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重回故里

???

徐信愣了愣，定是没料到我会答应得这般快。

这时有小厮的跑了进来，对徐信道有人求见。

徐信挪了挪位置，显然没有起身的想法:“谁啊？”

小厮想了想才回:“好像是城西的商二公子。”

徐信闻言更是眯起眼又皱了眉头，想了半天才开口:“不认识，不见。”

“可……”小厮看了看我，又向徐信道:“商二公子已经到了客厅了，说是拜访你的妹妹，想想应该是为千姑娘而来的。”

这让我也疑惑了，这商二公子，我根本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认识了，怎么就是为我而来了？

我起身:那要不我去看看？

小厮恭敬做出让路的姿势，徐信又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

李胤烤着火，头也不回的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

我和徐信绕过后院，到前厅时见一华服男子正在端着侍女沏的茶水，还不忘道一句谢，看着倒是一副斯文模样。

徐信用手拦了拦，示意自己先出去看看这人为何而来。

我听话的看着他上前，和那公子客套了几句，那人似是有些不自在，但面上还是强撑着笑。

茶水过半盏，待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客套的话后，徐信才问道:“听下人说，商公子上门拜访是为了我家小妹？”

那名公子离位作揖道:“正是。”

徐信皱眉想了想:“我家小妹顽劣，可是做了什么错事？”

那人有些惶恐，连道不是；我心里也暗骂徐信，我如今哪有顽劣？分明安静的不行好吗！

“小生曾在戏楼见过令妹一面，属实难以忘却，这才让下人查探，得知是公子的妹妹，便……”那人有些说不下去，不过意思我也全然明白了。

不过我有些不解，见身边有一个奉茶的小厮走过，连忙唤他过来。

“你觉得我好看吗？”

他被我问得不知所以，但还是回答:“小姐天人之姿，自是十分好看的。”

我无奈:“说实话。”

他低头忙道:“云汇所言句句属实啊。”

我:“……”

想来问不出什么来，我挥挥手笑道:“没事了，你去忙吧。”

便又凑门听了起来。

徐信想了半晌问道:“商公子是觉得我家小妹有何……有何……优点？”

我:“……”

那名商二公子浅笑道:“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徐信闻言僵了脸色，半晌才讪讪的笑道:“小妹承蒙公子厚爱，不过公子来的不凑巧，家妹这几日并不在府中；公子可真是不巧得很呐……”

一边说还不忘偷偷瞄了瞄躲在门外角落的我。

我闻言也识趣的不再偷听下去，转头回了房中。

彼时，李胤正站在书桌旁看着那副师父留下的画。

我先是愣了愣，继而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如何？我师父画工不错吧？”

他轻轻点了点头，正在我略有些得意之时，又开口道:“他眼中的你和我们眼中的你，果真是不一样的。”

这话定不是夸我，忿忿把他推开:“那你就别看！”

我坐在原处，从他手里抢过小暖炉；或许是当了皇帝久了，突然被如此对待反有些不适应，不过最后还是乖乖的把手伸向火炉。

“阿葵，考不考虑和我回宫？”好好的，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我有些懵:“你说什么？”

他愣了愣后开口，语气变得有些不正经:“宫里却个奉茶丫鬟，我觉得你蛮合适的。”

愣了愣后，我脱口而出一个字:“滚。”

李胤:“……”

“丫鬟？陛下倒真想得出来啊！”我很是忿忿又怼过去一句话:“我看您还是一辈子鳏寡孤独的好！”

话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不过一句玩笑，我说的……是否重了些？

于是我开始察看他的脸色，心想一有不妙我就立马跑掉，而他却只是沉默。

“李胤……我……”

“其实我是要收你做义妹，封你做启元的公主。”他的话说的诚恳，我大脑更乱了，怯生生的挪了一步:“你们天启缺和亲的公主了？”

李胤:“……”

闻言李胤扶额半晌后才幽幽开口:“你这思路，我实在……”

半天说不出完整话的他似是崩溃了，又是深深的一声叹息，抬头看我时面色又格外认真:“我怕你再受委屈，我对不起你，不是我……一切都不会变成这幅模样……”

“所以阿葵，我在尽我之力补偿你，……既然改变不了过去，但我如今可以护你周全，让他安心；这样……我也会稍稍安心些。”他的话说完便直勾勾的看着我，我闻言心中不免沉重许多，半晌开不了口。

雪花飘落的声音此时都颇为清晰，炉中木炭噼噼啪啪作响，似是挡住了我此时千种心绪。

“我不恨你。”我抬头看他。

“可我恨我自己。”他说:“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无力回天，我只是想……尽力赎赎我的罪。”

