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散漫

第三十章

被称呼为惠的刺猬头男生没有回应,只是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将视线沉沉地投向窗外。

五条悟倒也并不在意，他示意奈由多随便找个椅子坐下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教导主任面前：“如你所见,我就是伏黑惠的家长。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教导主任仰头看着他,顿时露出了狐疑的神情：“...家长？你？”

“有什么问题吗。”白毛墨镜男抬了抬下巴。

...哪里都有问题吧！

教导主任的视线在他的白发和伏黑惠的黑发之间游移了几秒，只向着伏黑惠道：“不是让你叫父母来吗？”

“...。”黑发少年语气复杂,“他是监护人。”

在一旁有些紧张的年轻班主任终于插上话,极小声地帮忙解释：“伏黑同学的父母平时都不在家...我之前交流过的就是这位五条先生。”

伏黑惠默认。他在回头说话时,也不可避免地和五条悟对上眼神。

虽说他们两是监护与被监护的关系，但事务繁忙的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闲承担照顾小孩的职责。这些年来,除了偶尔的电话通讯,以及五条悟会定期往卡上补足生活费外,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

伏黑惠平日里是和姐姐津美纪一起生活,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也不想麻烦五条悟。

只是...

“哎，”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我可是因为这类事被叫来好几次了。”

“所以这次呢。”他闲闲看向教导主任,“还是因为惠把哪帮小混混给揍了？”

虽然他猜测地非常到位,但这散漫的神态、无法无天的语调让教导主任的不良少年雷达立刻滴滴滴地响起。

果然是因为家长的放任自由、上行下效。

教导主任皱起眉。

就在他张嘴准备说教时，五条悟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啊对了,你们这里有医疗箱吗？”

“...？”

“有的有的！”及时反应过来的年轻班主任点了点头，从储物柜下层拿出一个小箱子,“是给那位女孩子用吗？”

奈由多虽然自进门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乖巧地坐在软软的扶椅间,但在场所有人无一不偷偷瞄过她。

她的皮肤很白,因此脸红时格外明显；呼吸时还会偶尔发出小小的鼻塞声。像是感冒了。

“嗯。”五条悟应道,“有点发烧。”

温柔的女老师于是带着医疗箱走过去，翻找出一只体温计。

“啊——”

奈由多愣愣地学着她的样子张开嘴，然后舌底被塞进了冰冰凉凉的东西。

...好舒服。比五条悟要舒服很多。

她像猫咪一样露出了餍足的表情。

见局面正在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教导主任立刻大声地咳了咳。

五条悟垂头耐心地看向他。

原本准备严正声明伏黑惠同学这种行为会对学校形象造成极为不良影响诸如此类的话的教导主任莫名地一阵紧张。

但他很快又重整信心，沉声道：“藤村同学，你来说说看。今早来找我的时候不是说了很多关于伏黑同学所作所为的后果吗，现在你再也说一遍，我们大家帮你听听有没有道理。”

半晌没有回应。

“藤村同学？”教导主任疑惑地回头。

“藤...？”

好的，破案了。

办公室后方的一排小混混同学全部直勾勾地盯着同一个方向，眼珠子都恨不得能够摘下来贴在对面那个女孩子身上。

教导主任震怒，恨铁不成钢地上前去把为首的那个金毛脑袋一拍。

“藤村！和你说话呢！不是你哭着闹着说伏黑同学天天堵你们班级门口要打你的吗？”

金毛的藤村这时才梦醒般回神，无限茫然地盯着教导主任几秒。

“伏黑...”他反应过来，“完全没有！伏黑的妹妹啊不，伏黑同学真漂，呃，真是个与身俱来正义感的英雄...”

教导主任：......

