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红盖头

咚咚咚——

沈约皱了皱眉，额头碰了碰叶浔的额头，“我去看看。”

拾起地上散落一团的衣衫，穿戴整齐才开了门。

门外一个村民正端着一个托盘，火红的喜服刺着沈约的眼，他双手环胸靠在门口，轻蔑地看着对面那人，“他不会娶张家姑娘的。”

那村民一噎，“你们接了绣球。”

沈约正要说什么，一双手伸过来接过了托盘，“我会去的。”

沈约脸色一变，木门“啪”地一关，手按住叶浔的肩膀，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捏碎，“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是不是？”

叶浔倒吸一口冷气，解释道：“师尊，我是为了红盖头。”

他想着如果集齐钥匙、打开长生境，是否能寻到长生之法才复活那些人。

沈约的手渐渐松了下来，静静地等着他的解释。

“是张晓晓说要我带她出去，我便跟她做了这场交易。”

叶浔语速飞快，生怕沈约误会了什么。

叶浔正要去放下那盘衣服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你刚刚没有反抗便是接受我了，你要对我负责，你只能娶我。”

“嗯。”叶浔脸色微红、低声应道。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直到我死。”

沈约唇瓣蹭了蹭他脸颊，轻声道：“我相信你，但你可不能骗我……”

他轻轻咬了咬叶浔的耳垂。

没多久，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张晓晓站在门口，看着这满屋狼藉，抽了抽嘴角。

“我来是想谈了谈交易的事。”张晓晓走进来，随手合上了门。

沈约下意识随手设下禁制，防止外人听墙角。

不过张晓晓却轻笑一声，“无意得罪，只是这禁制在这里形同虚设。”

她轻抬右手，打了个响指，禁制瞬间化为乌有。

沈约正要同她争辩，叶浔却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淡定。

沈约这才安静下来，不过眼底的怒意已经未散，这禁制乃是墨枝山先祖留下来的，即便是残卷，千万年来也没几个能破的，如今倒是被人嘲笑了。

张晓晓低头笑了笑，“我想在这几方位添加一下是否会好。”

说着她再次打了个响指，无形的屏障围在桌前。

沈约脸色一变，怎么会……

这个人怎么会墨枝山的功法。

“是我献丑了。”

“言归正传，我想出去……”

“出就出呗，关我什么事？”沈约小声吐槽道。

对于他的不友好，张晓晓并未在意，淡淡一笑，“听闻外面纷争不断，伤亡无数，我不愿再看到这一切，也不想在这里安逸，我欲开山立派、剑斩洪荒、一统仙界、奠定六界和平。”

“你说开山立派就开山立派啊。”沈约继续小声嘟囔。

实在是情敌见面，哪哪都看不顺眼。

叶浔捏了捏他手指喊了一声师尊，却并非是指责，声音无奈又包含着宠溺。

嗡——

三尺青锋，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漆黑刻有三足金乌暗纹，其上“洪荒”二字醒目，朴素中透露着杀气，倒与眼前的女子气质不符。

沈约原是不屑，却在看到剑的一瞬间便瞪大了眼睛，眼神中俱是震惊与不敢相信。

“洪荒……一剑斩洪荒……你……”

他拿出自己那把湘妃，摆在旁边，除了颜色与刻字不同，再无其他区别。

先祖张默是他极为敬仰的人，所以当年铸造湘妃时，便照着洪荒的样式来的。

张晓晓也是有些惊讶，“这竟是如此相同。”

沈约手指抚上洪荒剑，指尖处传来的凹凸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此剑与书本所绘别无二致。

“你是谁？”

张晓晓对他的问话有些奇怪，“张晓晓。”

“不过这个名字太小家子气，您觉得这个名字如何？张默，取自‘天道玄默,无容无则。’”

沈约在听到名字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张默……

墨枝山先祖……

开山立派，创建墨枝山，一剑斩洪荒，平定□□、与六界签订和平条约，成就千古女帝。她在位时，天下无一处敢乱，无一人敢乱。

“先……先祖。”

