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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踏浪】

肖信第一次做那个梦是在他首次问心门之后。

那一年,他七岁,入无霜阁弟子满一年。待他生辰日过后,顾云舟传给了他【无霜阁】剑谱的第一重——冰刃,并告知了他如何问魂。

可谁成想?仅仅这一招,肖信就练了小半年。肖信心里也知道,自己天生不适合修剑道,不适合做个地上神仙。不然,无霜阁的八重剑谱也不至于修了十年仍未完。

可任谁也没想到的是,自那日问完心门后,肖信便昏厥在了榻上,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站在一个断崖之上,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黑压压的千余人面目狰狞地尖吼着,好似群魔乱舞。那叫声如同哀猿俱啼,撕心裂肺。吵得肖信不得安宁。

那些人靠得肖信越近,肖信往后退的步子就越大。少年死死的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想将那些嘶吼声摒弃掉,却无计可施,只能往后退......直到被那些人逼迫退到悬崖边上,肖信一个不留神,失足掉了下去。

先知曾说过,最恐怖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那个悬崖好似一个无底洞,把肖信吸了进去。而在悬崖的两岸,厉鬼孤魂就在岩峦之上,伸长了利爪去抓他,要他永世不得超生。肖信听着那些呼喊、厉叫,在下坠的过程中逐渐身心俱焚,绝望着等待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可是,到了最后,肖信却发现自己没有死,因为有个东西托住了他,并且每次都在梦里稳稳地托住了他。

断崖之下不是一片灰色地带,那里光芒万丈,晃得肖信睁不开眼睛,以至他每每还没等看清那个将自己承在怀中的东西是什么,就醒了。

大梦初醒,冷汗栖身,肖信久久不能回神,像个木人一般坐在榻上眺望窗外,等待清醒,如若新生。

夜晚的无霜阁凉啊,清凉峰之上,冷风凉嗖嗖地吹进屋里。肖信抱着自己的身子,望着高山之巅那好似伸手可摘明月和繁星。从七岁到十七,整整十年时间,那个梦一直反复地折磨他,不断撕裂他。可每当肖信噩梦惊醒,想要披衣下地走走,散散心时。总能在桌上看到一盏不知何人送来的热茶,还有一个用白瓷瓶装着的桃花酒。

酒能解忧,茶能安神。山后的桃花林被风吹得落了一地残红,肖信手中拿酒,翘着二郎腿侧卧在【无霜阁】屋顶的正脊之上。醉听风声,看月落星移,观夜至明,瓶中的酒眼瞧着见了底,他的心中却不再那样惶恐不安了。

**

‘嘶!’的一声,客栈里钻进了一缕阴风,瞬间扑灭了桌上的几盏烛火。肖信眼神一晃,思绪立刻被迁了回来。坐在客栈的屋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怕什么呢?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个梦吓住?说不定...这个梦到这次就解除了呢,真是...睡了睡了!”语罢,肖信两腿奋力地用脚一蹬被子,抓住被角遮过头顶。只是,特意没有把烛台扑灭,窝在自己创造的黑暗中,倒是很快睡着了。

依旧是那个梦,混沌不堪,剖心挖骨,那种感觉,真实到身临其境。就算最后梦里梦外肖信都没有死,可是苦头算是吃了个干干净净。

还魂后的肖信,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双眼,浑身酸痛,脑袋倒还算清醒,默默还在心里疑惑着:‘诶?我睡前没有熄灭烛火啊,怎么还会...’刚想起身把蜡烛点燃,肖信身子一动,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什么啊...’肖信有些夜盲,借着渗入户中的月色才勉强看清身旁的东西是什么。不看不要紧,一看把肖信下了一跳!

‘顾云舟,师父!他,他怎么来了,门外都有人把手着,难不成从回廊处跃进来的?’

肖信既惊又喜,就在他在床上身子僵硬,进退维谷之时,伏在他榻上的顾云舟,醒了。那人还迷迷糊糊的,手中还握着一个半开半合的扇子。声音极为软糯,沙哑地问道:“阿信,你醒了?我见今日的蚊子太多了,怕你睡不好,所以才来的。”

闻此,肖信笑了,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用舌头抿了抿唇边,下意识地抚弄了两下那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轻声道:“师父,你好好睡吧,他人的闲话断不会传进你的耳朵里。”

顾云舟恐怕也是困狠了,竟然点头回应了两下就睡着了。肖信看着那人裹着被子安稳地浅眠,低声诉道:“师父,夜安~”随后,自己也倾身入眠了,后半夜一觉天明,稳然无梦。

*

次日,肖信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日影入室。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一个呵气,等他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昨夜睡在自己身旁的顾云舟,如今连影儿都没有了。肖信恍惚了一下,心里患得患失,‘不会...昨夜师父来给我摇扇驱蚊也是场梦吧。’

就在肖信踟蹰徘徊之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床边多了一根乌黑细长的墨发,一看就与自己这头又短又棕的“异类”不同。肖信心中豁然开朗,喜不自禁道:“对!是师父,师父!昨夜真的来了。”

当某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一片欢喜之中时,门外传来了阵阵叩门声。肖信还以为是门外候着的小童,本想着慢悠悠的去,结果那人一说话,“阿信...醒了否?”

