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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冬月初四,天气冷

莹莹的玉珏安静躺在盒子里,室内昏暗,从窗缝泄进来的光被阻拦在其他地方,偏偏这一块昏暗,只有那盒子里,莹莹地流出一点光亮来。

双目被刺得生疼,顾长云下意识移开视线,却无意间瞥见妇人低眸时温柔小意的神情。

无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玉珏全然不似死物,沉默地言语些什么。

它一定在往前的这些日子里,或许在床帐内的微光中,或许映着月色,被人珍视地从藏身之地取出,心爱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妇人看他许久没有反应,心肝一颤,犹疑地伸手在那抹莹光上盖了盖。

顾长云回神,按捺住内心波澜,假意安抚地微微一笑,歉意道,“抱歉,是我出神了……”

妇人指尖虚虚地隔空在玉珏上抚了抚,眼底流出浓浓眷恋,“这是我夫君的旧物。”

顾长云缓慢低头,看了自己手中一眼。

一种尘埃落地的沉甸感。

那人来此地,比自己所设想的还要早上几年,早了许多。他原比自己大上几岁,竟能有十五六岁的孩子,算算时间,怕是在他十五六岁时,那年随先帝先后去行宫避暑时便偶然间相遇有了情谊。

竟藏了那么久,也藏得那么好,一丝痕迹都未曾露出,连他都无从知晓。

皇宫里的人也不知。什么都不知。

顾长云默叹口气,只觉颞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探了探手,掌心摊开,将手中的那枚送到她面前。

“既是旧物,那便请,嫂夫人代为保管罢。”

那妇人被他的称呼所惊到,愣了许久,看他时眼尾隐隐有了几分水光,不再娇嫩的指尖在半空犹豫一顿,讪讪地接过了同为一对的玉珏。

顾长云这般说,便是变着法地承认了他与那人的关系,妇人之前笼在热络下的那层警惕稍微隐去了些,眼角的淡淡笑纹都生动了些。

顾长云笼在袖中的手攥紧了檀珠,仅剩的理智驱使他接着问下去,说在京都偶然间遇见一位面容相似的少年,问她可否知道这其中内情。

妇人刚轻手轻脚地在盒子里给腾了个位置放好,闻言情绪更为激动了些。

她把窗子支起来,又点亮灯,转身看见男人身形修长,面容沉静,眸中仿佛有暗光流转,周身气度不凡,怔愣一瞬,忍不住暗暗心惊。

这人……

她忽地有了心事,慢吞吞地走过去为他倒茶。

顾长云也不阻拦,垂着眼往身侧一扫,桌上常用的茶杯和其他物什只有一人使用的痕迹。

一人独居。

“我儿从小到大都聪明好学,家里虽然穷了些,但做父母的总是盼着孩子好么,供他读书,前些年遇见了他爹的旧友下江南来游玩,一眼就认了出来,帮衬许多不说,还带他去京里念书……”

两人闲聊几句,顾长云不为所动,淡声道,“我来之前,听闻成皓他因为去瓦舍挨了长辈的打。”

妇人果然露出心疼的神色,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忙不迭追问,“这是为何?好端端的怎么会打孩子?”

顾长云压下心底的不耐,他手脚冰冷乃至有些发麻,隐蔽地在袖中张握做缓和,三两语做解释,妇人接受了些,但眉间仍是不忍。

顾长云若无其事问,“你可知这位长辈是谁?那位旧友么。”

妇人身形僵硬一瞬,缓缓摇了摇头,“约莫不是罢,那位旧友脾气温和得很,他的朋友也是孩子他爹的朋友,形形色色,但都把皓儿当自家孩子看待,有脾气不好的也是可能的。”

她这样说,顾长云便知问不出什么了,他静默片刻,抬眸,“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走之前,什么都没与你说么?”

妇人蓦然静了,双唇颤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沾湿了下巴。

顾长云眼底无波无澜抬头看她。

妇人涩声道,“冬月初四,天气冷,我为他做了件棉衣让他路上穿。”

“他说,等春日里,京都的花开了,他就来,就来接我,我……”

她抹了把眼泪,哽咽不止,说不上是期待还是恐惧顾长云再说点什么,鬓边像是被那年的漫天飞雪染得更花白了,泪眼婆娑地望向他。

顾长云再早有防范,也是内心顷刻间,地动山摇。

冬月初四,路上花费两日,到京便是冬月初六,若风雪大些,撑死不过初八就到。

他在初六时到的京都,宴会上,还饮了他一杯接风洗尘的三春雪。

他哪里来的时间去往北狄。

顾长云攥紧珠串,用力到硌手的程度,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有些站不住了。

春天,春天。

可惜他没能等来春天,先等来了自己的死罪。

妇人直直朝他跪了下来,嗓音嘶哑,神情是不比方才的诚恳,声嘶力竭哭道——

“公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求你,皓儿涉世未深,求你保我儿平安。”

