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目张胆

卫瞬也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他不自在的缩回手，说:‘‘走吧，我们先上车吧。’’

车开动后，卫瞬问道:‘‘那你今晚住哪？’’

钟淼说:‘‘……嗯……先去超市吧，我要在超市关门之前把我寄存的行李取出来。’’

卫瞬奇道:‘‘你把东西放那里？为什么不放宾馆？’’

钟淼就把怎么遇到郭敬他们的事给说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当时怕郭敬收到那于成军的指示去找我造成麻烦，东西是在去超市附近吃中饭的时候就存在那了。

为了避免他找我麻烦，我又装作和陈晨订了一个宾馆，其实她订了，我没订。’’

卫瞬听得很认真:‘‘听你的行事计划，还挺聪明的。不过你现在住哪？’’

钟淼说:‘‘等会带我找一个便宜点的青旅吧。’’

卫瞬想了想:‘‘我家在附近，你去我家住一晚吧。’’

钟淼摇头:‘‘这，这不太好吧……’’

卫瞬一本正经的说:‘‘想什么呢，我爸还有廖阿姨保姆阿姨都在家，又不会占你便宜。’’

钟淼汗颜:‘‘不是这个想法……哎呀我解释不清，就是……你怎么和你家人说啊？’’

卫瞬笑了:‘‘就这？没事的，我说你是我高中同学，家里出了点事要在我这睡一晚。放心吧，我爸都不太问的，廖阿姨也不太问的。我弟就是个四岁大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钟淼扑哧一笑:‘‘你还有弟弟啊？’’

卫瞬点头:‘‘廖阿姨生的，叫卫臻，臻品的臻，小名叫臻臻，诶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钟淼看他很高兴的样子，不忍心现在和他讨论那些问题，只好先等着。

卫瞬倒是自己收敛了开心的情绪:‘‘那个……你的那些碟片，你准备怎么办？’’

钟淼说:‘‘我想送警局。’’

卫瞬摇头:‘‘不能直接送，先网上传播造成舆论，闹得越大越好，这样这事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掩盖，最好的弄一部分在网上，造成舆论冲击。’’

他顿了顿:‘‘当然，网上的版本，把那些女孩子都打马赛克吧。’’

钟淼点头，说:‘‘这事就交给我来吧……毕竟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怕会把视频流出去，那些姑娘都是无辜的。’’

她判断了一下卫瞬的情绪，斟酌着说:‘‘我把张灵灵的碟片单独抽出来了……那个……她的怎么办，你比我有发言权。’’

卫瞬沉默了。

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钟淼数着不断倒退的路灯，最后实在数不下去了，卫瞬才说道:‘‘销毁吧。’’

其实张灵灵自杀会成为舆论最大的谈资，甚至会有偏激人要于成军以命抵命。

但是卫瞬终究是不想这么做，作为昔日的恋人，卫瞬不希望把张灵灵推向风口浪尖，接受别人的讨论。

钟淼把碟片拿出来，卫瞬摇头:‘‘你帮我销毁吧，我看着就……唉。’’

钟淼答应了。

卫瞬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就算不靠灵灵的碟片，我也有其他的办法把这件事闹大。

我要把那一群官官相护的蛆虫揪出来，如果因此丢了学位，我也无所谓，因为这样的理由丢了学位，不要也罢。’’

钟淼突然觉得卫瞬的身影变得坚定而高大，自己的眼界狭隘而短浅。

她问道:‘‘你想好了？’’

‘‘不用想。’’卫瞬说道:‘‘这世上总有人会逃避，但也总要有前进的人。

我还年轻，我不想就变成一个冷血的老油条。钟淼，你明白吗？’’

……嗯。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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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淼来到一个小区。小区里层层安保，有点类似军区大院的地方。

卫瞬停好了车就带钟淼进了一栋楼。

坐着电梯来到十五楼，卫瞬看钟淼很紧张的样子，说道:‘‘别紧张，你一紧张我也紧张，咱就是正常的互帮互助的关系。’’