肖信一下子就彻底醒过来了,心中欣喜激动又有些小紧张交杂在了一起,甚至连外衣都没穿整齐就奔向了门去。

“来了,来了!”门被人猛地一扯,上好的柚木门都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顾云舟看到门内肖信的这副模样,脸色一下就冷了,眉宇微蹙,低声厉道:“衣衫不端,就敢出来开门?”

一语毕,肖信脸上惊喜的表情瞬间给收了回去。他最知道顾云舟忌讳什么,当年在【无霜阁】里,自己的种种不正之风,没少给顾云舟丢脸。顾云舟乃一介君子,每日有条不紊的穿着、礼数,修了几十年的好名声,全被自己给破害了。

世人虽不知他肖信的大名,却总有传言称——【无霜阁】顾云舟座下的那个唯一的弟子啊...是个混世魔王!把他师父的面子都丢光了。

“对,对不起...”

顾云舟对肖信的道歉置若罔闻,依旧冷言道,“收拾好了去四楼吃早膳。”语罢,未看肖信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肖信目送着顾云舟的背影消失在旋梯处,心里忏悔不已.:‘肖信你真是!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看,又碰到那人逆鳞了吧。’

回屋后,肖信站在铜镜前,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自己的衣冠,连发都束了无数次。

看镜中的自己虽一身锦衣之下,肖信心里却依然不好受。

查了又查,看了又看,确定自己的着装无差,衣冠端正。肖信冲着镜中的自己长舒了一口气,“以后别再这么莽撞了,刚想讨人欢心却又正中下怀。肖无双,得不偿失啊~”肖信指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身旁的圆桌上抄起霜暮剑,阔步离开了自己的寝房。

时即午牌,北望楼中的客流也逐渐增多了。肖信轻轻踩木板,由小仆引着来到了北望楼的四层。这一楼的人还不算多,颇为清净,唱曲儿的艺妓一首【泊秦淮】将台下人都给唱静了。商客的交谈杂语声音少能听见,连小厮的走动脚步声都轻了,唯有楼外的沧浪江翻涌而发出隆隆的巨响,浪涛搅动之音倒是声声入耳。

顾云舟坐在床边手里端着清茶迎风而饮,肖信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坐在那人对面,捧起眼前的素粥瓷碗,铁勺与之微微搅动发出叮当的声音,如鸣佩环。

顾云舟没搭理他,肖信也没想自己找人烦,吃完粥饭,就自个儿在那拄着下巴看窗外,神游九天,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就在肖信逸兴遄飞之时,忽然!从江上传来了一阵鸿雁长嘶的声音。只见,原本还波洪浪滚的沧浪江上在一刹那间没了阵势,像是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了,瞬间败下阵来。彼时天高云淡,四面无舟。唯见,在那沧浪江之上,正有一人乘着雁,踏浪而来!

临窗而坐的肖信哪见过此等阵仗,登时眼睛瞪的溜圆,嘴也微微张开,看都要看呆了!可当肖信回头一看,楼里的人依旧是该干嘛的干嘛,丝毫没有一点不常之状。就连他的师父顾云舟,也是端着茶杯轻呼出气,头都未抬去看一眼。

肖信诧异的回过身,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没成想!刚一回头就看到有个人趴在窗檐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眼神相汇,肖信吓了一跳,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那人看肖信一脸痴傻模样,也觉得有趣,笑容愈发明显。对视了半晌,那人站起了身,走到师徒二人的正前方,端端整整行了一个礼道:“早闻远方有贵客前来【北望楼】,季某有失远迎啊。实在惭愧。”

肖信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这人身上虽没有穿金戴银,但是这一身的布料一看就是从顶级作坊定制出来的,身后别着的一把聚骨扇里好像也暗藏玄机,还有凭他刚刚的身手......恐怕这位应该就是师父口中说的北望楼楼主了吧。?

顾云舟见肖信迟迟不回礼,只得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自己站起身,拱手拜礼道:“劣徒在山上呆的久了,礼数规矩不成体统,还望阁下莫要见怪。阿信...”顾云舟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肖信“还不回礼?”

肖信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说道:“多有得罪了...”

“哈哈哈!肖公子真性情,我喜欢。哦~还未介绍,鄙人名叫季羽,字云逸,是这北望楼的东家。因自幼行走江湖,又常年同大雁相伴,江湖也有人称在下为雁客侠。不知...无双喜欢哪个称呼。”

谁都没想到季云逸能问这个问题,肖信听的一愣,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却被一旁的顾云舟插了话,道:“按辈份,阿信理应叫尊上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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