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罚跪

那边的斯坦因正要下手结束眼前少年的性命，却在一刻间感觉到近处迅速逼近的动静，眼角里刚闪过一抹绿色的闪光他脸上就一热，被忽然出现的绿谷出久一拳打得离开了那两个人的身边，滑出去一小段距离。

绿谷稳稳落地，面临强敌的危机感让他迅速摆出了防备的姿势，“饭田同学，我来救你了！”再看到另一边的那个人，“风泽同学！？”

可是她并没有回应，眼睛闭上了，但至少看不出她身上有什么严重的伤口。

如果只是晕过去了就好了。

天哉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绿谷同学，为什么！？”

“我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英雄杀手被害人中的6成都是在人迹罕至的街道死角中被发现，我从骚乱的市中心到诺曼英雄事务所周边的小路一处不留全都查过了！”说到这里，他问天哉，“饭田同学你还能动吗？快去大马路上，我们需要职业英雄的增援……”

天哉也很希望自己能动起来，“我身体动不起来，被他砍到之后就，恐怕他的个性就是……”

“这也和我推测的差不多，斩击就是他的发动条件吗？”

他眼角瞄到角落里的内提夫，惊道：还有一个人！？如果只有饭田同学和风泽同学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拉着他们逃出去……

天哉这个时候打断他的思路，“绿谷同学，不许……出手！这个你没有关系！！”

绿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觉得自己有点能身同感受佐耶那天在听到这句话后的心情了，“你在……说什么……”

斯坦因这时向前踏了一步，“同伴吗？‘我来救你了’，这台词不错嘛。不过我有杀掉这三个人的义务，经过正面较量，弱者自然就会被淘汰。”

随着最后那句话泄露出来的魄力震慑住了绿谷，让他面色苍白，似乎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他还是要硬着头皮上，在这里退缩的话，他对得起一直以来在他身后支持他的人吗！

天哉看出了他的战意，“住手！我叫你快逃！！都说了和你没关系！”

“和风泽同学……你也说了一样的话……”绿谷摆好了战斗姿势，“要是都像你这么说的话，英雄不就什么都做不了吗！我……我有很多事想对你说，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欧鲁麦特说过，多管闲事就是英雄的本质！！”

天哉因为哥哥的原因不想要让绿谷插手这件事，而绿谷自然是不能把同学扔下离开，准备好了之后就冲了上去，和闻名全城的杀人凶手对战。

两人一瞬间的交战里，他成功地在斯坦因脸上落下一拳，但这拳的杀伤力不大，他自己反而被斯坦因有机会把个性用在他的身上，身体半分也动不了。顷刻间，现场站着的就只剩下斯坦因一个人了。

“虽然光是嘴上利索的家伙多得是，不过你，却有放你活下去的价值……”他口里对绿谷说话，转过身，慢慢走向躺在地上的天哉，“这几个就不一样了。”

“混蛋！！住手！！”绿谷厉声大喊。

天哉自知难逃一劫，下意识地看向佐耶的方向希望还能和她说些什么，但那双眸子仍然平静地闭着。

他想：这样子也好，不让她看见我这么不像样的死相也好……

斯坦因的剑第二次刺向天哉，但这一次他也没能成功杀死她。因为从旁边袭来的铺天盖地的火光逼得他不退不行。

“一个接一个，今天的程咬金还真多啊……”

巷子的另一头里，发色半红半白的少年笔直地站立着，“绿谷，遇上这种事你就该写得更详细点啊……害得我来迟了不是吗。”

原来是绿谷在这之前将他们的定位发送出去给全班的同学，而接收到了讯息，也同时在这附近的轰焦冻想到绿谷不像是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的人，于是就抛下身为他这次的职场体验的监护人的安德瓦，直奔定位所指的地方而来。

“放心吧，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职业英雄赶来的。”轰焦冻放出一路白冰，也用火逼退斯坦因的同时，将绿谷、天哉和内提夫用冰卷到了自己的身后，“我是不会让你杀死他们的，英雄杀手。”

