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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两句民间谚语,道出了农村春播时节的重要性。

四月的春风,不断吹拂着这山沟里的小小村落。头几天山坡上的青草和沟里的树木,还披着一层朦胧的翠绿,如今都已吐出嫩芽。这沉睡了一冬天的大地现已伸展着醒来脱去冬装,在向人们频频招着手。春天来了。在山上劳动的我们,也都已脱下厚重的棉衣,愉悦的体验着春天的美好气息。

晌午的青年点内,那几个好事的同学,在试着刚从供销社托人带回挑扁担使用的垫肩。男同学们看着带好垫肩女同学的样子,笑着指着女生:“不赖,不赖,扮演的真像一个挑大粪的。”

女同学胡一芳:“像你们,冬天真是个挑大粪的!”

“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咱谁也不用笑话谁,反正不是挑聘礼的。彼此彼此,咱都是一样一样的。”我笑着打了圆场。

程大鹏从外面进来,告诉大家:“不用吵了,不是老杜组长对大伙讲过,明早开始挑粪了么。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看谁能挺过这段日子,就算是好样的!”

王宝峰说:“反正挑干粪也不重,比咱点挑根子肯定是轻多了。咱挑鱼的时候,那么长的路,也不是没试过,怕什么!”

看着同学不服输的样子,我说了句:“远道无轻载,架不住天天干。大家快养养精神吧,挺过去这几天!”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同学们从柴房拿出挑筐在院子里比划着,几个稍矮的女同学挑着筐子直拖地,可愁坏了她们。程大鹏这时赶忙过去,把筐系在扁担上多挽了几个扣说:“这样不就各适了,筐低,不拖地就行,这样挑着才觉得轻松一些。”

同学们刚整理好自己的家巴什儿,就听到上工的钟声又“铛铛”的响了起来,大家挑着担子向敲钟的集合点走去。

现在我们已不像以前那样,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先忙着早请示跳过“忠字舞”再吃饭了。去年入冬以来,由与天气的寒冷和忙碌的农活,点里已渐渐淡化了刚下乡时的激情。起床动作慢的同学,从思想上认为那样着急忙活是过于流于形式,既不实际也很辛苦。应把这种精力聚在向贫下中农学点技术本领来的更加符合实际。因此,早上也不显得那么紧张了。

等我们来到集合地儿后,孔队长和老杜就准备发话了。孔队长对大伙说道:“今天哪,咱们就开始春播了,山上的地这几天都深翻了一遍打好基础了。现在咱先把咱的口粮田先种上,两三天后就开始种大田。牲口点呢,忙着选种浸种,大伙呢先把山上的粪堆挑开,具体怎么干杜组长来安排吧。”

杜组长接着说:“大伙先跟我去牲口点外把口粮地的粪先挑上。”说完,他点了两个社员说:“你们两个跟着牛把式去拿高粱种子和种子漏壶,跟老郑头要,他都准备好了......走,现在跟我去牲口点挑粪去!”说着他扛起了铁锨,走在了前面。

在牲口点装粪筐时,我们看见社员和我们挑筐个个一样大,那个个小筐都装的满上了尖。当挑起扁担时,感觉比原来以为的挑水和挑根子、柴草都轻松多了,顿时有了底,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当同学们和年轻社员,挑着三尺三的小扁担,沿着上山的羊肠小道行走时,看那场面,一个接一个地自然成队。女生们头戴艳丽的花巾,身穿花布丽装,见她们都是一个姿势,右手搭着扁担,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起来扁担一颤一颤的,真像是在青山绿水中表演中的舞蹈演员。堪如一幅美轮美奂,磅礴绚丽的春之画卷。

我们赶到山地里倒粪时,看见社员已开始耕种了。牛把式们边吆喝边挥舞着小鞭赶着耕牛在趟地,紧跟在后面的是弯腰撒种的女青年,再后面是壮年大哥们手提滤粪筐,只见他把筐里的粪滤成了一条线,均匀的撒在垄沟里。最后还有一个小哥随后拉着土码跟在后面。正当我们好奇的要仔细地欣赏这一切的时候,听到社员招呼道,“别看了,该马上回去了。种地有什么可看的,今后有你看够的时候。”听到喊声,我忙担起了扁担送上肩。在山上回望着从脚下到牲口点,足有三里路远,一天下来,我想还不知道需要来回走多少趟呢?

