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块钱的烤肠

把小小姑娘的背到福利院附近时，关毓自己也累的够呛——他那时也不过十岁，营养有些跟不上，他每天晚上都会因为生长痛而辗转反侧，他看起来也总是比同年纪的孩子瘦小些。

所以，对他来说，背着这个有点分量的小鹿筝，确实也不是一件特别轻松的事情。

刚刚他拍着胸脯，嘴上说的是义薄云天豪言壮志，可等关毓真正到了福利院门口时又有些犯难了——周院长要是看见她，第一反应大概不是夸自己热心助人，而是要说他多管闲事吧。

其实院长妈妈不是个坏人，她只是……讨厌麻烦，讨厌多管闲事。

在这个世界，远离麻烦，并不是一种错误。

“来，小豆丁，跟我走”

关毓福至心灵，牵起她的手就往后面绕；福利院的后院有一个狗洞，杂草丛生，被掩饰的极佳，关毓每次出去玩都会选择这条路。

“我……不叫小豆丁。”鹿筝被他牵着，语气仍是怯生生的：“我叫鹿……鹿筝”

“鹿鹿筝？”

关毓有心逗她，见她着急辩解忍不住大笑：“知道知道，鹿筝，鹿筝，我记住啦”

他嘴上逗着小姑娘玩，爬过狗洞时候却始终用自己的手臂身躯把小姑娘整个人都护得牢牢的，即使杂草石块擦破了他的手臂，关毓却觉得，还挺开心。

穿过狗洞，是福利院的后院，圣玛丽福利院始建于上个世纪，是一位富有的先生临终前捐出了自己与夫人曾最爱的一幢别墅作为慈善所用，之后才改建为福利院，故而这里的建筑与景色也是极佳。

“哇……”

鹿筝看着那边，双眼都亮了。

关毓见状，还以为她在看这里的风格古朴建筑，正打算好好介绍，顺带炫耀一番，等着这小家伙用崇拜的眼神看自己。

却发现……她这小丫头在看的是那边栅栏外，树下李姨在卖的烤肠。

正看着烤肠吞口水呢。

李姨也是福利院的一位护工阿姨，中年丧夫丧子，之后便与周雅一道，全心全意投入福利院的工作中去。

她心灵手巧，喜爱与孩子相处，闲暇之余她也会在巷头卖自己做的烤肠，通过后院的栅栏可以看见她，香飘十里，也难怪鹿筝看的目不转睛了。

“想吃那个？”关毓蹲下身与她四目相对，看着鹿筝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咽了一下口水，一副笨笨的模样，忍俊不禁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等着。”

鹿筝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少年又一次熟练的穿过狗洞，身影在几步之间就到了那个香气四溢的烤肠摊。

这会正是午休时分，在福利院附近的巷子卖烤肠，生意一直很好，李玲正考虑着收摊，却有些有些意外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关毓：“小关？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怕周老师发现？”

周老师就是院长妈妈。

“李……李姨，我，我想要一根烤肠”

关毓有些羞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够吗？”

“傻孩子……”

李玲闻言有些失笑，熟练的夹起烤肠，串上签子递到关毓面前：“拿去拿去，阿姨还能要你的钱？”

“这哪能行”

关毓皱了皱眉。

他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李玲每天不是天不亮就要进货，调料，烤制，还是照顾孩子，这一系列下来花费的心神他又不是看不见，怎么能占这个便宜？

关毓一不做二不休，手疾眼快把钱塞在李玲的手里：“您做生意也辛苦……别拒绝！阿姨我走啦！”

“……诶！诶关毓……”李玲看着少年消失在巷尾的身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关斯年和关毓这对兄弟也是可怜的。

他们的母亲最早流落到福利院时，身怀六甲看起来潦倒又疲惫。但周雅总记得那双闪亮的眼。她说她叫靳阳阳，阳光的阳。

只是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正倒在血泊中，也已是奄奄一息，周雅将她送去医院，也只不过是帮她争取到了，成功产下两个孩子的机会。

那个女人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一张沾着血，写着“关斯年，关毓”的纸放在了周雅的手中，继而溘然长逝。

兄弟两个长得一样，可福利院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或是孩子们，几乎没人分不清楚他们；

早出生了一点的叫关斯年，性格温柔，彬彬有礼。晚一点的那个叫关毓，爱闹爱笑，上上下下的闯祸，谁都拿他没办法，可李玲格外喜欢这个小子。

他确实爱捣蛋

但那种真实而鲜亮的活力，总会让李玲想起自己早逝的儿子。

“来吧来吧，吃吧”关毓护着烤肠爬了进来：“慢点吃别着急……吃完，我带你去找妈妈？”

“唔。”

鹿筝早上起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疯玩一阵又跟着关毓一阵折腾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这会接过烤肠吃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关毓托着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吃吗？”

“好……吃”

小姑娘吃着烤肠，软绵绵的语调听的关毓心中发软：“那，你能告诉我你家在哪么？”

我的家？

年仅四岁鹿小筝迷茫的停下咀嚼的动作，看着手里还留着牙印的烤肠，开始了她短短的四年生命里第一次真切的思考。

“家……阿姨，织毛衣”

绞尽脑汁得出了这样一句结论后，鹿筝小朋友又低头啃起了烤肠。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关毓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从对面来了个人：“哥……？”

“关毓？这是谁？”关斯年皱了皱眉，看着关毓身旁的小姑娘：“你拐卖小孩？”

“喂怎么说话的你”

关毓有些不满的看着对面与自己相似的面容，看了看鹿筝，又柔和了声线：“她……走丢了，找不着家，我就先带回来了。”

“多管闲事。”

关斯年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指了指小姑娘，看起来半分情面都不留：“这么一个小东西，要吃要喝，还容易生病，你养？你带回来，你付得起责任？”

“诶不是，关斯年”关毓这下是真的不怎么开心了：“你怎么说话的？小姑娘还听着呢？”

“两个大哥哥……”鹿筝好奇的左看看，又看看，似乎是完全没理解这会因为她而引发的战役。

“别理他，我们走”关毓把她抱了起来：“带你去睡个午觉，醒了咱们出去找妈妈好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