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夜黑风高。

沈余从房里跑出去，就遇见了金焕。

金焕一身珀色锦裳，面上的伤已经消得七七八八，看见沈余，立马抬手拦住人，“这么晚了，你去哪？”

沈余被蚩邪气得不轻。抬头，天确实黑得差不多。在别人庄里也不好跑来跑去。

“……你屋子大不大，今晚借我睡一宿呗？”

沈余好哥俩地揽上金焕的肩膀，打商量。

金焕侧眼，就能看见沈余那双忽闪忽闪的眼，长又黑的睫毛一上一下，像扑扇在他脸上。

痒痒的。

金焕放下手，将手腕上的拥主链环遮挡住，清咳几声，“……也不是不行，但被子只有一床。晚上你得同我睡一张床。”

“这有什么，没问题。”沈余笑，杏仁眼微弯。

金焕不自在地移开眼，抬高下巴，秉持面上的平静，“咳……那，现在走吧。”

金焕的屋子被安排在西北侧。

屋子摆设同沈余那间如出一辙。

壁烛点燃。

沈余看着一床暖黄绣花边的被褥，就有睡意。

沈余伸了个懒腰，脱下袜靴。

金焕关了门转身，沈余正背着他在脱外袄。

牙白色的短袄，因沈余身量长，只堪堪都腰间。脱了短袄的沈余开始解外袍的扣子，绀青色的锦袍包裹的肩适度的宽窄，隐约能看见袍子下的薄背瘦削的形，凸出的漂亮的骨……

外头门忽然被敲响。

金焕惊乍。回过神来迅速转身开了一小缝门，“谁人？”

“少爷是我。这里床板硬怕你硌着睡不好，我找庄里的人给您多拿了一床新被褥过来……”混成弟子的金家下人贴心说。

金焕:“滚。”

下人:“……是。”

金焕关门落锁，转身来。沈余已经躺被窝里了，只剩一颗脑袋露在外面，黑眸忽闪，问，“谁来了吗？”

“没有谁，时候不早了，快睡吧。”金焕敷衍道，一手解自己的纽扣，一手挑灭壁烛，往床榻走去。

只剩案几上的烛台发着微弱的光。

金焕摸索着上了床，一双耳红得近乎快滴血。

沈余睡在里头。背对着金焕，显然是困乏了，已经开始有均匀的呼吸声了。

也难怪，毕竟今天他应该累坏了。

金焕想起了沈余一身红红白白的印记。

本着君子原则，金焕闭了闭眼，心想现在不是动他的时候。

然而一闭眼，脑子里便是在林子里的，在床榻上的……沈余白皙的身子，上面遍布暧昧的痕迹。

金焕猛地睁开眼，呼吸一重。

恰逢沈余翻了个身。

浅浅的呼吸，微张的小嘴，长而密的睫毛……

近在咫尺！

但金焕最想看的，还是沈余的背。魂牵梦萦的，光洁如雪的背脊。

金焕耳烧得很，坐了起来，绕到沈余背后。

在温润的案烛光下，单衣下的背脊随着沈余的呼吸，缓慢有序地起伏着。

金焕捏了捏自己的耳，平息了下心跳，缓缓俯身，去掀沈余的衣服。

腕上的拥主链环忽然猛然地颤动起来。

“嘭—”地一声，随着一声轰响，屋檐塌下。

一阵碎土瓦片下，一道萦着黑气的高大身影落下。

*

沈余被惊醒了。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蚩邪一手提着系统的长耳朵，垂眼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沈余：“？”

沈余还没回神，就被揽进一个怀抱。头顶是金焕沉着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然后就是一道隔着单衣抚摸在自己背上的手，灼热颤抖。

摸得沈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蚩邪那里有了心理阴影的沈余：“……”

……你不对劲。

沈余受惊般地挣脱想逃开，却被金焕按住。“别动。”

一大波碎瓦灰土袭来。

金焕翻被兜住。

沈余趁机挣开了跑开。

蚩邪拆房动静引来了庄里的人。

沈余弯身从窗户逃出去。

迎面看见林秋水一行人过来。沈余下意识往假山后避，这一避，就掉入一个黑窟窿。

“啊啊啊……”

王岱了下来，掏了掏耳朵：“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肖道川几人摇了摇头。

林秋水：“是前头传来的声音吧。”落葵庄的庄主已经先一步到了。半空飞沙走石，黑雾缭绕，不用看，都能猜到是沈余那把魔剑在作祟。

王岱挠了挠头，看了周围一圈。

静悄悄伫立的回廊假山。

没有任何异样。

王岱拔腿跟上前头的人。

*

沈余一圈天旋地转，直直掉落到一个洞窟底。

“呃。”沈余摔得屁股疼，倒吸一口气。好半天才扶着石壁站起来。

这是一条绵延的土道，石壁两边隔几米便悬挂着一把火把。

沈余回头看了眼自己掉下来的洞，笔直笔直的，想爬也爬不上去。只好拍拍身上的灰往前走。

往深处走，路越来越窄。

沈余挠挠脸停下，正想着还要不要往前走，扭头忽然看见旁边石壁上有几扇烟灰色的小门。

如果不仔细看，完全同石壁融为一体。

沈余之所以会发现，还是因为有一扇从内发出了微弱的光。

沈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趴在门缝往里瞧。

门缝里头，是个广阔的房间。案几床榻案柜香炉应有尽有，斜倚在榻上的是一个貌美的男子，一头海藻般柔顺的青碧色长发，眉间有颗朱砂痣，穿着单薄透明的纱衣，正同一个背对着门的男子讲话。