斯坦因吐着舌头，静静和两人僵持。

轰焦冻身后的绿谷对他喊：“轰同学，千万不能被那家伙碰到你的血！他的能力大概是通过嘴摄取他人的血液来剥夺对方的行动能力，我们全部都中招了！”

“所以才使用刀具吗？那我只要保持好距离……”

却被瞬间出现在眼前的小刀在眼下划出了一个浅浅伤口。

“你有一帮相当不错的好朋友嘛，英格尼姆……”

斯坦因没有给轰焦冻思考的机会，直接冲到两人的面前展开攻击，左手的刀对准了轰焦冻。

轰焦冻睁大了眼睛，糟了！

他及时用冰挡下斯坦因的刀，却被对方一个向上看去的动作引得也同样这么做，回过神来，斯坦因已经抓住他的衣领，长舌头舔上他眼下在流血的伤口。

一连串的攻击来得太突然，轰焦冻只在最后一秒才来得及释放出大量火焰，将斯坦因逼退，“好险……”

而他也现在才意识到斯坦因的强大，和他们是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之上。

斯坦因脚下一蹬，挥着剑又攻了上来。

看轰焦冻这么艰难地对抗斯坦因，天哉在地上不甘地开口低声说：“为什么……你们要来插手……快住手啊……我已经继承了哥哥的名号，要是我，不能亲手把他打败的话……”

轰焦冻不能无视天哉的话，他在战斗中，背着火光回答，“你这个‘已经继承’好像有点不对啊……我见过的那个英格尼姆脸上可从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他使出一大片冰壁，打算挡住斯坦因的脚步，但全都被斯坦因用他那把钝刀砍碎，完全不成威胁，面对轰焦冻一个人，他似乎已经胜?辉谖铡

“在面对比自己更敏捷的敌人时主动遮挡自己的视线……真是愚——”

剩下的字卡在喉咙里，斯坦因眼前一黑，半空中的身形向后倒去。

斯坦因专注于轰焦冻，一时疏漏第二个被他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对危险的感知太迟太迟，他甚至连那人什么时候来到自己上方也不知道，额头被钝物砸中，眼前登时陷入几秒钟的黑暗，还没落地之前腰侧上又遭受一击手刀。

手刀力大如锤，斯坦因从来没有经历过能让他陷入如此剧痛的手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已经大张，剧烈呼吸着也无法减轻一丝一毫的疼痛。

“什……”轰焦冻愣着，手上还盘绕着红火。

绿谷这个时候发现自己能动了，立刻站起来，到轰焦冻的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轰焦冻没有说话，他只能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看见那白发少女在稳稳落地之后保持蹲在地上不动的姿势，双眼直直地盯着那个在抽搐抖动的人看，不像是有受伤的样子。

见佐耶没事，他喜出望外，“风泽同学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已经能动了吗？刚刚是你……”低头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轰同学……？”

“……”轰焦冻的表情严肃，“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不对劲？绿谷扭过头，看那个熟悉的背景。

佐耶蹲在地上，调整好呼吸，调整好思路。

噗通。

鲜红的血液被心脏送到身体各处，唤醒了某种沉睡的本性，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薄弱的两边耳膜鼓胀得要破裂流血般，指尖上的触感敏感到了裂痛抽搐的地步，但这些都不是陌生的了，只让她感觉有点不适应罢了。她曾对身体的这种状态十分抗拒，但现在……她觉得它亲切得可怕，因为她生来就是这个样子，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她细细地把浑身上下调整好，去适应身体内那个久违的本能，以防自己变得太兴奋。

发抖的手伸到后腰去，抽出锐利的刀，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

啊，口腔的内壁好疼……有血的味道……

她说：“还有大概十三秒。”

“风泽同学！”

绿谷想上前一步，就被忽然在脚尖出现的一道凹痕惊得刹住了脚步。

他下意识地朝佐耶看去，就见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没由得感觉头皮发麻，没有再上前。

佐耶看了他一眼后随即把注意力转向斯坦因，十分有耐心地对绿谷等人说：“对不起呢，先让我解决我和这个人的事情好吗？”

绿谷被她忽然的变化惊得无法言语，只有旁边的轰焦冻开口说：“你说解决……用什么方法解决？”