耗费了两三天的时间,终于挑完了种粮田的粪,这段时间里,体质较弱的女同学已显得比较疲倦。点里的李娇同学本来窈窕单薄,体制较弱,平时不善言辞玩笑,现在白而文静的脸蛋,更加是少言寡语了。晚饭后,她又想早早上炕休息,可不知怎么刚抬起上炕的腿,又突噜一下子滑了下来,女同学围上来急切的问她:“怎么啦?李娇”

她一咬牙吃力的爬上炕说:“腿累的上炕有点疼,没事。”

车连娣过来给她放好了褥子被子说:“她是累得,李娇你赶快躺下,早点休息休息吧,养养体力,咱明天还得去花生地干呢。”

清晨,随着那烦人的钟声传来,同学们又挑着担子出了青年点的大院。今天是他们到离村最远那块花生地干活。上山的路上,同学们两眼盯着脚下的山间小路走着,也没有了说笑的兴趣。车连娣关心地小声问李娇:“李娇,昨晚休息过来了吗?感觉好点没?”

李娇答道:“嗯。”她脸红红的轻声回答:“感觉好像好点了,谢谢您的关心。”

迎着晨光的太阳,我们到了大田,看见那些杵在地里的大粪堆,正等着我们把它挪腾成个个小堆呢!当我们挑起装满粪土的担子,踏在那被耕牛趟过的松软泥土时,觉得这比走硬实的山路更吃力。心想,今后天天这样挑粪,也确实不是一件轻松地活计。我暗自下决心,为了尊严地证明彰显我们知青那整劳动力的一天十分工,我要坚持到最后。看着那些挑着担子来回忙碌的人们,我猜想这同学们的想法一定是和我一样,于是我坚持坚持再坚持,去证明我们知识青年的能力。

上午大半时间已过,老杜组长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这回儿该歇一歇啦,小子们!”听到老杜组长的吆喝,同学们立刻放下担子就地休息。有的坐在翻过来的挑筐上,有的坐在粪筐架起的扁担上。有的干脆席地而坐,甚至还有的躺在地上,伸展一下懒腰,缓解一下疲劳。老杜组长走到几个坐在一起的女同学旁:“你们青年点,明天下来几个跟他们去种花生,学着捻种,到时候我告诉你们怎么干,听见啦?”这几个女同学高兴地说着:“好!”愉快地接受了分配。她们以为这样可缓解几天肩上的担子轻松几天。

中午收工的时间快到了,老杜组长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朝地里干活的人喊道:“哎,该回家喂脑袋瓜子啦!”此时饥肠辘辘的同学们早就期盼着老杜组长的收工令,立刻挑着空筐回到了青年点。刚走到点房后,就发现划给青年点的菜地被翻过,平整好了,心里充满了一股暖意。进屋后,我们看见去公社开会的王治家已经回来了,他对我们讲:“今天上午队里已替咱们趟好了菜地,队长说了,下午给咱们削好土豆种,帮咱们种上,以后田间管理,就靠我们自己啦。”

程大鹏接着说:“队里对咱们挺够意思的,咱以后要多问问老农,把菜地侍弄好。别叫那些年轻的社员小子说咱什么也不会干!”

王治家说:“对,决不能叫人家看咱们笑话,咱好好侍弄侍弄,弄个好收成,给那些说风凉话的看看!”

王宝峰过来问道:“治家,你这会去开了好几天的会,是什么会开了这么长时间?”

王治家:“是召开下乡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经验交流汇报会。这不,我就咱点那些破事,写吧写吧,讲一讲。这次开会,县里还挺重视的。好了,快吃饭吧,你们这两天也挺累的。对了,陈发胜在牲口点给弄了点菜种子,剩下的那点地,咱吃完饭,抓紧种上,咱的咸菜也不多了。”

饭后,牲口点的老郑头来到青年点。陈发胜和王治家马上迎了上去,一阵客气,就去了点里的菜地。同学们拿着铁锨和锄头,跟在了后面,也想在帮忙的同时,见识见识。

在老郑头的指导下,同学们很快打好垄,整好菜畦。老郑头接过铁锨平整好,撒上了菜种,盖上了薄薄的一层土,用铁锨轻拍了几下,很快就干完了。然后嘱咐说:“等十来天发芽后,再少浇点水,长起来再侍弄侍弄。”

