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交易

“只要是笈落力所能及的事，神兽尽管说。”

“果然乖巧。”

冰婈笑意盈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出那只容器塞给笈落，并叮嘱道:“记住，是忆初雪留给陛下的，你什么都不要说。”

“什么都不要说？”笈落疑惑地挠了挠头。

“对！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简单吧！”冰婈得意洋洋地在笈落面前晃悠。

只要把忆初雪让她做的事做好了，心中也算是没有那么愧对她了。

“嗯，那好。”笈落小心翼翼地端着容器，别过冰婈后，轻轻推开了殿门。

殿内漆黑一片，独有神帝座前的案上燃起一只昏暗的烛灯，其余的宫人都在殿外候命。

笈落放轻脚步走到殿中，正准备用神术催亮被封住的夜明珠。

白宫尘却淡淡地说道:“不必点灯。”

笈落有些疑惑，但仍然回道:“是，陛下。”

她走近才发现，白宫尘正在擦拭着手中帝殇剑上的血渍，长发散落，愁容满面。

“陛下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笈落将茶盏轻轻置于桌上，退到一旁低声问道。

白宫尘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指尖染上的鲜血，声音低沉地问:“神也会失忆么？”

“当然会了，”笈落骄傲地说道:“如果神无论何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话，那等活过上万年后岂不是脑袋都要炸了。”

白宫尘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将剑身擦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法拭去剑上的血渍。

笈落不解地看着他，陛下这样轻轻地沾怎么能擦干净呢？

“陛下，笈落帮您吧！”

她跪在白宫尘面前，奉上双手等着神帝将剑递给她。

白宫尘看了剑一眼，将它隐去了，反而将擦拭血渍的帕子交给了笈落。

“拿去扔了。”

笈落有些疑惑，忽然又想起冰婈交代过的事情。

她先将染血的帕子放在一边，拿出了那只容器呈到白宫尘眼前。

“陛下，有人托笈落将这个交给您。”

白宫尘扫了一眼笈落手中并无半点装饰和标注的容器，端起茶盏小饮一杯，淡淡地问:“可知是何人？”

什么都不要说！

“不知。”笈落回答。

白宫尘又打量了那件容器一番，最后扶额疲倦地说道:“放那吧。”

“是。”

笈落将容器置于桌面一角，拾起帕子道:“陛下早些歇息，笈落已吩咐好宫人们为陛下准备就寝了，笈落先退下了。”

白宫尘冷淡地颔首。

笈落走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只容器上。

这容器来路不明，定是要提防一些。

白宫尘刚起身，头脑忽然一阵眩晕，就在那么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意识。

他一手搀扶在桌面上，不慎打翻了烛灯，明黄的烛火点燃了桌面上摆放的文书。

他扫了一眼黑暗中的火光，扬手将它们熄灭，随之满桌文书连着那只容器一同扫落在地。

门外的神卫听到动静，警惕地推门而入。

白宫尘眼中凝聚着沉沉的戾气，阴郁地望向他们，神卫见状，纷纷俯首以躲避来自君主的注视，默不作声地退出了殿外。

待厚重的殿门被再次关上，一片漆黑的大殿陷入了沉寂之中，就连那唯一的烛光也不复存在了。

白宫尘倚着桌子逐渐滑落坐在了冰凉的玉阶上，他背靠身后的桌案，仰面深深地闭上双眼，无尽的空虚感袭来。

自从他从碧漾池回来，便将自己关在这殿中，对窗外之事充耳不闻。

他将剑刺入忆初雪胸口的场景历历在目，犹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他的剑曾斩杀过无数妖魔，处决过多名逆贼，落剑之快无人能及。

可就在刺入忆初雪胸口的那一刻，他似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待她的血喷溅了他一身，他手中的剑便如千斤重，再也握不住了。

白宫尘摊开五指，借着窗台撒落的月光，双眼恍惚地看着上面似有若无的血迹，淡淡的血腥带着雪莲花香幽幽钻入鼻尖。

你忘了和我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忘了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甚至把我也忘得一干二净。原来……在你眼里，我现在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神，一个潜入帝宫为仙界偷得情报的细作……

“雪儿……”

他将****的感觉生生压下，懊恼地揭开遮挡在额前的长发。

他真的忘了吗？

那到底忘了些什么……

算了，不管了。

既然记不起来了，那就这样忘了吧！

他就这样仰头卧到天明，直到天边泛起火红的霞光，有宫人前来轻轻扣门。

白宫尘缓缓起身，一改昨夜的颓废之态，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那令人毕恭毕敬的冷峻神情。

他扶过雕刻着精细纹理的桌案，随手拾起一本文书，简单地浏览了一遍，平淡地说道:“进来。”

随之殿门被缓缓推开，清晨圣洁的阳光泻入殿内，拉长了神帝挺拔的身影。

准备为神帝洗漱更衣的侍女鱼贯而入，分别列于殿内两侧。

几位神籍较高的神女前来为神帝打理衣冠和整理凌乱的文书。

一刻钟后，神帝头戴金色帝冠，长发干净利落地束起，身着绣有白虎长啸的玄色帝袍，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走出大殿。

他的面部冰冷，琥珀色的幽深眼眸直视前方，剑眉微凝，轻抿薄唇，英气逼人。

今日神明殿上，晋封夫诸为神臣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

为此，金龙神族与白虎神族两边神臣争议不断。

“夫诸为上古的凶煞之兽，所到之处皆发大水！神界虽不足为惧，可一旦灾难降临到凡界，后果可想而知！”

“臣也觉此事不妥，毕竟凶兽象征着邪煞之气，若被赐予神臣封号只怕会引起各界对神族的误解！”

“可夫诸在金龙年间早已被帝后雪仙净化，这些年日日驻守在仙界琼瑶山上为神界收集各界动态，也算是一功臣！”

“小神认为夫诸早已步入正道，如今参与到议事当中也不是不可。”

众神议论纷纷，独独渊邪立在众神之中默不作声，这是神族自己的事，他也不便插手。

他只是看向殿上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神帝，面露担忧。

站在白宫尘身侧的玉宸察觉到渊邪的目光，玉宸轻轻咳了一声，以引起白宫尘以及殿内所有人的注意。

“关于夫诸晋封神臣，诸位还是要听从陛下的定夺。”

玉宸向白宫尘微微俯身，以表达对神帝的恭敬。

此话一出，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众神纷纷停止了议论，肃立向神帝垂首，等待着白宫尘发话。

白宫尘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收回方才久久凝望着殿外初升晨曦的目光，用余光撇了眼一本正经的玉宸，随后不着痕迹地落到殿中诸位神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