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在淳安县衙的厢房内歇了会儿，半雪过来扶她，“夫人，您醒了。”
苏清沅问道，“六公子呢？”
“那阮知县好殷勤，变着法的劝六公子喝酒，还请了好多美人围着六公子，六公子脱不开身了……”半雪吐着舌头道，“夫人，您是不是饿了，奴婢给您找点吃的去。”
说完，掩了门跑了出去。
苏清沅走下床榻，来到桌旁，倒了杯水。
“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您和六公子尽快离开。”
苏清沅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杜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她自顾自地喝水，“每次都这么来去，本夫人没病都要被你吓出病来。”
杜山道，“夫人胆识过人，连邪教柳暗使都不惧，属下这点本事，哪能惊到夫人。夫人……”
“本夫人算着日子呢，不会错过老夫人寿诞的。”苏清沅打断杜山的话。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您可能还不知道，朝廷出了变故，您和六公子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杜山着急道。
变故？什么变故？苏清沅压下心头的惊讶，反讽道，“没有变故，本夫人的一言一行也被人盯着啊。”
“事情紧急，容属下回禀。”杜山便把如皇退位，孟太后听政等消息一一告诉了苏清沅，“孟家虽有孟太后做靠山，但大爷手握兵权，刘苗两位大人因此也忌惮，对于孟家的人，他们都派了人时刻监视着。”
“皇位这么快换人坐了啊。”
苏清沅低低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也笑得杜山一头雾水，这等朝廷大事夫人还笑得出来，皇位更迭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一着不慎，便是血流成河。
苏清沅放下手的杯盏，“不错啊，三岁的孩子当了小皇，孟太后垂帘听政，怎么听都是我们孟家占了便宜，怪不得这阮知县见了元直，两眼放光，使劲手段巴结他，差跪地向元直喊爹了。”
“夫人您还有心情说笑，如今整个临安城都在刘苗两位大人的掌握下，朝百官唯唯诺诺，孟家面风光，但孟家人的举动也在刘苗两位大人的监控下。”杜山据实禀报道。
“你家大人跟你说的。呵呵，他这人在浔阳，知道消息的速度可本夫人灵通多了。”苏清沅一脸为难道，“照你这么说，本夫人与元直还不能回临安了，否则不是羊入虎口，可贸然折回浔阳，必然引人主意，毕竟明面说的是给老夫人拜寿的。其实，孟家人若安分守已，那两位大人应该不会拿孟家怎么样，而且，这些跟本夫人何干啊，本夫人又碍不到他们争权夺势。”当年九皇子登基，全靠孟太后扶持，名正言顺，如今那刘苗两位大人故技重施，又要靠孟太后扶小皇子登位，所以，只要孟太后不倒，孟家不会有事，顶多是刘苗那两位大人不放心，得防着孟家人，尤其是手握兵权的孟大爷，别的孟家人，想来也翻不起什么浪，更别说她这个病了这么久，又是庶出六爷的夫人，那些人只怕连盯都懒着盯。
苏清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杜山不知该如何接话，大人叮嘱过，要他分外小心着夫人。
“大人怀疑此次朝局变故，与邪教之人有关。”杜山小心翼翼道。
“有道理。摩尼教曾经的总教设在严州，虽然总教已毁，但摩尼教乃百足之虫，教众散落江南各地，也深入江南各州府，世家，乡绅商贾，他们趁着新帝在江南根基不稳，筹谋此事，也算不失时机。”
若是三年前的夫人说这些，杜山可能会一脸震惊，但现在的夫人说这些，杜山已经习惯了，跟着夫人从浔阳到淳安，这一路夫人的言行都如大人所言，不可同日而语。杜山道，“大人说，到了临安，让属下听夫人的。”
“杜山，朝廷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瞒到现在才告诉本夫人，怕是因为瞒不住了吧。”苏清沅笑着淡雅，但笑里威严不减，“你说，你家大人让本夫人来临安给老夫人拜寿，会不会也是你家大人的一个谋划。嗯，本夫人只想说，这老夫人的寿诞过得真及时啊。”
杜山持剑恭敬，躬身不语。
“孟家那么多子弟，喏，前头六公子也在，本夫人何必去趟这朝政大事。皇换谁坐不是坐啊，百姓一样这么过活……”
“请夫人慎言。”苏清沅大逆不道的话，听得杜山冒冷汗。
“那本夫人猜猜，前线战事吃紧，那些个有点本事的将军大概都被皇派出去守要塞了吧，这样一来，临安城内只剩下皇的御营司了，可皇用人不善，把御营司交给了那两位大人，如果依着你家大人所言，刘苗两位大人有一个是邪教的人，呵呵，这事更有趣了。”江南这么点兵力，守住一个一个，若是皇把那些个守要塞抵挡敌军的将军调回来，那么，三年前的祸事又会重演，可不调回来，他又没办法平乱。
苏清沅是了解九皇子的，无论如何，前线的军队是不会调动的，否则三年前血洗汴梁皇城的灾难又会降临在临安城内，这临安城的新贵，余下的皇族，又要被掠夺一空了。至少将敌军挡在淮水那边，江南是安全的。而且，刘苗那两个大人，最多是软禁他，又不会杀了他。孰轻孰重，生死一线，该怎么选择，他自己也知道。
孟家人，无疑是背靠孟太后，所以，关键是这孟太后怎么想了。
苏清沅暗暗分析着，来临安，果然是来对了，她还未出手，临安城乱了，这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杜山，你家大人是何意呢？”苏清沅轻描淡写道，“朝廷大事，本夫人一个闺妇人，如何帮得了。”
“大人说，皇是天命所归，一两个跳梁小丑总归不能成事，大人希望夫人能早日回到孟家。大人还说，目前孟家所有人出入都受到监视，唯独夫人是例外，以夫人您的聪慧，若回了孟家，那些人对夫人也不会监视那么严密，夫人您想去哪里依然能去哪里。”杜山恭维道。
苏清沅总算是听出来了，杜山几个是孟知县的暗卫，身份隐秘，一则不能入孟府，二则临安形势严峻，他们几个算混进了临安，也会暴露，一旦引起注意，会连累孟知县。
所以，孟知县这是要利用她将孟家的消息传出来了。
呵呵，只不过，这小县令再怎么谋划，也不会知道，她不止会帮他，还会赖在临安不走，根本无需他将她骗回临安。孟家这棵大树，可千万不能倒，否则，她得费更多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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