那几个下来参加捻种的女同学,第二天则跟着扛犁的牛把式们向村子最边缘的山顶花生地走去。

到了山顶,生产队长和杜组长已在地隔堰等着她们。孔队长对上来的这班人马说:“今儿呀,咱就开始花生的播种。”说着他抓了一把用催芽农药浸过的花生种接着说:“你们看,这就是咱浸过的种子,一次播下两到三粒,不能是一粒。这样太稀了会减产,最好一次三粒,合理密植,偶尔四粒也可以。这样容易太密,长不好,浪费种子。距离前脚跟后脚。大伙要保证捻种的质量!”

老杜接着说:“咱们那要保证每步脚底下,都得有种子,要记住喽。间距是前脚跟紧挨着后脚尖。不要为了图快距离拉大了,浪费耕地。等着地里的种子出芽了,就显露出来了,那时,再找你们算账就晚了。所以,咱们要认真,花生是没法补苗的,这要记住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为的是让大伙认真听,长记性。

老杜组长和队长的一番话算是为我们保证捻种的质量动员吧。大家听了纷纷点头。“那现在我就先给你们做个样子,给你们看看。”说后他就在我们面前示范了起来。

他先在趟好的一段垄沟里播了几把种子,然后说道:“看明白了?”几个女生答应着:“嗯呐。”“那好,咱就开始吧!一会儿我回来看看。”说完老杜头和队长就到别处去看看了。

点里的孙美兰同学被分配到村里人称“西瓜皮”的牛把式这一组。随着“西瓜皮”对着那老黄牛喊了一声:“得儿——驾!”就见他手持着鞭子,“大大咧咧”的吆喝着赶起那牛向前行进了起来。眼瞅着那牛瞪着大眼凝视前方,“西瓜皮”手扶犁耙不时掌握着深浅,耕犁过后,土地被趟出一道笔直的垄沟来。

紧接着孙美兰同学胳膊肘拐着盛种子的小筐,右手抓了一把花生种,用中指和拇指捻了三粒种子散在垄沟里,然后抬起右脚带着垄沟邦上的泥土,盖上了种子,顺势踩了下去。接着又捻了三粒撒了下去,左脚同样带着泥土,贴着右脚尖又踩了下去。这样反复几次后,当右手空了的时候,左手从筐里接着捏出了三粒种子捻下垄沟,用脚带土培上踩下去,如此这般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起初,她还觉得紧张,怕出错,忙活得一头汗,还恐跟不上耕牛的速度。那赶牛的“西瓜皮”还不时回头瞅瞅她,这意思不说也明白。一是嫌慢,二是等。但善于总结的她,不断总结体会改进每次捻种的过程经验,寻找着不断提高捻种速度的感觉,使她那灵巧的双手渐渐熟练起来。

等到杜组长回来查看时,不断地连连点头。看见她右手捻三下左手换一下,有章有序。一看她撒到垄沟的种子,次次都是三粒准确无误,嘴里不断夸奖着说“对.....就这样,就这样,小孙的手头还真快,真巧!行.....挺好,不要着急,等明儿一定是把好手。”

听到杜组长的表扬,孙美兰感到一阵爽意充满全身。这是她下乡以来,第一次得到老杜组长如此肯定和表扬,也算是为我们知青挣了口气。不过她还是谦虚了一句:“我还得争取多练练,多琢磨琢磨,向社员多学一学。”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敞亮。

此时,再仔细观察这组人马。前面是昂头扬鞭在吆喝着赶着老黄牛扶着犁的牛把式;后面是在垄沟弯腰低头弓腿,一步一撒种子头戴花布头巾的孙美兰;再后面是手提粪筐往沟里滤粪的点里大个儿黄勋功;最后面则是低头牵驴拉着石磙子压土的村内一少年。他们在田里慢慢行走着,和这大山的绿树山田构成一幅完美且在移动着的,活的春耕山水原生画图。像他们这样,一簇簇,一拨拨的相同的场面,把我们整个小山村都带动的活了起来。这就是我们山村每年独有的,难得一见的春播一景。

晚上,收工后又累又饿的同学回到点,忙着狼吞虎咽地啃着大饼子,喝上一大碗玉米棒子粥,就着那酸白菜。简单的粗茶淡饭这样天天练着,虽然他们的牙齿吃得都有些发绿了,但他们已经感到满足习惯了。完成填饱肚皮的任务后,放下碗筷,他们又议论起白天的活计来。经过争论比较后,我发了言:“总的来说,挑粪是纯消耗体力的力气活,滤粪是力气加技术,捻种靠心灵手头快加耐力的脏活,背着抱着一般大,其实哪样也不轻。要不春播这当口,要的是整劳动力,壮劳力哪!”