“不说这个了……”我抬头笑道:“随你吧，若我以后想你了，去天启看你时，你的禁军别把我当刺客杀了就行。”

他涩涩一笑:“不会的，他们没那个胆子敢拦朕的平乐公主。”

“平乐？”

“我早早便为你拟了封号，平乐，惟愿你余生皆为平安喜乐，诸事胜意。”他说的颇有条理，况且这称谓也觉得并不难听。

“你觉得如何？”见我没回答，他凑过来问道:“你觉得好听吗？”

我伸手攥成拳头，他有些不解的立起手掌，满面疑惑的看着我；我将拳打在他的手心笑道:“还行。”

“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拿这个称谓去欺负人了？”

他愣了愣笑道:“皆可。”

我悻悻收手:“还皆可？我有这般蛮不讲理吗？”

他道:“并未。”

“对了……”他问:“刚才你和徐信出去是做什么？”

我虽心中明白，却实在不知如何说，更怕他听了取笑与我:“你待会儿问徐信吧。”

晚饭时李胤向徐信问及此事，徐信喝了口汤后开口:“哦！有人看上她了；想上门提亲来着。”

徐信话落我差点没被嘴里这口米给噎死；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李胤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我，徐信放下碗忙道:“这我可真没胡说，那商鸣确是因此事而来啊。”

说着他慢悠悠盛了碗汤，嘟囔道:“你不也亲耳听到了吗。”

“我……”我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还不是都怪你！天天拉我去看戏，结果看出这茬子事来！”

“莫气莫气；怪我就是。”他挥挥手示意我坐下:“不过我细细了解了一下，这商鸣倒也是个值得托付的。”

闻言正想发作时徐信又道:“阿葵你不妨试着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

“徐师伯！”我起身道:“我今生……只认定一个人。”

“阿葵……我……”

我没听他说完，转身离了厅堂。

饭后许久，我正在屋里弹琴时，徐信进了屋子。

“阿葵……”

我起身向他走去，不发一言；终是他没有忍住，开口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些……”

他笑道:“我不知道如何，让你一辈子无忧又孤独的活下去会让他安心？还是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会让他安心……”

“他自然……”我低头笑道:“希望我有一个好的归宿。”

我晓得他的，他都用命来换我活了，又还有什么是为自己着想的呢？说不定那时他巴不得灌我一碗孟婆汤，让我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的才好呢。

我晓得的，只是我做不到；我可以像以往一样生活；没有他在身边我也能活的很好。

可我害怕他，怕听到他的名字，这个足以让我的盔甲瞬间瓦解的名字。

“你既然不愿，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不搭理那人便可。”

终究徐信做了这么多，是为我好，为白扬在天上安心；我又如何……如何生得出怨怼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啊；过两天去庭雁山别忘了喊我就行。”见我嘟囔着向火炉而去，他的笑声渐起:“你还怕我们丢下你不成？”

“怕！”我重重点了点头:“是怕我睡得太死，你们懒得叫我。”

他向我这边走来，笑道:“那你就早点起啊，你这样吃吃睡睡下去，迟早得长胖的。”

“啧啧……”说着有模有样的打量了我一番:“这看起来是比以前胖了些。”

“徐师伯！”

“打我也没用啊，你是胖了不少啊……”

窗外仍旧大雪纷飞，如同庭雁山那时的雪那般大；却没有那般冷。

是不是的会传来寒鸟的低鸣，风卷雪随，窗外尽是银裹之色，而屋内的我在火炉旁捡起一块未入炉的木炭，徐信很顺从的被我抹了一脸灰。

如此谪仙般的人儿，成了这样一副花脸猫模样，怕是潘苡看了会心疼不已。

楼尢雪势大，却不料想今年的庭雁山亦下了雪，阵势还不小，山门的竹子被压倒了一大片。

全然没有曾经那般青翠，竟有一分荒凉景色。

山门的大黄狗也不见了，许是那时走丢了，也有可能是被李靳给杀了吧。

庭雁山只有零零散散几十个弟子，全然没有往日威仪；师父不再，就只有黄师伯一个人，他脾气又如此暴躁；外加庭雁山生了一次变故，还能有这些个弟子已然很不错了。

因我对这里太过熟悉，徐信李胤他们倒也没有管我，任由我到处闲逛。

我去了临仙楼，站在那日我等他的那个地方；我站了约一炷香的时辰，腿都几乎被冻得失去知觉。

那扇门被缓缓打开了，我忙上前几步，是庭雁山的一名弟子在里侧打扫才出来。

这一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