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忆往昔

离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几个少年时瞬间明白了，他坐在沈约旁边，开口道：“想跟他们玩？”

沈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离江噗嗤一下就笑了，掰过沈约的白净的小脸，手指用力在嘴角处一提，沈约脸上立刻被迫挂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叶浔站在旁边，简直笑得肚子疼，这也太可爱了吧，为什么这人小时候这么可爱，这么萌。

“你看你笑一笑嘛，你板着个脸，他们可不敢跟你玩儿。”

“其实他们可喜欢你了。”离江继续诱惑道。

“真的吗？”

沈约眼前一亮，自己揉了揉自己的脸，挤出一个笑脸。

离江赶紧点头，还从身后拿出了几个糖人，递给他，“你去请他们吃糖人，他们肯定想跟你玩的。”

沈约半信半疑接过糖人，在离江的肯定下迈向了那一伙人，但步子越来越慢，临近那些人时，脚步一顿不敢往前走了。

他朝后看去，离江正面带微笑地望着他，他狠吸了一口气，也不敢看那几个人，把糖人举出去，“十一师兄，请……请你们吃糖人。”

他结结巴巴地大声喊出来，头却低得厉害，紧闭双眼，不敢看他们。

空气一瞬间凝固，那伙人愣了一下，随即哄然大笑，接过糖人，围在沈约身上，戳戳他的脸，蹲下来笑道：“你就是新来的小师弟啊。”

“我当小师弟是个冷美人，居然会请我们吃糖人。”

又一个人笑声朗朗，接话道：“受宠若惊啊。”

十一师兄不乐意了，当场制止，“小师弟可说了是请我吃，可没你们的份啊。”

“都请……”

“十一师兄你不厚道啊。”十三师兄在旁边调侃。

沈约突然被一群人围着，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离江那边，离江已经不见了。

正在观望的叶浔一捂脸，这个时候应该是他本人来找离江讨教剑术来了，早知道有这么一条红线，本王为什么不在墨枝山多转悠转悠，没准能发现他未来的……

接下来，那一伙人渐渐跟沈约混熟了，不仅带他去游遍仙京，还请他喝酒，去春和楼听姑娘弹琴，做的比稀月明还过。

“还是咱们春和楼的姑娘弹琴最有灵魂。”十一师兄端着酒杯调笑道。

十三师兄正在旁边跟姑娘们打趣，逗得姑娘们哈哈大笑；十二师兄早醉的不省人事，云里雾里地还有拉着其他人跟他一起喝……

沈约坐在旁边有些拘谨，他听不懂什么叫灵魂，只觉得琴声悦耳，酒味辛辣。

叶浔恨得牙痒痒，就是这几个人把沈约带坏了，从一个乖宝宝变成了一个风流浪子。

更恨的还是沈弯，明明自己就出去了几天，他的宝贝弟弟就变成这样了。

“乖宝，哥哥回来了……”

沈弯看着眼前的沈约简直哭笑不得，别的没学会，单把吃喝嫖赌都学会了，都会摇骰子了。

“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他拿出一枚紫色的小太阳项链挂着沈约脖子里，摸摸他的头，柔声笑道：“我们乖宝就像小太阳一样。”

随后眼前的场景飞速变换，叶浔在旁边亲眼看着沈约渐渐地长大，容貌渐渐长开，性子也开朗了不少，逐渐和他印象中的沈约对上。

沈约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温柔，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逐渐变换的光影中他看到沈约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意气风华少年时，走马观花，三杯两盏淡酒便称友。

沈约的朋友也很多，其中就有后来的喜洋洋和古娜啦，只是三百年前的他们都不过是愣头青，他看到他们来到沈约身边，又看到他们决定创建自己的门派离开沈约……

十几年的功夫一晃而过，天晴无风，烈日当空，沈约不知犯了什么错正在被关禁闭，其他的墨枝六仙正在山洞内劝他。

突然不知从哪飞来一块大石，紧接着两块、三块……数以万计的陨石从天而降，尾部还带着火光，威力之大，足以砸平一座山。

叶浔脸色一白，是这个时候，离江就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自己还在闭关，等着和离江一决高下，没想到……