“我同意,你看那捻种的,一天裤腿、鞋里都是泥,可架不住还得弯腰低头蜷着腿,这么前脚尖后脚跟的小步挪腾!”国兴旺和周立征边学着捻种的动作边说着。

程大鹏和孙宏力逗了起来:“你看,你们看哪,这两个动作多像农村的小媳妇这么扭啊扭啊.....”引得男女同学哄堂大笑。

王治家从外边进屋插了一句:“哎,同学们,咱们点于守财明天要走了。”听的同学为之一愣。王治家继续说“他爸妈都下乡了,他要到他妈那儿,听说他爸妈都下在登沙河那边儿。”

“于寡妇,于寡妇啊,再不用显摆,不用嘚瑟啦!”国兴旺同学道。

程大鹏说:“走吧,走吧,反正总是和父母在一起好。”

“听说听说,他家以前出身不好,他爸以前开修表店,具体怎么回事,咱也说不清。”王宝峰若有所思的说。

孙宏力说:“这年头,反正历史有问题和不清楚的,有的就往乡下赶,政治问题咱不懂。”

陈发胜这时拿出了自己在牲口点的小发明说:“别感慨了,来,试试我做的卷烟机,抽袋烟吧!”说着拿出了他做的长方形小盒子。我头一次听说,感到新奇,拿来看了一下,原来小长条盒子的一端有条帆布条,搭在中间一块平板上,我放上一条白纸,顺手捏了一点旱烟沫撒在松弛布条的白纸上,转动布条上小木棍,果然卷起来一支和香烟一模一样的一支烟卷来。男同学马上围了上来,试着陈发胜的卷烟机,每个人都卷了一支叨在嘴里,装模作样地吸了起来。屋里又马上烟雾弥漫,并响起了咳嗽的声音。

晚上,疲惫的同学们早早就吹灭了油灯,开始准备睡觉了。躺在炕上。我感觉已有好长一段时间翻来覆去,那酸酸的身子总是睡不着。心想,这样怎么能有精神头应付明天的上工呢?索性下地摸着桌子上的卷烟白纸,卷了较粗的一支旱烟。点着后,钻进被窝里抽了起来。抽了一半后,觉得头晕恶心,想必是又抽醉了,就顺势把烟头扔在地上,过了不长时间,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隐约听到同学们下地的声音,睁眼一看,原来天快亮了。借着那昏暗,不断跳跃着火油的灯光,我伸了伸那有点酸痛生硬的胳膊腿,赶紧起来穿上衣服。

早晨,吃过饼子,咸菜和苞米面稀饭后,我和同学们挑着粪筐,踩着上工的钟声又走出了青年点。

在挑粪地大田里,除了下来捻种滤粪和几个拉石磙子的,我们这帮挑粪的少了一半,忽觉的冷清了不少。我看着那一座座杵在地里的粪堆,不禁犯起愁来,挑着那颤悠悠的小扁担,觉得怎么也没有以前轻松。看来俗语说的不错“远道无轻载”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挑粪虽然路不远,但架不住这么天天走啊。挑着挑着,觉得麻木还有点痛的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于是我不断地换着肩挑,等到休息时,我叫附近的周立征看看,他惊奇地说:“大发,大发,你的肩膀有点肿了哎。”听了他的话,我方才明白过来。

周立征看完后说:“大发,你帮我看看肩膀,我觉得老木滋滋的,不得劲。”我上前扒开他的肩膀,发现红红的都肿起来了。

我笑着打趣:“周立征不正啦,真歪了。你是真肿了,哎呀周歪啊周歪,你挑粪时能不能换换肩膀,真是孩子吃奶,可着一头咂。这样孩儿他妈能不痛吗?”

