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抉择

商盛区一级监狱，三号牢区，大厅的黑暗内。

陆缘叁回答过后后，就等待着余恨的下文。

“好的，陆队长，我先说一些目前就我观察到的信息。”余恨回的很干脆，从身上警服的衣兜里掏了一个小本子，“第一，这片城区的诅咒数量应该是三，在诅咒发生的初期，我观察了一下那些受害者的死法后，再结合之前得到的情报，大致有了这样一个结论。”

陆缘叁听到这挑了挑眉，声音有些惊讶的确认了一句：“三种诅咒？”

一个城区，三种诅咒，这还只是他估算。

换言之，处在这片城区的人，至少处在三种厉鬼的杀人规律下，这只是保守估计。

不过，陆缘叁感叹归感叹，倒是没有插话，而是安静的听着。

同样是幸存者，和吕兰相比，余恨是灵异刑警出身，肯定会更专业一点，有系统性的总结。

除了陆缘叁，小队内其他的成员听到了余恨的话头，也都放下了手机，竖起了耳朵。

“第一种诅咒，杀人规律未知，可以把人变成一种右手指天的尸体，从任何角度都只能看到正面，当初给的事件代号是只有正脸。”

“第二种诅咒，杀人规律未知，会把人的五脏六腑和骨头全部破坏，变成一种碎末状，并且在背后留下了鞋印，当初给的代号就是鬼踩人。”

余恨明显是一个男人，但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女性的柔和：“第三种诅咒，杀人规律是呼吸，也就是说，只要你存在着呼吸，就会吸引这种诅咒去攻击你，诅咒来源可以确定是已经阵亡在商场的浪队。”

庞拓听到这，有些忍不住的插话道：“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些鬼傀，全是沈浪身上那个鬼控制的？”

无论是那些皮肤带着褶皱的鬼傀还是双目血红的死人，都带着一种病入膏肓的费力喘息，肯定能看出来和沈浪有关系无疑，但如果鬼傀产生的始作俑者是它，庞拓还是有些生气的。

鬼喘可以让死人动起来，让死人变成被鬼操纵的傀儡，这是厉鬼中一种非常可怕的能力。

更麻烦的是，沈浪还死在了那栋商场里。

于情于理，商盛区失态失控的原因都有沈浪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庞拓一想到这就气不打一出来。

陆缘叁听到这，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回应庞拓似的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不对，余恨说的重点根本不是鬼傀，而是这种呼吸本身带有的一种诅咒，鬼傀可能只是一种附带的能力。”

“对，陆哥不愧是你们这次行动的队长，懂行。”余恨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陆缘叁，又继续说道：“浪队身上的鬼代号是鬼喘，只要范围内有人呼吸，这只鬼就能以呼吸为媒介施加一种不可逆转的诅咒，具体的表现形式为衰老了几十岁的一种无力感，还有那肺病一样的肺部功能障碍，出现呼吸困难症状。”

这时，赵菱声音虚弱的插话道：“现在沈浪已经变成鬼了，如果杀人规律如余恨所说的话是呼吸，那岂不是说我们只要屏住了呼吸，那些鬼傀就不会再找上我们了？”

张未新听到这，也打了个语音条播放了出来，代替着自己回应着赵菱：“没那么简单的，我们一路走过来有很多鬼傀明明距离我们很远，但还是从追了上来，这说明这些鬼傀肯定不是只继承了鬼喘这一种杀人规律。”

“张哥说的对，那些鬼傀不是一种灵异力量作用下的产物。”陆缘叁沉思样的捏着下巴，声音平淡的说道：“只有正脸和鬼踩人我之前也看到过，和那些鬼傀的面相大致相同，而现在这些单纯的死人在鬼喘的力量下变成了鬼傀，就说明这种现象产生的根源是一种灵异现象的叠加。”

赵菱听到这脸色一变，声音有些凝重的说了一个名词：“厉鬼拼图...”

“正解。”

陆缘叁心下也有些不太好的说道：“那个商场里说不定有一只组合了拼图的厉鬼，这就是商盛区事态失控的根源。”

而庞拓听了半天，更加的来气了：“这个沈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商盛区负责人的。”说到这，庞拓又愤恨的锤了一下墙壁，“该死的，厉鬼之间的组合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这孙子死哪不好，非要死在那个商场，给我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不说，还害死了这么多的人。”

赵菱也叹了一口气，那面黄肌瘦的脸充满了无奈：“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想办法完成任务才是正道。”

“那么我们就回归到正题上来吧。”

陆缘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大脑内却是疯狂运转着：“那个商场里的事情之后再说，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怎么把这批幸存者安全的送到车内。”说罢，陆缘叁又环视了一下大厅内的其他人，“你们有什么想法么？大家集思广益一下，讨论一下各自方案的可行性。”