墨枝山内外被突如其来的陨石砸懵了，山头粉碎，石子飞溅，竹屋厅堂转眼间化作废墟，火光四起，烟雾缭绕，四周全是弟子们的哭喊声。

稍不注意就能被砸得头破血流，再大些的陨石甚至直接压扁了他们，只余红色血迹从石缝中流出，却是个死无全尸。

墨枝山一时之间仿佛人间炼狱。

“救命啊！”

“师兄救我。”

“快去找掌门。”

一些弟子迅速反应了过来，只可惜此时北岭仙尊等人正在参加群英会，自身都难保。

有的弟子踩着飞剑欲逃离这里，却被迎面而来的陨石砸回了底面，两眼一翻再无生息。

叶浔心底有些恐慌，陨石如星光般密集，他不敢想象倘若这事发生在魔族会是什么情况，魔族是否也会如同仙族一般遍地是尸首。

连北岭仙尊那个大叔都没能逃过，更别提自己。

“沈约……”

叶浔四下观望，想去寻找沈约的身影，尽管知道沈约不会有事，但心底难免紧张。

“真的出事了。”沈约眼底布满了惶恐，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明明只是作者一个简单的烂尾，为何会真的变成这样。

“师兄……”

山洞开始摇晃，石子溅落，几人都有些站不稳，叶飞鸿皱了皱眉，沉声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几个先留在这里。”

说罢叶飞鸿衣袖翻飞解开了山洞的禁制，禁制打开的那一瞬间，山洞的摇晃更厉害了，隐隐有要塌陷的趋势，叶飞鸿脸色一变，“快走！”

几人飞速离开了山洞处，眼看着天边巨大陨石砰地一声，方才的山洞化为粉末。

沈约瞳孔一缩，心有余悸，突然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发疯似的往外跑。任凭后面几人怎么喊都没用。

叶浔飘到沈约身边，看着天边的陨石还在下砸，沈约却不管不顾地飞奔，心底暗暗着急。

“十一师兄！”

沈约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十一趴在地上，身上被巨大的陨石压着，脸上泥土与鲜血混合在在一起，听到沈约的呼喊，他微抬了一下眼皮，指了指某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顺着十一手指的方向沈约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十三师兄，脑子嗡地一下就听不到任何了。

在他的印象中十一师兄总是很开朗，像邻家大哥哥一样，十二师兄总是很温和贴心，十三师兄则经常露着一颗小虎牙笑呵呵地请他吃好吃的。

“乖宝。”

眼看着天边陨石砸了过来，沈弯一把推开了沈约，兄弟俩滚了个圈好歹是躲了过去，只是沈弯脖颈处被石子狠狠划破了一道口子，血不停地往下流。

“哥……”沈约急忙扯下头上的发带绑在他脖间替他止血，发丝沾染着尘土散落肩头。

“沈师弟、小师弟，快进来。”

不知是哪位师兄发现了他们，连忙招了招手，众弟子都躲进了求生通道，沈约和沈弯正要躲进去时，眼见着眼前的山洞被砸了个粉碎。

里面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刚刚还在让他们快进去的师兄半截身子被砸了个稀碎，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哥……”沈约嘴唇都在颤抖着，师兄们一个一个地死在他眼前，“师尊他们……”

沈弯这才猛然醒悟，沈约之前早有预警说今日会有大事发生可没有人相信他，直到沈约口中的陨石真的来到……

“完了。”

沈弯双眼放空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如今的墨枝山死气沉沉，遍地尸骸，从一开始的哭喊声、哀嚎声到现在死一样的寂静，因为他们都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沈弯。”叶飞鸿从远处本来，身边还跟着钟鸣和江错。