“你看你,别叫女的听见!”周立征环顾四周一下忙说道。

休息的时候程大鹏走过来放下挑筐:“我回点里吃点东西,今天怎么觉得肚子空了,不好受。”

我说:“今天早上吃少了吧,再说现在是大长的天,昼长夜短,这么长时间不饿才怪来,快走吧。”

说话间,我突然觉得内急,就告诉周立征:“周歪,我得去放点水。”

周立征说:“哪有水?”

“我说我去尿尿,笨蛋,整天文绉绉的,光照书本说话!”说着,我三步并着两步跑到沟里,解开裤子刚一尿,一侧头,突然看见队里青年小花在旁边不远处也蹲着正在尿尿,一看见她那红里透白的屁股,觉得好生尴尬。我却又收不回来了,只得红着脸,“哗哗......。”等我提着裤子要走时,转身望见眼前小花也正提着裤子,朝我挑眉一笑。顿时我觉得满脸发热,涨得通红,赶忙离开。也不知怎么的,再干起活来,老是想着刚才那一幕。转而又一想,头几天听到国兴旺说过:“要是意外见到女的那里,今后运气连瘪三年。”又寻思着放不下,就向周立征说起此事。“哎,刚才真他妈倒霉....听他们讲过,那要晦气三年,运气不好!”

周立征开导我说:“大发,不要那么迷信,那都是那些想见怎么也看不着的编的,你真是古板多虑了。”

“算了,想看是一回事,可这碰上,总不能算运气不好吧!”我非常懊恼的说。

程大鹏赶回青年点后,进门就对负责做饭的吴艳梅说:“哎,艳梅,还有饼子吗?我今天干活时太饿了。”“有”说着小吴从饼子筐里掰了一块凉饼子递给了程大鹏。程大鹏接过饼子狼吞虎咽的几口就把饼子吃完了。艳梅刚转身就听见程大鹏说:“怪了,吃完了怎么就像掉肚子里个枣似的,就跟没吃一样。”艳梅又拿了一块大点的饼子:“天刚亮五点就去挑粪,何况你身大力不亏,壮实吃的多呗。哎大鹏,刚才于守财回来了,看他在炕上捆着铺盖卷,像逃荒似的。我问他怎么走啊?他说他爸妈在刘家车站等着他。他边收拾行李边说,爸妈身子骨不太好,免得他们操心,他要和他爸妈一起,也好帮家里干点什么的。我说咱点都去挑粪种地了,也没法送送他。嗨,看他一个人扛着铺盖卷出门走在道上,我在后面看着,怎么觉得挺可怜的。”

程大鹏听说后:“听说出身不好的,都被往乡下撵。好了,好了我回去了。”边说着边啃着饼子急急忙忙地走出去了。

回到山上,程大鹏见到我和周立征,就说:“刚才回去,吃了个饼子,就像掉肚子里一个枣一样。”停了停又说:“于寡妇今天上午扛着铺盖卷走了。听“无烟煤”说的。”

“嗨!”叹了口气的周立征说:“走吧,走吧,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赶上了,谁都得顺着潮流走。”

晚上收工的时候,我们下山时,碰到了在另一块地捻种的那拨人。大伙走到大路上时,点里的兰玉琴赶上走在前头打滚子的小毛驴,回头说:“干活累了,我今天骑着这头毛驴回去吃饭!”她说着一步跨上去骑着小毛驴,可怜那头小毛驴,前撩蹄子后蹬腿,也没把那人高马大的兰玉琴给甩下来。在驴身上的兰玉琴,前哈后仰,东倒西晃的笑个不停。有时她那大长腿的脚还贴到了地上,大家看着也笑个不停。见那驴儿挣扎着蹦跶了一会,最后只好托着兰玉琴慢慢地走。“快下来吧,别作索它了。”在后面的我忙喊道:“小心驴蹄子,它后腿会蹬人。”说时迟做时快,那驴在兰玉琴秃噜下来的瞬间,果然朝后蹬了两下。小兰下来时,我就对她讲:“听说,骑马摔下来,马不会踢人。要是从驴身上摔下来,它会蹬你。其实,这驴也挺累的,哪禁得起你这傻大个儿一吨重。你看那头小驴,现在解脱轻松多了吧。”

兰玉琴笑着叨咕了一句:“你才一吨重呢!”