背对着门的人一开口，沈余立马就认出了他。

云虞！

“……想做缟壁大人的容器你还不够。”云虞背对着门，语气冷淡地摸着把剑鞘。“作为名器，你是出类拔萃。但同蚩邪剑比，不堪一击。”

“蚩邪剑？它都被封印多少年了。你不会真还以为他还在吧？”青发男子轻蔑地笑笑，“就算还在，修为力量上千年来也该被削弱得差不多了。你还以为他能恢复传说中的实力？”

云虞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那强悍力量的万分之一，已经足够让人着迷。”

青发男子长指搭着脸，不以为然：“呵，你还真想把它作为缟壁大人的容器？”

云虞不置可否：“强悍的力量，自然当顶配缟壁大人。”

青发男子听了这话明显很不开心，手指撩绕着自己的头发。

云虞把剑鞘放一边，缓和语气：“现在要收拢蚩邪剑还不是时候。况且相比他，目前各方面还是你最适合缟壁大人。”

“目前？”青发男子翻了下眼皮，显然并没有被取悦到。

“即便不让它做缟壁大人的容器，也要把它收纳进我们阵营。蚩邪剑现在跟着一个望仙门的修者，若让它与我们为敌，将是很不妙。”

“怕什么。有了拥主链，还能怕一个区区名器？”青发男子撩眼，开始欣赏自己涂满丹寇的指甲。

云虞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好半会才道，“拥主链并不是万能。至少，它束缚的名器只对拥主削弱战力，对另外的人来说并没有区别。”

“你试过了？”青发男子眯眼。

云虞点了点头，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妖魔修的阵营还需扩大。要在缟壁大人复活前，尽可能地多揽些人手进来。当然，也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青发男子微坐直了身：“你说蚩邪剑跟着一个望仙门的修者？他们定了拥主灵契？”

云虞摇头：“应该没有。不过无需担心，那个修者只是个孱弱的人，随时都能解决掉。”

门口孱弱的沈余：“……”

青发男子继续撩拨自己的发丝，不满，“不能尽快解决掉？望仙门里那些人是吃白饭的？朱颜今那个蠢货搞砸了沙关妖兽的事，让她将功补过，杀了那修者……”

云虞拿了另一把剑鞘，“现在还不是时候……”

门忽然嘎吱一响。

云虞手中的剑鞘飞了出去，“谁？！”

不小心碰到门的沈余大气不敢出。

青发男子：“看来飞进来了只不长眼的小虫子。”

“……碾碎吧如何？”青发男子笑，数把刀剑直直飞插在门上。

随着石壁上门的轰然倒塌，整个洞窟也随之坍塌下来。

云虞大惊：“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要闹出大动静……”

青发男子傻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我只是破了个门而已吧……”

尘土飞扬下，一道缠绕着黑气的身影猛然下坠。

沈余撒腿就跑。

系统飞一样被扔出来，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狼狈地抓落在沈余肩膀上。

“呜呜呜呜完了完了完了……”系统吸着毛茸茸的鼻子，“呜呜我不是故意给宿主指路的，他好可怕呜呜。你没看见他破了拥主束缚，我差点被他拧掉了耳朵，你个坏辅主，你都不带我跑路……”

沈余：“……”

沈余拍了拍系统毛茸茸的头，怜惜，“行行行，这次不会丢下你。”

“不能跑……”系统吸了吸鼻子，红眼睛汪汪，“我们完了……之前的净化都白做了。”

“什么？”

系统：“谁让你衣衫不整地跟别人睡一起，好了，咱们要前功尽弃了……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呜呜，我的任务又要失败了……”

沈余还要发问，后头一阵冲击力，飞沙迷漫间，沈余一趔趄往前扑摔在地。

扬起一阵尘土。

一道黑雾缠绕着拥围住他。

沈余顿觉后背一凉，不敢回头，扑腾着使劲往前爬。

牙白的单衣早被蹭得脏兮兮，松垮的单裤一长一短。随着沈余手脚并用地前爬，一小截白皙细窄的软腰便显现了出来。

在一堆尘埃灰土间格外显眼而干净。

蚩邪冷笑了声。

一道黑气如丝，便将沈余的单裤钉在地面。

沈余猛得被迫停了下来，系统从他肩头甩了出去。

沈余屁.股一凉：“……”

沈余正要回头看情况，屁.股忽然一疼。

啊啊啊！

蚩邪咬了它一口。

沈余：“……”

不活了，毁灭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