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柳行之

唐传全身一个战栗，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这个鬼面人是何方神圣，居然对他的招数了如指掌，不，不可能……虽然他的武功是主子所教，但主子的这种武功，又不是街头卖艺，哪会人人皆知。.

“回去告诉你主子，欲壑难填，终会自食恶果。害人，害己。”鬼面人突然声音悲凉，满目沧桑。

这武功……这武功……难道是……唐传猛得想起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是，不会错，是柳行之柳大人。

柳大人没死？

对主子来说，这可是同宝藏一样重要的惊天秘密，他得马上回临安府告诉主子，唐传打定主意，一面佯装向鬼面人求饶，一面趁机落荒而逃。

“失礼了，嫂子。”鬼面人将苏清沅放回床榻，低声道，“当年是我欠了孟兄，现在我还他这一份恩情。”

“六叔母，六叔母……”

门外，孟沔闻声飞奔过来。

鬼面人当即破窗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咦，没有人，刚刚是他的幻觉吗，孟沔推门而入，环顾四周，哪有什么人，而苏清沅这个女人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床榻上。

孟沔确信自己没听错，虽然他武功差了些。

“六叔母，醒醒，醒醒啊。”孟沔忙去唤醒苏清沅，没道理啊，苏清沅这个女人平日都是稍有动静就会醒，怎么一下子睡得这么沉。

“发生什么事了？”孟沔的叫喊，和西厢房这里的响动声，把季府守夜的婆子、丫鬟都惊动了，她们也跟着叫喊。

于是，顷刻间，整个季府灯火亮起。

“出了什么大事了！”

季夫人和季菱是最先赶过来的，她们还以为季府遭了贼，匆匆带人跑来西厢房，但一走进西厢房，看到衣衫不整的孟六公子和刚醒来的苏清沅，惊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什么，她们没看错吧，大晚上的侄儿和叔母在同一张榻上，简直太不要脸了。

得，这下她算是被季夫人她们捉奸了，苏清沅苦笑，作茧自缚啊。

“无耻！”季菱指着孟沔和苏清沅破口大骂。

孟沔被季菱这么一骂，当即懵了，冷静下来想想，是有些不妥，与礼不合，但那会儿情况紧急，他哪管得了那么多，礼法再重要，也不及性命重要啊。

季夫人本就因苏清沅与周岚交好，对她看不顺眼，这会儿更得了借口，便对她冷嘲热讽，“孟夫人，您这般置孟知县于何地啊。”

苏清沅心中坦荡，也不怕她们说，清者自清。

此时，庭院内又是一阵脚步声，不用猜，季老爷子、季老爷这些人也都赶来了。因男女有别，他们都没有进来，站在了庭院中。

周琴紧赶慢赶，“娘，发生了何事？”等她看到里面的这一番情景，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还以为这知县夫人在季府能收敛些，不想这么心急，在季府也能干出这等丑事。

“事情不是你们所看到的这样，我……我……我刚听到六叔母这里有打斗声，我担心六叔母的安危，就跑了过来，我……我真的没有和……和……相信我。”孟沔开口解释，一解释他就结巴，现在这个情况，任他有十张嘴，也百口莫辩啊。

苍天可鉴，就算他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他也不会逾矩去亵渎自己的六叔母啊。

孟沔欲哭无泪，整个人都在害怕地发抖，他是个男子，还是临安府出了名的浪荡公子，背上这么个坏名声也没什么，但苏清沅这个女人不同，孟家人本就瞧不起她，若此事传到孟家人耳中，她会被孟家用家法处置的，连六叔都保不住她。孟沔额上冒汗，手心也冒汗，不管怎样，他是不会让苏清沅这个女人背上这等骂名的。

季菱根本不信孟沔所言，她嗤之以鼻道，“哪来的打斗声，孟沔，你骗谁呢。我们季府上下那么多护院，难道都是摆设吗？若真有贼人进了府，他们会一点都没有察觉！”

说到贼人进府，周琴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唐大人还在季府，要是这事闹大了，出动了所有季家的护院搜查，那就不好了，周琴到底心虚，“好了菱儿，说不准是个误会呢，我瞧着知县夫人知书达理的，也非那般不知廉耻之人。”

“对，对，是误会。”周琴这恶毒女人总算说了句人话，孟沔忙附和。

“既然是场误会，那大家就都散了吧。”季老爷子是季府的一家之主，他发了话，谁敢不听，只是他心里纳闷，清沅这丫头来了季府，为何没有提早告知他。

“是，爹。”季老爷当即让丫鬟去请季夫人出来，并拽走了她。

季夫人还余怒未消。

“夫人，此事发生在我们季家，不宜张扬。”季老爷噤声，“老爷子同孟大人关系匪浅，若是孟大人因此失了脸面，于我们季家也没好处。”