晚饭后,青年点屋里,我们又腾出时间来,用自己事先剪好的白纸条,卷起了在老农那里蹭来的旱烟。王宝峰边卷烟边悠闲的念叨:“哎!这饭后的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你们要不要都来一袋。”在嘻嘻哈哈的说笑中,又提起兰玉琴骑驴那事,王宝峰接着说:“咱点老兰精神头真是足,累得那样,还有兴致骑驴,在女的来说,算是敢闯敢造的了。真也不怕叫驴踢着。”

国兴旺说:“咱队的小毛驴那么小,老兰骑上去,可比那驴大多了。她也不怕掉价。”

孙宏力说:“在农村,那叫有伤风化。咱点不讲究那些,谁还怕他们说什么风化不风化的!”

程大鹏:“她就是咱点的活宝,想一出是一出。”

王治家:“人家敢想敢干,破四旧立四新,一点不封建,又怎么理会什么掉架不掉架的,是吧?”

程大鹏:“哎,今天上午,咱点于寡妇走了,他说到他妈那去,听说他爸妈都下在登沙河那块儿。”

周立征:“他爸下乡,这是历史的潮流。”

王宝峰:“他爸以前是修表的,可能成份有点问题,要不于寡妇拿那块破手表显摆,每当干活问他什么时候,总先看看太阳,再用草棍拨拉拨拉。”

我说:“单干不是可以归公社合营么,是不是归饮服公司管?还是归街道?”

“像他爸这样式儿的,算不算无业游民还是贫民,以前成份划定不知道是什么标准,”王宝峰推算着。

程大鹏:“算了算了,咱都是刚出校门的学生,社会上的事,咱也不懂。不过,他就这么一个人扛着铺盖卷走了,像逃荒似的,真也觉得够惨了。”

黄勋功:“对,也没送送他,这样是不是显得咱点太什么了。不管怎么样,咱总是一个点的。”

王治家:“为了这事,咱就请假?在这农忙的时候,怎么拉下脸来,不可能。再说,下乡以来,咱谁也没请过假呀。”

孙宏力:“像这样的多了。听说知识分子、干部、文化机关,还有历史不清的,都得下乡走五七道路,我们具体也不懂。”

程大鹏:“别说那些咱不明白的事。就靠咱在农村这个封闭状态的一知半解,知道个屁!整天三个饱一个倒,能知道什么。不要吃饱了撑的,瞎高谈阔论!告诉大伙个好消息,今天听社员说,咱这地方马上就要拉线按电灯啦,听说电业局来干!”

我说:“说点高兴的事,安灯那就好了,咱再也不用摸黑了,那看个书写个信,就方便的多啦!”

周立征:“党的阳光,这回终于又照到这个小山村啦!”

这时,公社的小喇叭开始广播了。里面传出王治家的声音,王宝峰说道:“咱点治家上了小喇叭啦,听那意思,像是王治家在交流经验。”

王治家:“前几天不是去公社开会了么,就是各青年点交流汇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经验。谁知道县里把咱点的那些事当成样板了。开会录音,给咱报出来了。”

程大鹏:“治家在学校时,作文写得就不错,这回写报告还真用上了。”

听了一会儿广播,大家就觉得讲的就是点里平常发生的那些事。和他个人的一些体会,就关掉喇叭,躺进被窝休息了。过了一段时间,我还是睡不着,就想用老方法“抽袋烟”,对,抽袋烟。哪知以后,我休息睡觉高兴动不动就往这上想。果真是习惯了,果真是又有烟瘾了,觉得自己有个大人的样子了。其实,一直到如今也戒不掉这个坏毛病。这一切都是因为当时缓解春耕时的劳累,硬是用它来强迫自己休息的结果造成的。嗨,没想到那时养成的坏毛病,影响了自己的一生,如今是想戒也戒不掉了。