英格尼姆遇袭之后，他一直密切关注平静得反常的饭田，担心他会因为自家哥哥被伤害了而像自己一样被仇恨蒙蔽双眼，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童年玩伴也可能和英格尼姆的感情深厚，也有可能陷入仇恨的深潭里无法自拔。

“用我自己的方法，”佐耶心里倒数到八，握着刀站了起来，“我不会阻止你们插手哦，但我也希望……”

说着她迈开脚步，往已经撑起半边身子的斯坦因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无论我做什么……”

四五六步。

“你们都别阻止。”

时间到了，斯坦因也站起来了。

那个丫头……

他捂住被打中的肝脏部位，用剑撑地才能勉强站稳，再抬头时，撞进他视线里的是一双充斥着乖戾的灰眸和直往他的眼球刺去的刀尖。

“那个丫头”已近在咫尺。

“！”捂住伤处的手瞬间抽出腰侧的锯齿刀，斯坦因挡下了佐耶从上方砍下来的刀。

好沉！

这一刀的沉重让他感到惊讶，仔细一看发现原来她的刀身上缠了风。

而在他用来观察的这一秒之后，他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胸前竟然有大片的鲜红血光冲天而起！

……是这个丫头的血，还是……

眼角这时捕捉到快速接近的物体，他反射性地看过去时整个人就被从太阳穴传来的力道撞得落在五米远。

太阳穴！又是另一个致命的地方！

对方收起腿，脚尖甫碰到地又冲了上来，完全不给斯坦因有任何休息的时间，而他也只能隐忍着头脑的晕眩和她打起来。

“哐！！”

两把锯齿刀相触，迸发出金色火花和响得让人牙床发酸的金属碰撞声。

佐耶把力气全都调到手上，虎口被震得破了皮流出血，手臂也开始麻痹发冷，但她仍一步一步地逼近斯坦因。

你把他搞得半身不遂……

不能原谅。

你让他不能再站起来……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你让他不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就在这里，我现在就杀——

手心一空，佐耶发现自己的刀被斯坦因用巧劲撞离了手。

斯坦因打算趁着这个时机吸取在刀身上的她的血，佐耶却又赤手空拳地扑了上来，暴狂得他不得不把快到嘴的刀换了个方向，没入她的肩膀里。森冷的刀光在一瞬间就被血红掩盖。

但这算什么。

佐耶没了刀的手握拳，无视斯坦因的刀继续向前，任由刀在自己的背后穿透而出越来越深，拳头缠上风，落在斯坦因的肝脏部位，位置和之前的分毫不差。

斯坦因又被她打了出去。

佐耶之前的偷袭让斯坦因受了伤，这一场战斗两个人打得拉襟见肘，无视佐耶肩膀上的那把刀的话甚至可以说她隐隐占了上风，让在后面看着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绿谷吞了一口口水。风泽同学，那个风泽同学在面对斯坦因……还占了上风……

轰额边流下一颗冷汗，不知道是出于震惊还是什么。

“绿谷同学……轰同学……”两个人身后传来天哉微弱的声音，听着有点惊恐的感觉。

轰立马转过去问：“怎么了？是有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的，我、拜托你们……”

佐耶站在巷子中央喘着气，像是有些累了一样摇晃着头部往上看，一只手把肩膀上的刀快速地□□，喉头间发出短促的气声。等到疼痛慢慢过去了，她才松开下意识屏住的呼吸。

低头看自己身上湿嗒嗒的那一片红，除了一小片是自己的，其余的全都是斯坦因之前喷出来的血弄湿的。

“……”

她木着脸松开锯齿刀，刀落到地上，哐啷一声。她接着把右手的手套拉下，赤手抚上那一片不太明显的血迹，擦了两下后收紧拳头，从布里挤出来的血水从她的指缝间流出。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注视着她的绿谷对她这一系列的举动莫名感到恐慌。

你要做什……

只见他的好朋友把血拳头放到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舒服地叹了一声，露出亢奋的笑容。

绿谷头皮一炸的同时听到身后的天哉接着道：“拜托你们了，让她停下来！”

