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雾散

这句话嘲讽的意味太强了。

楚纪正欲说话，小沫已经发出惊叹：“你们队里居然会没死人？天啊，就你们……怎么可能啊？”

这……嘲讽的意味也不弱。

“我们能力强啊。”沈昭队伍里的一个女生没听出深意，洋洋得意抱着双臂。

小沫面露嫌弃，同时脚下踢到一个东西，软软的，像是被冲上岸的鱼。

她略微迟疑，俯身将脚边的东西提进来，定睛一看，立马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往外抛，谁知正好扔到沈昭的脸上。

“你他妈找死吧？”沈昭暴怒。

小沫钻进饼饼怀里，浑身颤抖，“呜呜呜，那是……村长……”

村长？

楚纪走上前，沈昭正在用纸巾擦着脸，晦气的将砸到他的东西踢开：“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白乎乎的一团，飘在水里，一点儿重量读没有。

楚纪从水里捞起来，镇定自若说：“是村长的头。”

不仅如此，海面开始退潮，越来越多的残肢、断头从四周涌来。

小瞎子抓着阿黑的手臂，脸部偏向风吹来的方向：“是那些村民的味道。”

楚纪又捞起另一个顺着海水飘来的人头，小瞎子没有说错，这的确是昨天要抓他的村民之一。

然而奇怪的是，光从面容来看，这些村民显然已经死了很久，呈现出明显的巨人观，可是头部和端部的切口，又像是刚割不久……

“怎么了？”小瞎子敏锐察觉到他的沉默。

阿黑以为他在问自己，喉头哽咽，向他解释了一遍眼前的情况。

小瞎子陷入跟楚纪一样的沉思。

沈昭旁边的女生，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微微发白：“昭哥，这些村民都是你杀的吗？”

沈昭极为忌讳：“瞎说什么呢？”

“昭哥救了我们，你还怀疑昭哥？”何明在队里对沈昭最是吹捧，张口闭口都是‘昭哥牛逼’，沈昭也极为受用。

“我就随口一问。”女孩惭愧地低下头。

“昨天你们也看见了吧？”何明说：“那些村民脖子伸那么长，要不是昭哥及时赶到，你们还有命站在这？”

几个人立马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小鱼，”小瞎子眉头微皱，“你过来一下。”

楚纪放下手里的人头走过去，“怎么了？”

“你没有从那群人身上闻到鱼腥臭吗？”小瞎子怕被沈昭等人听见，刻意拉着楚纪背过身。

楚纪摇摇头：“我们都闻不到。”

小瞎子也没有追究其中缘由，轻声叮嘱：“他们身上的味道跟那些村民是一样的，这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没有遭受攻击的原因。”

楚纪想到昨天晚上的鱼，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

小瞎子又说：“这些断尸，可能是你朋友搞的。”

“不是。”楚纪肯定的否决。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明在哪里，但是这些“村民”很有可能是神明的信使。

攻击信使是什么罪名，他们都再清楚不过。

天光渐亮，笼罩在村庄、海面雾气被风吹散，整个村庄宛如遭受洪水肆虐，周遭的房屋都变得残破不堪。

“小鱼，前面有什么东西吗？”小瞎子微微一顿：“空气里的味道变了。”

楚纪望着道路前方，嘴唇微微发白。

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在海边，宛如一座小山，大约有两层楼高。

里面除了村民，还有像他们一样的“外乡人”，穿着现代的衣服。

沈昭队里的人全部吓懵了，直到有人惨叫出声，才蓦然回神，争先恐后往村里躲去——

“我要回家！”

“我不要实现愿望了！”

“我现在只想活着！”

……

这个村子里居然死了这么多人。

楚纪下意识望向沈昭，沈昭同样惊愕，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知情。

“喂，”楚纪叫住他：“你跟阿……”

“啊——”

话音未落，身后逃跑的众人传来更惊慌的惨叫。

村庄深处，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正提着人头，缓缓向他们走来。

男人手指修长白皙，身上的衬衣都被鲜血浸红，领口敞开，露出白皙的颈部和锁骨，漂亮的狐狸眼下划过一抹血痕，为那张本就俊美的脸更添魅惑。

阴霾的天空下，路上残留的水渍漫过他的鞋面，断肢在海面浮动，他从容不迫，宛如一个入赴华室的翩翩公子。

然而周遭的环境太糟糕了。

他的从容不迫，反而一种的诡异。

其他人避之不及，只有楚纪如释重负，大步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问：“你受伤了？”

夏野眼眸微垂，怕身上的血渍碰到他，身体微微后倾：“不是，别人的血。”