伏黑惠：...。

他再度扭过头假装没有看到混混团体投来的**眼神。

在稍显尴尬的沉默中，教导主任一咬牙对上五条悟带上了点笑意的脸。他准备亲自上阵。

“我认为——”

“...！天呐！”惊呼起来的班主任老师完全没有打断了领导讲话的自觉，她举着体温计，宛如捧着烫手山芋般冲过来。

“她她她...”结巴了。

五条悟则很是淡定，接过红条突破了最高数值的体温计看了看。

“最高只能测到42度呢。”他摸了摸下巴，“但是没有把温度计烫爆，应该说明是降温了的吧。”

奈由多在另一边点点头。她也认为自己的体温比起最初已经下降不少了。

如果五条悟愿意再给她一些血的话，肯定能恢复地更加快。

她眼睛亮亮地暗示他。

五条悟假装没有看到，问班主任：“有退烧药吗？给她含几粒吧。”

“...五条先生，这种温度是会把脑子烧坏的！她还保持着清醒都已经是个奇迹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班主任拳头硬了。

“喔...可是是你们让我赶紧来学校。”五条悟指出。

班主任于是将不复温柔、甚至是有些恶狠狠的视线凝聚到教导主任的脸上。

教导主任：啊这。

他越过满室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不对劲的地方的师生，然后和沉默独立的伏黑惠相视几秒。

伏黑同学似乎真的是个难得的正常人。

“...算了。你们全都出去吧。”教导主任扶额妥协。

......

伏黑惠被混混团体围在中间。

这帮前些天还和他叫嚣的同学们要不是怕伏黑惠动手打人，此时已经恨不得与他勾肩搭背了。

“...都说了那女的不是我妹妹。”

“不认识。没有联系方式。”

伏黑惠持续死鱼眼。

和奈由多走在最前面的五条悟此时笑眯眯地回头：“奈由多是我的学生喔，一年级的。等你入学后就是你的学姐啦。”

奈由多也顺着他的话略微好奇地看了一眼伏黑惠。

“我不会去读你们那所学校。”伏黑惠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反手提起挎包，稍长的刘海垂到眼角，平淡眉眼时总显出几分疏离来。

“就这样。我走了。”

五条悟的神情不变，看着伏黑惠快速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此时，在旁边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的金毛终于在同伴的怂恿下凑上前来，他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形象，百般羞涩地试图搭讪奈由多。

奈由多好奇地回视着他，想了想之后决定送给他一个笑容。

只是还不等她弯起眼睛，奈由多的衣领就被人一拉，进而撞进了一个不够柔软的怀抱。

五条悟像是揽着小弟一样将手挂在她的肩膀：“小热水袋，我们也走吧。”

**

他们并没有即刻返回咒术高专。

轿车碾过崎岖的山路，颠簸不平。

震地原本还赖在五条悟身上的奈由多也撑起了身子，她觉得他的肩膀有点硌脸。而且他已经被她捂烫了，不再那么舒服。

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的五条悟也渐渐转醒，在逐渐昏黄的天色下，他似乎还有点迷糊地用脸侧贴了贴奈由多的额头。

奈由多任他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冷静地单手推开他，趴到了车窗前。

道路两侧是杂乱丛生的野草，显得郁郁葱葱。但和他们之前去过的松乡的平原景色又有一些差别。

此时，车摇摇晃晃地经过了一块人面石像。

“那是地藏菩萨。”低头摆弄着手机的五条悟仿佛察觉到了奈由多投之的视线。

奈由多没有声音。她按下车窗，让夜晚的熏风徐徐地吹入车厢。

“都不好奇一下我们要去哪吗？”

奈由多于是回过身，她披散着长发也就逆风悠然而起。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安静。

逢魔之时，前方的伊地知突然调开了车灯，车内的视野变暗，唯有那双蜜糖色的眸子闪过由林叶缝隙间漏下的或明或暗的微光。

奈由多突然粲然一笑，唇瓣轻启，殷红的舌尖卷出一颗金棕色的糖。

五条悟愣了一秒。

那不是糖。而是咒术高专特制的漩涡状校徽。

“诶，”他摸了摸自己的前襟，“什么时候叼走的？”

奈由多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度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含含糊糊地说道：

“我来咒术高专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人给了我【它】哦。”

“帮我查查看。”

“......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