五月份前后春播的那些日子,正是白天长夜里短的时节。从早上五点到晚上收工的六七点多,我们忙着赶农时。每天消耗的体力都很大,可能是过度疲劳。晚上躺在像大车店一样的大通炕上,一时很难入睡。王治家见大家和自己一样,越急着想睡就越睡不着的恶性循环之中,就提出:“反正大伙都睡不着,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好不好?”男同学七嘴八舌地说:“好”“好”“讲吧讲吧”。治家便说:“那我就给你们讲了,从前有个花花公子秀才,这一天,他在县城里吃饱喝足后,来到城郊游玩,偶尔见一农舍,就走了进去.....。”他讲了一会儿,见炕上静悄悄的,就问:“哎,你们在听么?”只听有两个男生连说:“听听听!”其实都闭着眼,没一个在听。因为听着故事能平息那烦躁的心情,非常有利于放松。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在迷迷糊糊中,听王治家又问道:“你们在听么?”我稀里糊涂的答道:“讲讲”接着王治家又有声有色地讲了起来。最后,故事讲完了,王治家又问道:“大伙觉得怎么样?大伙在听么?”回答他的是几声深沉的酣睡声。过了一会儿,我在恍惚中好像听到他说:“你们都睡着了,我到醒醒了。”王治家唠叨着。

第二天清晨,同学们都起来了,只有王治家还在呼呼的睡着。同学们在梳洗时,对王治家喊道:“上工了,上工啦!”

王治家一骨碌爬了起来,揉揉眼,边穿衣服边说:“昨晚,我给你们讲故事,故事讲完,你们都睡得呼呼的,我倒醒醒了,睡不着,真叫你们给骗着了!”同学们听后,哈哈地大笑。

早饭后,在集合点那儿,老杜组长告诉大伙儿:“今儿,咱就剩着最后那片地的粪没挑了。你们挑粪这帮人注意了,今儿你们要欢来干,早干完早回家歇歇。其他管播种的,也要抓紧干,争取早点把活撵完。听见没!”“好!”这帮小青年回答的挺干脆,互相看着,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内心高兴。

在地里挑粪时,这帮小青年干的比平常快了不少,因为他们明白这一上午的活,早干完早回家。装起筐来,只见刷刷几下就把筐装满,完后把铁锨“嚓”地一声,插进粪堆,挑起扁担转身放在肩上一颤悠,踩着泥土迈开大步就走。脚步落下之处,留在身后一串脚印。在这些青年男女的努力下,不到中午就把那块地的粪挑完了。等我倒掉那最后一筐直起腰来,用手擦着脸上留下来的汗水时,心想,这难整的春耕挑粪终于过去了,浑身上下感到有股说不出的轻松。

我转身往回走时,忽然身后传来女生的声音:“今晚上怎么也得去洗个澡了,身上感觉腻歪死了!”“对,咱几个都去,好互相帮忙烧个水,搓个澡什么的。”“好好,晚上不见不散!别忘了!”我一回头,发现几个女社员在叽叽喳喳的,忙问了一句:“洗澡,咱这往哪儿能洗澡?我也该洗洗了。”

社员孔庆云答道:“怎么,你也想跟我们一块洗么?那我们一块帮忙搓搓!”

那帮女的哈哈笑了起来:“来来,我们一起给你搓!”

“不......我是问哪能洗,看你们一个个的,是否有点太狂了!”我红着脸,烦透了他们这样开心。

“脸红什么,还是否是否!”“红的像猴儿腚似的!”她们开心的嚷嚷着闹着。

喂猪伊禄欣的女儿小伊说:“牲口点,牲口点糊猪食那屋。”

孔庆瑛说:“那儿有烧草,大大的锅烧热水,热炕,屋里特别暖和,一点儿也不冷!”

“噢,原来是这样。我可好久没洗过澡了,等我也去洗一洗。”我说。

“去吧去吧,顺便让我们开开眼,对不对!”孔庆云脸朝着那几个女的笑着大声说。此话,引得那几个女的大笑起来:“对。”

我急忙大声辩解:“我,我的意思是明天去,你们这帮人动不动捡漏,寻开心,真好意思,不知臊!当着男的面就说流氓话。”

小伊儿转过身来,安慰我说:“小崔,别听她们的,我明天叫我爸提前给你准备准备,你找几个人去洗吧!记着一定要去噢!”说着,她的小脸也红了起来。我心里反到宽慰了许多。

我们这波儿挑粪的,一路有说有笑,挑着晃晃悠悠的筐子,朝着村里走去。当快到青年点的时候。王治家忽然愣的对大家说:“哎,同学们,我说咱们好长时间没到咱那菜地去看一看啦,今天收工早,看看出了苗没。”这时,大家也想起来那菜地,想一同去看看。

到了屋后菜地,发现社员帮俺们种的土豆,小白菜都已长出嫩绿的小芽。王治家高兴地说:“这些日子,咱只顾着干活了,你们看看这小芽,一颗颗是多么可爱!反正这些天没下过雨,地里比较干,咱不如浇点水吧。”

陈发胜这时也从牲口点来到了菜地。他说:“前两天队里拉来了氨水,咱何不拿来放在苗旁再浇水,催催苗?”