沈约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手紧紧地揪着衣角，看起来有些紧张。

问就是后悔，想把刚刚出言嘲讽对方的自己掐死。

叶浔也被惊到了，不曾想时间轴竟是带他们来到了一万年前。

不过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拽的不可一世的沈约居然会紧张？

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什么？可是名字不好？”张默疑惑道。

“不”沈约立马否认道，他怎么敢说先祖的名字不好，抛开先祖的名气再谈。

天道玄默，也是极好的。

“此名极好。”

“多谢前辈赞赏。”张默朝他一拱手。

不想却吓得沈约立马跳了起来，怎么当得起先祖一拜，急忙拜回去，“先……哦不，前辈，您客气了。”

“不敢当，您自外面而来，学问见识远超张默，该是晚辈称您一声前辈才是。”

“不不不，您修为高强，应为前辈。”

先前带着情敌滤镜觉得这姑娘狂傲无礼。

现在加上先祖滤镜只觉得对方谦恭有礼，做什么都是对的。

张默后撤一步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称呼您为沈先生如何？您便还如先前一样称一声张姑娘？”

沈约刚想拒绝，又想到若是自己不应怕是先祖又要称自己为前辈，这是万万不可的，只好厚着脸皮应下了，只想着等回到了墨枝山再给先祖上几炷香表示赔罪。

“张姑娘。”

“沈先生、慕先生……”张默回礼道。

沈约瞧了叶浔一眼，对方凑近低声道：“我报的慕枝儿的名字。”

沈约：干得漂亮！

张默舒了一口气，又道：“既然谈论此道，恕我无礼，先前观您剑法似是有些问题？”

沈约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的确，他如今所修的剑法确实是有些问题，但一直都没找到症结所在，导致他的修为有些滞留。

不愧是先祖。

话不多言，张默抽出洪荒剑，与沈约在院中对峙起来。

先前以为张默其人与她的剑实在是不符，可当她拿起洪荒时，他才真正觉得除了张默再无别人配得上洪荒。

重重杀意袭来，那南征北战的女帝才真正活在他眼前，身负杀戮之气，不可逼视。

狂风扫过，桃花纷飞，剑刃穿过，从中斩断……

沈约只感觉灵台一片清明，杂乱成麻的线团十分顺畅，灵气在丹田内回旋，他……竟然是突破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单挑叶飞鸿，剑指月无涯。

“师尊，恭喜师尊。”叶浔走下来朝他贺道。

若是平时的沈约定然是要偷香亲吻一番索要奖励，但如今先祖站在眼前，他话都不敢多说，更别提这放肆之举。

“多谢您。”

“不，您客气了。”张默也弯下腰去，甚至与他更低。

沈约立马也低了一下头，让自己在她之下。

张默正要继续向下时，叶浔一手一个把他们两个扶起来了，再鞠下去，两人就要趴到地上去了。

“您好像有什么事郁结于心？”张默问道。

修行之人最忌的就是心思沉重，一个不小心便容易成了心魔。

沈约怔在原地，良久问道：“倘若您知道您的门派会在千万年后一举覆灭只剩下七个人，您是否会出手相救？”

张默沉默了一会儿道：“因事而论，若运道如此，不该插手……”

“那若是您的先人离世，您有机会回到过去去救他们是否会……”

“量力而行，有些事情早已注定，执意如此，只会是伤人害己。”

“可……”沈约还想说什么，却在舌尖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因事而论、量力而行……

即便他重回去千万次，又是否能从那神秘人手中救下墨枝山？那个人过于强悍，即便是聚集六界之力，想来都无法从那人手中带走一个人。

就像欢城一样，那时他能做出选择，这时却在作茧自缚，不过是因为此事涉及到自己亲近之人，因此失了理智。

想通这些，内心豁然开朗。

不愧是先祖。

“多谢您的指点。”

“您太客气了，晚辈拙见。”

叶浔：“……”能不能不要再拜来拜去了。

了了修为之事，本来是要交谈交易之事，但沈约表示一切听从先祖指挥，这便简单的多了，只等晚上婚礼开始便可。

“您慢走。”沈约亲自把人送到屋门口，亲自开了门，低眉顺眼。

“您不必送了。”

叶浔：“……”