陆缘叁说完后，其他人也都是陷入了沉思。

大厅内的黑暗里，众人一片沉默。

半晌，余恨带着柔和的嗓音开口了：“我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但出于一些个人的经验，我还是建议陆队一次不要带太多人，七个人是最好的。”

陆缘叁听到这，有些感兴趣的点了点头：“这样是有什么考虑么？”

“因为这里出去找物资的队伍是七个人嘛。”余恨笑道：“陆队你也明白，监狱里的物资是有限的，总要有人去冒险的。”说完，余恨又底下了头，在手电筒的光照下翻了翻本子，“而在我这半个月的计算下，一次出去七个人这样的配置，运送物资的效率和人员折损的比例是最好的一个数字。”

“我明白了。”陆缘叁听到这又捏住了下巴，在脑内盘算着。

七个人，五十六个幸存者，要送至少八趟。

这样的话虽然效率有些低，但人多更容易坏事，七个人确实已经算是极限了。

“送这么多趟，拖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赵菱插了一句话：“按照商盛区这个事件的恶化范围，等我们送完这批幸存者，可能这片城区就已经完全沦陷了。”

“可是人一多的话意外也会非常的多。”

陆缘叁回道：“余恨在这呆了这么久，肯定是已经摸清了一些规律，事实摆在这里，贪多嚼不烂，绝对不能冒进。”

“那就只带一批走。”张未新的机械音在电话中播放了：“五十六个人太多了，总部的那辆货车是装不下的，只带上女人和孩子走就行了，从根本上解决人员数量和效率的问题。”

“那个货车箱那么大，才五十六个人而已，挤一挤肯定能坐得下。”陆缘叁听到张未新的话皱起了眉头，声音中添了一丝不快：“你的提议肯定不行，只要我在这就绝对不可能搞差别化对待，人不是畜生，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那我们干脆分成几个小组，一人带一队，分批次回车。”庞拓听到这，也提出了自认为的解决办法，“这样一个人也不用放弃，大家可以一起走，同时也可以吸引一部分鬼傀的注意力。”

“分开走？”赵菱摇了摇头，声音虚弱的说道：“别天真了，我们几个人是绝对不能分开的，这个队伍少了任何一个人都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别忘了，我们最根本的职责是去商场解决事件，其他人都可以出事，唯独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以。”

赵菱说完后，相当于所有人的提议都被否决，大厅内又陷入了沉默。

陆缘叁又沉吟了一会，对余恨问道：“你手上还有闲置的车辆么？”

对此，余恨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交通工具这条路是行不通的，陆队，不用想了，幸存者能出城的都已经出了，来到这也都没油了，加油站离这里很远呢，路上太危险了。”

“那不如这样，我们把庞拓的想法改进一下。”忽的，赵菱又开了口：“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带上一队主要的，其他幸存者编成若干队伍，同时前进，这样如何？”

张未新的机械音说了一个“我赞成”，表示自己没有异议，庞拓也说了一个：“这办法好。”

余恨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目前说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是队长级别的鬼舞者们敲定方案。

但，唯独陆缘叁迟迟没有开口。

因为自己知道，如果这样安排，那有相当一部分人会迎来和弃子没什么分别的命运。

明明自己应该立刻否决这种方案的，但为什么偏偏却说不口呢？

这时候。

“队长，别犹豫了，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赵菱走了过来，拍了拍陆缘叁的肩膀，“但你也明白的，你没有立刻拒绝，就说明你心里也知道这种方案是最合理的办法。”

“队长，下令吧，现在临近十二点，已经很晚了。”庞拓靠在墙边，似乎也在劝说着陆缘叁：“现在敲定方案，给幸存者们一个心理准备，明天就可以立刻行动。”

张未新也没有说话，但那双细长的眼睛也在盯着陆缘叁，似乎在等着他做出决定。

陆缘叁没有理会二人的劝说，只是默默的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仔细看的话，陆缘叁的双手其实一直在抖。

分批运送的话，一趟一趟下来，一个是时间不允许，二是可能会有遭受危险的可能。

他是队长不假，但这就意味着他所做的决定要对每一个队员负责，而不是对所有幸存者的安全负责，这是一定的。

破冰行动的意义在于拯救更多的人。

如果因为这几十个数量的幸存者，让他们四个人其中的某一个出了问题，导致任务的失败，这就是他这个队长的问题，指挥不当，没有大局观。

这些，陆缘叁都明白。

可一想到这个决定做出的结果，胡杨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一想到那因为这个决定被沦为弃子的人们将会陷入怎样的绝望，自己就是下不去那个决心。

自己的手上握着几十号人的性命，每个人都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堆积在自己的肩上。

当选择决定生死，就成了所谓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