一听是别人的，楚纪又松了口气：“你去哪儿了？昨天晚上，我们走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那些村民有没有伤害你？夏夏，下次我一定不丢下你了。”

夏野认真凝视着他逐渐发红的眼圈。

这个小朋友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楚纪的样子，他站在浴室温暖的灯光下，怔怔望着他，然后又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的奔来：“大，大哥，你……这是受伤了？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眼睛真挚又无辜。

没有一丝算计和城府。

“你没有丢下我，”夏野将人头藏到身后：“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没解决，就去把它解决了。”

“什么事？”

“说了要挖她祖坟啊。”他手上的人头垂落在水面，破碎一半的头盖骨像是在无声控诉着他的粗暴。

“那你怎么搞成这样？”楚纪极为诧异。

“阿姐来跟我玩了一会儿，我就变成这样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阿姐。

“你杀了她吗？”他想起寺庙里的胖姨和张海，但凡被他杀的，应该都没有复生的机会了。

“不至于。”他说完后，有些后悔，补充道：“我哪有那本事啊？哥哥。”

楚纪：“……”

屠神榜第一名的ID，至今在他脑海中历历在目。

“这些村民是你……”楚纪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不是我，”夏野心领神会：“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

“你们跑了之后，我也就跑了。”他想起楚纪之前的问题，“本来我是想找你的，然后发现还有事情没做完……”

他怕楚纪觉得自己过于强悍，就此敬而远之，立马转移话题道：“你们昨天没发生什么吧？”

楚纪半信半疑，拉着他的手，把昨天发生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他眼眸微沉，不动声色扫向沈昭队里的人，那些人马上往旁边躲去。

不止是他们，就连一贯目中无人的沈昭也瞬间老实起来，浑身肌肉紧绷，精神高度集中，一瞬不瞬盯着夏野。

然而夏野看都没有看他，认真俯视着楚纪：“哥哥，先离开这儿吧。”

楚纪本身就是出来找他的，立刻点点头，“先回小虎家吧。”

见他们决定离开，沈昭的队友问：“昭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别管他们。”沈昭脸色阴沉：“我们回秦老爷家。”

楚纪按照原路返回，但是小虎的家却不见了，周围也成了废墟。

见状，小瞎子提议：“先去祠堂吧。”

“那个祠堂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饼饼问。

“我也不清楚，但是那些村民从来不进祠堂。”

楚纪眉头微皱：“你们不是为了躲避村民，才把自己关起来的吗？”

既然村民进不去，那他说得怪物又是指谁？

小瞎子有所忌惮，回避这个问题：“先找个地方落脚，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楚纪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同意了。

“哥哥，“夏野盯着他在水里泡的发白的脚：“我背你吧。”

“不用。”他自认还没这么娇气，但是夏野已经蹲下身，拉着他的手臂，让他扑到自己的背上。

“夏夏，你快放我下来。”楚纪想到队伍里的两个小姑娘，“我俩还是多照顾队里的女孩子吧？”

“恩？”夏野故作诧异：“她们身体很好的，胆子也不小，哪需要别人照顾啊。”

“对，夏哥说的对。”小沫和饼饼齐齐鼓掌，走到他们前面：“楚楚，你说这句话，多多少少还是不了解我们。”

“那我就身体不好，胆子又小吗？”楚纪哭笑不得。

“是我怕。”夏野说：“你在背后保护我，我就没那么怕了。”

楚纪也不好再说什么，把脸贴着夏野的肩胛骨，根本没脸抬起来。

**

六人来到祠堂，地面上的水已经退了，阿黑找了一些干柴，勉强点燃了火，一群人又找了几个废弃的木板围坐起来，烘干被水浸湿的衣物。

此时，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

每个人都感觉饥肠辘辘。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饼饼揉着肚子说：“你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神明时间，而且一点儿秩序都没有，就像没有神明存在一样。”

楚纪微微沉吟，看向小瞎子：“你们来这里几天了？”

“这是第四天。”

“我来之前，你们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铁笼里吗？”

小瞎子点点头。

“那你们吃过东西吗？”

小瞎子摇摇头：“我们来的第一天，村里正在祭祀海神。”

“又在祭祀？”楚纪想不明白，这个村里，哪里来这么多祭祀。

“对，不过被捆在竹筏上的，不是小孩，而是一个女人。“小瞎子看不见，只能凭借声音和旁人的口语回忆：“而且……你知道祭祀的方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

难道还有送活人入海更过分的方法吗？

“一群带着面具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下，对她……进行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