张默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沈约的视线却还停留在她消失的方向。

叶浔撇撇嘴，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你该不会对先祖……”

沈约轻笑，转过身来吻了吻他的唇，坏笑道：“你吃醋了？”

“我对先祖内心只有敬仰，别无其他心思，对你……却有其他心思。”

“来，试试这喜服吧。”

自从知道张晓晓就是张默后，他对这里也没那么多排斥了，甚至乐意帮先祖完成此事。

叶浔拿着衣服对上沈约期待的目光，“师尊你不出去吗？”

沈约凑近他耳边道，“出去做什么，你害羞啊。”

“我……”

话未出口，腰带就被沈约扯走了。

在沈约那□□的眼神下叶浔默默背对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衫，被沈约按在镜子前束发。

“野史记载先祖横空出世时有两位追求者，神界的帝君与魔界的魔帝，两个人为先祖大打出手，但最后先祖一个人也没选，孑然一人、终身未嫁，据说她有一位亡夫，姓……慕。”

沈约淡淡地讲述着他听来的各种野史，原来竟是这样的“亡夫”。

“墨枝山，墨枝山。”他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旋即轻笑，“可不就是张默再加上你这个慕枝吗？倒是有趣。”

“师……”

叶浔要起身却被沈约按回椅子前，束好头发，带上发冠，倒真是光彩照人。

沈约头担在他肩膀上，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你可以和她假扮，但不许拜天地，只能是往那里站一站，更不许触碰到她。”

“好。”

忽而沈约不知想到了什么，蹲在叶浔旁边，按着他和自己对拜，额头相碰。

“仙京脚下许愿树算作是拜天地，送先祖时你我同拜算是拜高堂，如今算是对拜。”

随即又笑道：“接下来是不是该入洞房了。”

叶浔脸色一红，低声道：“刚刚不是……”

“按照顺序，现在的才算。”

“不、不行，一会儿时辰就到了。”

“那……你要不要补偿我一下。”

沈约指尖在他唇瓣上蹭来蹭去，意图明显，反正这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时间紧凑，床笫之事叶浔肯定不会同意，于是退而求其次叶浔就不得不同意，果然是机智如他。

叶浔果然不好拒绝，凑近他吻了过去。

一吻过后，沈约笑得肩头乱颤，“你这吻技也太差了。”

叶浔被嘲笑，瞬间炸毛，没说话，抬起沈约下巴，再次吻了上去，没吻过久便被沈约掌握了主动权，一时间头脑发晕，呼吸急促，被他吻得浑身发软……

“我自然不及师尊身经百战。”叶浔微喘了几口气怒道。

沈约轻笑，刮了刮他鼻尖，“哪里来得身经百战，可就你一个。不过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嗯？”

前世今生两辈子三百多年他都没想过情爱之事，也就眼前这小子不声不响撩的他心里痒痒。

叶浔脸上这才浮现了些笑意。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落霞夕阳，自成一条金红大道，迎亲的人吹吹打打倒是喜庆。

按照张默的说法是她在酒中下了东西，她一人无法敌得过全村，只能是走其他路子，等喝酒的人都熟睡了他们就跑。

叶浔站在台前手里牵着红绸，对上桌前正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沈约，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里难受得要命，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堂还未拜，众人便未空气中飘散的香气迷了眼，纷纷倒桌。

三人对视一眼，急匆匆逃离了此地。

只可惜，没多久村民便追来了，原是一人如厕未中迷香，回来后见大事不好便把人都叫醒了。

“晓晓。”张父和张母站在人群最前面，旁边还站着拄着拐杖颤巍巍的白发老者。

张父还没说什么，老者眯了眯那浑浊的老眼，面上尽是震惊，很快他又恢复了从容，朝沈约和叶浔拱手一拜。

“原来是神族的帝君大人和魔族的魔帝大人，不知二位莅临有何指教？”

沈约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拔出剑来指向叶浔，“魔头，晓晓注定是要做本君的帝后，你痴心妄想。”

叶浔也唤出长剑，剑指沈约，面色一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晓晓爱的是本王，要做也该是本王的王后。”

大战一触即发。

张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