“怪不得这么袒护周岚那个贱人，果真是一路货色，鲜廉寡耻。”季夫人依然愤愤不平，骂了苏清沅一通，随后看到周琴一人过来，便问道，“谦儿呢？”

季谦吃了她的莲子羹还在昏睡呢，周琴哪会告诉季夫人实情，便道，“相公近来劳累，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就想让他多睡会儿。”

“那你也快回去吧，这里乌烟瘴气的，看了触霉头。”季夫人见周琴这么为她儿子季谦着想，颇为满意，临走时还吩咐周琴好好照顾季谦。

周琴一脸温顺，“是，娘，儿媳会照顾好相公的，请您放心。”当然，若是让季夫人知道周琴与别的男人有染，还给她儿子季谦带了绿帽子，只怕要气得七窍生烟。

庭院中的所有人逐渐散去，因季老爷子下了令，不许将今晚之事随便嚼舌头，此事也就被压了下来。

季菱小脸气得通红，依然不肯罢休，“等着瞧，我会把此事告诉孟六叔，让孟六叔休了你这个无耻无德的女人！”

“季小姐，你说你孟六叔是信你呢，还是信我？”苏清沅不屑与季菱斗嘴，只一句，就堵得季菱无话可辩驳。

“你！”季菱咬唇，看向苏清沅的眼中满是憎恶，“老天看着呢，恶有恶报，苏清沅，你会有报应的！”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跑了。

报应，她都是再世为人了，还怕什么报应，苏清沅嘴角冷笑，低头，恰看到孟六公子瘫坐在她的床榻下，还惊恐未定，目光涣散。

“小六子，没事了，别怕。”一抹暖意浮现，驱散了嘴角的冷笑，苏清沅将孟六公子扶起，打趣道，“季府的人真是长了什么眼，我们孟家的小六子就算有色心，也没这个色胆啊，呵呵。”

“六叔母，你还开玩笑呢，吓死本公子了。”孟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要是季府的人追究，将事情闹大，倒霉的可是她呀，她居然还有心情说笑，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样闹一闹也好，我们住在季府，周琴就有所忌惮了。”看刚刚周琴这么畏首畏尾的，还肯为她说话，必是心怀鬼胎，想遮掩什么，苏清沅边走边想，她环视了屋子一周，虽桌椅已经摆正了，但打斗的痕迹不是没有，其实她要证自己的清白很简单，不过现在她不想打草惊蛇。

“这是？”孟沔看到苏清沅弯腰，捡起了一个未燃尽的迷烟，大吃一惊，在屋子内发现了迷烟，那不是说明有人要对苏清沅这个女人行不轨之事，她随时都会有危险。

“卑鄙，要是让本公子知道是谁，本公子绝不会放过他！”孟沔怒不可遏，之后便道，“六叔母，我不走了，今晚我为你守夜。”

“你不走，明日个还想你六叔母被季夫人她们指着鼻子骂不知羞耻啊。”苏清沅宽慰孟沔道，“小六子，那个宵小之徒已经跑了，想来不会再来，你去休息吧。你六叔母我，福大命大，没这么容易死的。”

事关苏清沅的清誉，孟六公子左右犹豫之下，还是离开了。

“六叔母，有事要记得大声喊我啊，我会来救你的。”孟沔踏出门槛，还是不放心地再来叮嘱一番。

“知道了。小六子。”苏清沅哑然失笑。

阖上房门，苏清沅脸上的笑意早已散去，她独自来到窗前，抬头望向远方屋檐，那个人的怀抱很熟悉，行之，会是你吗？

你也死而复生了吗？

终归是自己的奢望罢了，苏清沅心里清楚，她的行之已经死了，死了……

泪水迷离了她的双眼，行之，你可知我已再世为人，若你的魂魄还停留于人世间，可否还能在茫茫人海中认出我，就像那一年，我一眼便知是你，京郊古亭，平野寒林，你持剑踏雪而来，我拦住你的去路，‘小女子汴州卫福儿，敢问恩公大名？’卫是母妃的姓，福儿是我的乳名。

你一愣，却也道，‘江南柳行之’。

‘恩公好名字。’我满心欢喜，欣然而笑，你一定是我命中要寻找的男子，江南烟柳，慢慢行之的柳行之。

那一年，我未嫁，君未娶，甚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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