“只剩下我们五个了。”叶飞鸿也有些心悸，不过几个时辰，偌大的墨枝山只剩下了五个人。

“咳咳。”

“快来……搭把手。”李桃花浑身是血，肩上还扛着稀月明。

堂堂墨枝山，天下第二仙门，千万弟子，转眼间只剩下七个人。

天边的陨石渐渐停了下来，天地间除了他们七个人外只剩下血腥味儿。

“师尊、离江师兄……”沈约喃喃道，转身就跑，身后沈弯喊了半天也不回头，只能跟着他一起跑了去。

一如书里写的那般，十大仙门厮杀，陨石天降，无一人生还。

沈约站在群英会前，被血腥味儿刺激着鼻翼，他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是我……都怪我没有提前预警……”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沈弯蹲下来轻轻搂过他，柔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六个可能也活不下来。”

叶浔站在旁边，他知道三百年前的事一直都是沈约心底的一个刺，如果换成是自己，估计也很难释怀。

很快，十大仙门都来人了。

各个满身狼狈、灰头土脸，看到自家师兄弟的尸体后忍不住失声痛哭，一时之间仙族只剩下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娃娃们。

“各位，大家听我说。”

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吸引了正在抱头痛哭的各大弟子。

叶浔依稀辨出了此人，正是万仙盟的盟主月无涯。此时的月无涯义愤填膺、满腔正直，正是那句谁人当年不是意气风发少年郎。

他的出现众人这才找到了主心骨。

在他的建议下，万仙盟成立，万极仙门作为唯一幸存的仙门一跃成为第一仙门。

众仙门开始重建，墨枝山也开始重建，叶飞鸿全票当选掌门，撤十一峰改为七山，由七人分别掌管，又花大价钱招揽客卿长老，开山招收弟子。

即便是没落仙门，叶飞鸿的要求依然十分严格，这也为后来的第二仙门打下了基础。叶飞鸿仿佛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在他的带领下，墨枝山如日中天。

“小约，你不收徒吗？”叶飞鸿问道。

沈约摇了摇头，“我不想收徒，如果需要我去教些什么师兄尽管吩咐，但是我不想收徒。”

“收个徒弟陪陪你也是好的。”叶飞鸿说道。

原本他们七个住在一个山，如今却是一人一个山，偌大的山头难免过分凄凉，找几个小萝卜头也算是填充一下人口。

他们几个差不多都带了几个徒弟，唯有沈家兄弟谁也没收徒，沈弯下山游历杳无音信，沈约孤身一人毫无想法。

沈约摇了摇头，“收了徒弟，没几年他就走了，倒不如不收。”

反正终归要失去，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建立感情。

三百年的时间，说长也并不长，叶浔就在旁边站着看到他孤身一人练剑、喝酒、睡觉。他那么怕黑，可火焰山上只有那一间小屋亮着微弱的灯光。

起初的时候墨枝山重建倒是忙忙碌碌，算是充实，到了后来一切走上了正轨，他便闲了下来，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无事可做。

“小二，你家这菜炒地时长不够啊。”

沈约吊儿郎当坐在长凳上对着菜品百般挑刺，一如当年十三师兄露着颗小虎牙，皱着眉在那边把小二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还要亲自上厨房大展身手，气得大厨吹胡子瞪眼。

“掌柜的，给我来最烈的酒。”

十二师兄人长得温柔，却是最喜欢最烈的酒，用十一师兄的话来说就是喝最烈的酒，追最好的姑娘。

“仙仙姑娘弹琴最有灵魂。”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听声辨骰子数这一技能还是离江师兄教给他的，记得当年离江与沈约，一大一小，玩遍芙蓉镇，气得家家赌坊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醉来自倚青石台，醒来大梦一场空。午夜梦回时又好像师兄们还在与他招手，同他戏耍仙京，再与他约定同游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