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赎罪

厅中一下安静了。

“你……你在说什么？”

荀婉音听见他的话，不由周身一震，继而仓惶的抬起头去看他：“你说，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见关毓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自顾自的吹着口哨，她几欲疯狂：“你说！他为什么……”

到最后，她仿佛泣血般的嘶吼都有些破音，可关毓根本不为所动，一撒手令对方摔回地上，他也只是看着荀婉音这般模样，轻描淡写的拍了拍手：“字面意思，你的不孕是关世雄做的，你杀了他最喜欢的人，他还让你生儿育女？唔……这点上我倒是蛮佩服他的”

“不…….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荀婉音神经质的摇了摇头，一边向后蹭了几下，将自己靠在墙边仿佛这样边能从中汲取些许安全感：“不会的……他不敢……”

“值得一提。”

关毓恶意的笑了笑：“我今天早上从他那提前拿到了你谋杀靳昭昭和靳照月的证据，本来他说按照他的计划，警方会在他去世当天收到你的犯罪记录，只是我来了，他就给我咯，放心，我已经发去了，你的养尊处优，结束了。”

说着，关毓就像是生怕刺激不到对方已经脆弱无比的神经，咯咯一笑，比划着说：“这么厚一叠，你们家的，你的，bang——你们荀家，会炸成烟花的，你看，你那么喜欢他，他用了二十多年来报复你。”

一个小时以前，医院

“我有……能把荀婉音枪毙的证据……还有能让荀家分崩离析的……你去汇丰银行……密码……你的生日”

关世雄已经是奄奄一息，为了说完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都得喘息好几次，一双浑浊的老眼疯狂的抖动：“杀了她……替我……替我杀了她！”

“切。”

关毓听完有些好笑，蹲下身反问：“一个两个的……要我替你们杀来杀去，我是杀手么？”

“……”关世雄似乎并不能理解他的话语，只是茫然的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次又一次，努力的重复道：“杀了她……让她偿命……”

“不，不只是她，你们都该死，都对不起我母亲”

关毓此时仿佛因为对方的软弱无力，而感觉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发泄口，于是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知道的那些纷纷倾诉：“我母亲，你曾经说要爱她一辈子的女人，你根本不知道她死的有多凄惨，春暖花开的时节，她死在了街头，她到死都没吃饱饭，却拿最后的力气拿来生我们两个！你恨我，我难道不恨我自己？我从来不过生日，因为我出生的日子，是她的祭日……还是她的生日。”说到这里，关毓也几度哽咽：“我们有什么资格，好好活着，把全部罪都让一个女人担着？”

回忆到这里，他轻蔑的看了一眼墙角的女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等死吧，就径直出了苑子。

关毓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天空。

他刚到照雪苑的时候，太阳才刚刚沉入地平线，如今出了门，天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是沉闷的让人几乎窒息的天色现在为周围多辆警车照射的通天的光亮。

见他出来了，如今的北城刑警支队支队长沈涛冲手下示意实施逮捕，又冲他点了点头：“这次多亏你了关毓先生，大义灭亲……”

“别介。”关毓漫不经心一摆手：“这能是我亲？沈队长，好好看看卷宗，她，杀了我妈。”

“……”

“我走啦，后面就拜托你们了”关毓微微颔首，转身就上了车，纯黑色车身滑入夜色，逐渐失去踪迹。

“这关先生还真是心狠手辣啊……”跟着沈涛来的小刑警看着关毓离去，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哪知沈涛毫不留情敲了他一个暴栗：“早就跟你说过！未经他人苦！”

“莫劝他人善……”小刑警被打的委委屈屈，嗫嚅着回答。

“去干活！”沈涛低喝一声，转头就走。

汽车行驶在回程的高速上，关毓伸手升起挡板，便失去了最后的力气，瘫倒着半靠在位置里，太阳穴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那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前淌下，让他仿佛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小毓……小毓”

那是一个他从没听过的声音，但这种来自骨髓之中因为血脉相连而带来的熟悉感让他瞬间认出了对方。

“妈妈……”关毓呢喃着，忽然看向身边那个女人，她一头长发披散，身着淡青长裙，精致的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小毓，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对不起妈妈……”关毓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呼吸：“都怪我……”

“啊呀好啦，怪你什么呢？”

靳昭昭扬起眉，轻松一笑：“老娘生你不是为了看你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的，你又不是来人间赎罪的，可别听他们瞎说。你啊，忘记这一切，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我当年最大的心愿，我一点也不怪你，也不恨你，所以，你也要爱你自己。”

“妈妈！”

关毓一声呼喊，猛的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关毓犹疑片刻，鹿筝却进了房间：“醒啦？”

“我……”

“我可没力气把你抱回来。”鹿筝笑嘻嘻的：“发现你在车上睡着了，司机就给我们打了电话，最后是老k把你抱回来的，笑死我了，倒霉催的，还给一个小道记者拍了，明天标题都不知道该成什么样了，诶，你饿不饿？我……”

“鹿筝，我梦见妈妈了。”关毓接过她递来的温水，轻轻笑了一下：“她让我跟你好好过日子，忘掉以前的事情。”

“唔，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鹿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他的床角：“我这么多年啊，最后发现，还是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你那珍贵的年华和岁月，眼前所有的看似滔天的爱与恨，在人生的坐标尺展开的时候，真的都太过于，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