目睹佐耶的一切动作的不仅仅是绿谷一个，两次被击中致命位置的英雄杀手扛着几乎让他浑身发软的疼痛站了起来，五个字从他满是血红的口里泄出。

“异类……不能留……”

为了创造出正确的法治社会，这个丫头……只有这个丫头今天绝对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很快，一把武士剑瞄准了佐耶的脑袋，如飞电过隙，直奔而去。

但受了伤的身体速度和力量都不如从前，加上佐耶现在比平时更敏感了好几倍的感知能力，两者对上的一瞬间里，斯坦因是看着佐耶歪头后张开嘴巴，将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埋入他的手臂里的。

接着的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另一只手被抓住。

砰！！

再次被打进地里。

佐耶的牙齿间发出两下模糊的笑声，眼里的是承载不住的兴奋和愉悦，虽然波涛汹涌，却纯真得和孩童无异。

斯坦因甚至自行在脑里想象出了有一个甜美的女童撒着娇，一字一顿地对他说：“猎，物，到，手，了～”

接着把沉沉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

咚。

咚！

咚！！

拳头每落下一次，巷子的玻璃窗就剧烈颤抖一次，节奏性的碰撞声听着越来越像脚步声，让人产生有一头八尺高的巨人在一步一步地靠近这里的不安感。而这个狭小的暗巷子里正有大量的强风涌进，涌向看不见表情的佐耶身周。

玻璃窗户卡塔卡塔地响，附近的垃圾桶摇摇欲倒，不知从哪条远处的巷子里传来的玻璃瓶滚动的声音回响着，更添阴森。

轰焦冻抬头看了看，天空里的云朵静静地，这种风的变化，只发生在这里……

是风泽的所为。

半世纪长的两分钟后，天哉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佐耶！！！”

这一声呼唤直直穿透佐耶的脑海，让她眨眼间就从快要灭顶的疯狂里醒过来，拳头应声停下，忽然得连天哉也愣了一下。

他随即尝试安抚佐耶，“佐耶……不是够了吗……快点，回来这里吧，我没事了，哥哥也肯定没事的……”

轰平静地说：“风泽，不要沦落成斯坦因一样的人。”

绿谷稍微抬起了手，“风泽同学，已经没事了，所以你……”

回来吧。

佐耶没有给他们任何回应，她松开牙关，血肉模糊的那只手臂无力地掉到地上，她微弯的背直了起来。

对周围环境的认识能力和思考能力这才慢慢回到她的身上。

她低头看那早就失去意识，奄奄一息的人，映入眼帘的尽是一大片红色，而最刺眼的，莫过于她自己双手上的。

怎么又……

‘佐南。’

她轻摇着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我怎么又……

‘我流了好多血，好疼啊。’

意识到自己又做了这么没人性的事后，她再次看见饭田天晴捂着受伤的手臂安慰自己，再次嗅到自己身上的他的血和肉。

沾满血腥味的双手抱头，由小声到大声，佐耶痛嚎得溃不成军。

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那么多次的努力，那么多次的忍耐！

全都毫无意义！

明明答应了他不会再犯了但是……

过多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来，顺着手臂流下。

已经，够了……

也许，她应该接受事实。

可能真的和斯坦因说的一样，一个人的本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的东西。

我已经不行了，撑不下去了。

有谁……有谁能来帮帮我吗？

救救我，天晴哥……

饭田天晴在病床上的景象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个稻草，让她做了一个在不远的将来会后悔的决定。

“你说，英雄不得为一己之便滥用力量，要有自我牺牲的精神……”佐耶一只手按在斯坦因的肋骨上，一只手抽出他剩余的那把锯齿刀，“如果在当英雄和杀死你这两者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话……”

对不起，天晴哥哥。

可是事到如今，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是能让毁了你的未来的这个人渣消失的话，英雄也好，被你……讨厌也没关系……

反正，只是一条人命而已。

她看到自己的手正顺应着本能，兴奋地颤抖，眼里滚动的泪珠又有一颗落下，“我不当英雄了。”

反抗不了的话，我除了服从以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