当年江南诗案,太子曾微服前去查案,而后便动身前去边疆,里通外敌,致使八座城池沦陷于离北马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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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成皓,他是太子的儿子,生于江南,是活生生的、一把掀翻数年前朝堂上口罚笔诛的、斥责太子借南下之由潜去西塞私通外敌的断言的最有力的证据。

顾长云喘不过气来,扶住椅背,无力颓然地闭了闭眼。

风抚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角落偶尔传来几声鸡鸭的叫声,山中一片静谧。

云一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迅速抬眼看去。

顾长云神情不明,脸色莫名苍白,日光随着原先半掩的门打开而更多的洒在他肩头,与他周身强行压下的肃杀冷冽格格不入。

云一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下在开门的那瞬游移过一丝的脆弱。

下山,顾长云一直沉默不语,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另一方领域,对外界的种种迹象都没有反应了。

云一眉头紧锁,盯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看了片刻,在山路上停了一下,回眸幽幽望向那座小屋。

临近水边,潺潺的水流声像是唤回了他的思绪,顾长云抬眸,靴尖已触到了浅浅的水波。

云一不动声色走到他身旁,看他脚下,冷静问,“主人,那女子说了什么?”

就隔了一扇门板,云卫个个耳聪目明的,自然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在问,那女子说的话有哪些可信。

“她说的话,撑死只有四分可信。”

顾长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珠串穗子缠绕在指尖一转,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在。

“云一,你不觉得,我们寻到此处,也太过轻而易举了么。”

他沉吟片刻,眉梢略带了几分冷意,嗤笑道,“我本不抱希望,没想到,却有了那么大一个意外收获。”

“你说,这背后会是谁在推波助澜,‘好心’替我抚开眼前迷雾呢?”

山中鸟惊叫起,翅膀扑打声在幽深林间环回,赤腹猛地仰头,目光锐利盯去虚空某一处。

“赤腹——”

流水托起竹筏朝青山绿屏间行去,顾长云长身立于其上,面色漠然,长指慢条斯理拨捻檀木珠串,没有回头。

水面上疾速掠过一点黑影,赤腹展翅,几乎贴着水面滑行。

顾长云敛眸望向水中,肩臂微抬,让它收爪蜷翅停住。

一行人渐行渐远。

京都。

回府的马车上,萧何光闭目养神,安神香静静染着,偶尔有细碎的日光从窗帘缝中钻进来,他扫一眼,神情淡淡地看那点光斑在绯色的官袍上游移。

马车一拐,帘外的种种声响都仿佛一下子远去了,马车速度降下来,一沉,一晃,车内便多了个人。

来人一身酒气香风,萧何光掀起眼皮,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男子虽一幅刚从酒楼出来的样子,但神色却清明,知道他不喜这个,便尽力缩在角落里了。

他道,“七王爷那行不通,明平侯之前应特意打点过他,说什么都请不出来人。”

不出所料,萧何光眸光低沉,缓缓转了下指上扳指。

男子看他脸色,思索一番,试探问道,“要不我换个法子?”

“勿做无用之功,”萧何光抬手挑开香炉上的盖子,平心静气道,“七王爷爱惜羽毛,明平侯既然打点过,他仔细考量过才至此,必然不会轻易露面。”

“从他那入手,还是欠妥。”

男子颔首受教。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

经过一处街头,有妇人正训斥孩子,与孩子的哭声一并传来,引得男子下意识投去视线。

萧何光瞥他一眼,淡声道,“你不必思虑这个,且当好你的先生。”

男子蹙眉笑了下,点点头,在下个转弯灵敏跳下了车。

严君益等在府门外,远远望见马车,走下台阶等待。

车帘撩开,日光略有些刺眼。

萧何光下车,接过侍女小心奉上的湿手巾擦了擦手,问,“事情可安排好了?”

严君益颔首,正色道,“安排妥了。”

萧何光眼底的阴戾微微散去些,沉吟道,“备套常服,换辆马车。”

这是要出门一趟,严君益忙不迭应下,命人仔细准备去了。

萧何光面上瞧不出什么,将要跨进府门时似有所感,余光一转,迅速在街头扫了一遍。

空无一人,但方才的感觉不会出错。

这种感觉曾在生死攸关时救他一命,萧何光自信绝不会出错。

废棋曾是局中人,看来这个道理,一向愚昧的世人不是未有明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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