了。”

谢辞晏苦笑：“怎么会…本就是为你做的，制了半个多月，今天才成，早就想着给你了。”

萧宝凝这才满意了。

她喜滋滋地用上了谢辞晏专门为她调的香，二人又耳鬓厮磨了老大会儿，才一同相拥睡去。

后半夜，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次日雨过天晴，官员下朝后，往各部走去。

奚小茴缓步而行，中间遇到位从前在紫微殿当值时交好的内监，他还未开口，对方便调笑道：“见过奚大人。”

奚小茴看了看左右，小声道：“如何敢当。”

那人恭贺他释褐之喜：“奚兄饱读诗书，合该由你来任这常侍。”

奚小茴想了想萧宝凝，心知她也暗中推了他一把。

他笑道：“凑巧罢了。”

二人寒暄一番后分道扬镳。

奚小茴回去时，看到两位紫袍玉带的身影路过，想起今日朝堂变动，有些不安。随即快步回内侍省，拟了一封信托可靠之人送给萧宝凝。

于是，谢辞晏下朝前，萧宝凝便得了消息。

她捻了颗殷红的樱桃含入口中，又吐了籽在帕上，素手拂过纸张。

“公公将实权给了夫君…唔，这个我是知道的。”她点了下面的一个名字，带了些疑惑，“可是魏甯没有功劳在身，为何一夕之间升任了吏部侍郎？”

旁边并没有人，她不过是喃喃自语罢了。

萧宝凝起身燃了蜡烛，将纸张焚成灰烬。

今日又乏了啊…她窝在榻上，再次睡了过去。

谢辞晏散值后，直接回了家中。

做官做到谢家这个份上，已经不用靠应酬去拓宽人脉交际，反而他们的身份会成为别人拓宽自己人脉的工具，加之谢辞晏阴晴不定，心狠手辣，是以每日都会准时回家。

每次回到家，都会看到窝在床内或者榻上的萧宝凝，让谢辞晏的心柔软得像一汪水。

他的妻子出身高贵，又是自己心上之人，如今还怀了他的孩子。他这一生，还有什么不满足？

谢辞晏走过去轻吻了下她的发丝。

“夫君。”萧宝凝闭着眼道。

谢辞晏低低道歉：“是我不好…把你吵醒了？”

萧宝凝轻轻摇头：“没有…最近不似往日那般困顿了而已。”

谢辞晏看她眯着眼睛像小鹿一样可爱，心底怜惜她有孕以后精神不济。

“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谢辞晏问。

萧宝凝将胳膊柔柔地搭上他的颈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想吃、也想要谢大人…”

谢大人低低地笑：“萧宝凝，你拿定我这几月不会将你如何，所以才敢这么放肆？”

萧宝凝蹭了蹭他，甜甜地道：“嗯…”

“妖精。”谢辞晏有些微喘，声音嘶哑而有磁性，“你最好盼着这时间过得慢一点。”

萧宝凝从他怀里爬起来，直勾勾地望着他：“谢大人就不想着养个外室？”

听到她这句话，谢辞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捏起了她光滑的下巴，冷眼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萧宝凝，你是诚心还是试探我？”

萧宝凝也捏住他的下巴，收起了笑：“谢大人怎么想就怎么说，你想置外室，我绝不拦着你。”她眼神淡淡，带着一些疲乏的凉薄。

谢辞晏手下用了力。

“萧宝凝，我以为我们成亲这么久，你最起码能看得出我对你如何。”他有些嘲讽地道，“没想到你没有心…或者说这段时间以来的柔情蜜意都是你的伪装？”

萧宝凝捏着他的下巴，并不说话。

谢辞晏却放开了她。

“我不会置外室，更不会有其他女人。”他起身背对她套上外袍，“我不知道你今天发了什么疯问这种问题，你自己先冷静冷静。”

说罢，谢辞晏夺门而出，留下萧宝凝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身侧还留有刚刚他的温度。

萧宝凝望着雕花床顶，喃喃道：“怎么办呢…好像越来越在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