孙宏力说:“那你愣在那干什么,快去灌点来,咱们去借水梢浇上水,岂不更好,也防烧坏了这苗苗。”

一会儿陈发胜提了灌氨水的小瓶回来,在苗旁近处滴了点氨水,嘴里不停地说:“美味不可多用也,稍稍来一点先试试吧,老农告诉别把苗烧死了,咱就白干了。”

接着我们用水梢刚准备浇水,正在闲逛的年轻社员杜宪发和孔小六子看见我们几个正准备浇地,就信步过来:“我说你们不能刻着垄沟灌水,应该先在苗根下一流就行。苗冲倒了你们能重栽啊!就凭你们能整好菜地,我不是瞧不起你们,能行吗,一个个彪的。”

同学们听了这话还有点不服气,但又一想,人家说的也对啊,。虽是牛里牛气的。因此都暗下决心,到时候种出个样来,叫你们看看。虽然这样想,我们还是照社员说的办法浇好了菜地。

第二天晚饭后,我邀了周立征和一个要好的社员白吉堂,拿着脸盆来到了那间糊猪食的小屋。一进屋,就看见烧着一锅水的大号锅正冒着热气和热乎乎的土炕,屋里暖烘烘的。原来小伊已给我们准备好了,顿时心生感激。我们马上兑好了水,拿了两块木板,直接坐在锅沿边泡起了澡。

要知道,能在这偏僻的农村,洗这么个热水澡,已是件很满足的事了。我们洗完了,就觉得浑身上下像剥掉了一层皮,顿时轻松了许多。真是没想到,别看小伊平时嘻嘻哈哈一个泼辣样,可她准备的够细心了,特别周到。凉水、热水、柴草、小板一应俱全,真是够热心的啦。

在第二天劳动的时候,我有意识地凑到了她跟前,诚心诚意地向她表示了感谢。看着她红红的小脸儿,对她的一种爱慕和好感油然而生。从她那羞答答的表情之中,我觉得原来农村姑娘也有温柔和细心,好生可爱。打那以后,再看见她时不知怎么的,眼神总是不敢对她直视,显得比较拘促,有点傻乎乎的不知说什么好。

在春播昼长夜短的那些日子,是一年之中最艰苦的日子。每天太阳刚升起来,我们就得赶着牛,扛着犁,上山播种挑粪,天天跟着太阳转。知青在春播中,忍受着白天太长的劳动消耗和身体煎熬,幸运的是我们享受着国家每年600斤的粮食,能保证温饱。可和那些社员比起来,他们却得忍受青黄不接时期的缺粮和体力的透支,靠着分得的那份口粮,往往稍有计划不周,粮食就不够吃,常常以土豆当家度日。

那天,孔队长快到中午时来到青年点传达事情,一进门,恰逢做饭的吴艳梅糊熟了饼子。一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饼子香气四溢。

她转过头来问队长:“队长,你吃饭了吗?”

“还没那。”队长答道。

吴艳梅看着队长盯着锅里的饼子,眼里露出渴望的神情,顿生关心怜惜之意,忙从锅里铲出一个热乎乎的饼子递给队长:“孔队长,快趁热你先吃吧。”

队长马上接过了饼子,边吃边说:“不瞒你说,我已经好几天没进子粒(粮食)了。今儿早我吃了两个土豆,早下去了。今儿下午我还得去公社开会,有了这个饼子,我就能走到公社。要不,还真怕走不到公社哪。”

吴艳梅忙说:“队长,不够锅里还有,咱这到公社要走十二三里的路呢。”

“够了够了。”临出门孔队长回头又说:“我不会忘记今天的,我会永远感谢记住你的。”说完,孔队长走出去了。

吴艳梅望着孔队长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农村的春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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