说着就按了密码锁，门‘滴’的一下开了，里面很大，是复式楼层的设计，有个小小的旋转楼梯。

迎门来的就是个穿灰色衣服系着围裙的五六十岁的女人，钟淼猜应该是卫瞬说的保姆阿姨。

保姆先想帮卫瞬拿那个装满碟片的书包，卫瞬拒绝了，救想帮钟淼接过放洗漱用品的书包，钟淼也不好意思的拒绝了。

卫瞬对保姆阿姨说:‘‘刘妈，我同学人比较害羞，不喜欢别人帮来帮去的，你让她自己处理吧。’’

钟淼点头表示他说的都对。

突然从不远处蹿出来一只‘猴子’飞快的抱住卫瞬大腿，奶声奶气的喊:‘‘哥！’’

卫瞬立刻把他抱起来，对钟淼介绍到:‘‘这就是我弟弟卫臻。’’

卫臻奇怪的伸出手，摸了摸钟淼的肩膀说:‘‘阿姨这里怎么有黑黑的气冒出来？’’

钟淼心中大惊，不自觉的捂住肩膀。

八岁以前的小孩子眼睛都是澄清的，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女鬼用手贯穿肩胛的一刹那留下的印子会让她那里暂时带上一点黑煞。

见她模样呆呆的，卫瞬拍掉卫臻的小胖手，按着他的小脑袋说:‘‘叫姐姐，怎么叫阿姨？’’

卫臻不顺从，对着钟淼做了个鬼脸，卫瞬假装生气的瞪他，卫臻立刻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又喊一遍:‘‘姐姐。’’

不远处出现的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衣长裤的妇人，年纪约四十，长得能看出来年轻时应当很漂亮。

那妇人上前装模作样的拧一把卫臻的耳朵，说:‘‘你这猴子！我叫你睡觉的呢？’’

那妇人应当就是廖阿姨了。

卫臻撅着嘴说:‘‘哥哥带回来一个漂亮姐姐我想看看。’’

廖阿姨稀奇的说:‘‘嘿，你个多大点的孩子就知道这么夸女孩子了？’’

说完对着钟淼说:‘‘你就是小瞬的同学吧？哎呦，长得是不错的。在门口杵着干嘛，进来吧进来吧。刘姐！把刚烧得汤端出来吧，孩子们可能饿了。’’

刘妈应声进了厨房。

卫瞬带钟淼去晚上睡的房间，说:‘‘这是我家客房，来之前我就吩咐刘妈打扫过了，床单什么都是干净的，你放心睡吧，把包就放那吧。’’

钟淼点头放下东西就跟着卫瞬出来了。

刘妈端出来一大碗汤，廖阿姨给钟淼说:‘‘这是海藻虾蟹汤，都是今天上午买的海鲜，我瞅着厨房就这东西最新鲜了。不过你们这一代孩子好多海鲜过敏的，你要是过敏的话咱换别的让瞬瞬一个人喝吧。’’

钟淼不好意思的说:‘‘没事，我不过敏的。’’

卫瞬问道:‘‘我爸呢？’’

廖阿姨说:‘‘在书房呢。你不是不知道，上面给命令要做的文件，你爸肯定一丝不苟赶紧做完的。’’

说话之间，突然就看到一个背挺的笔直的中年男人从书房走出来。头发有部分白色但精神矍铄，没有军人的严肃刻板，倒是带了点平和亲近。

钟淼想这大概是卫瞬爸爸了。

卫瞬爸爸卫巍松微笑着看了钟淼一眼，问:‘‘你就是卫瞬的同学吧？’’

钟淼在大家注视下感到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礼貌的回答说:‘‘是的叔叔，我叫钟淼，金字旁的钟，三水淼。’’

卫巍松点点头，说:‘‘卫瞬你好好招待别人，我继续工作去了。’’

等他走了以后，廖阿姨说:‘‘你爸真有意思，你看见没，就那么一下的功夫，他把假牙戴上了，生怕在你同学面前丢了你的面子。’’

卫瞬笑了，对钟淼说:‘‘我爸年轻的时候去过边防部队，在那里磕掉了一颗门牙。’’

钟淼也暖心的笑了。

临睡之前，钟淼找卫瞬要了电脑，说:‘‘我睡得晚，就先帮把视频弄一部分吧。’’

卫瞬把碟片包拿过来，问道:‘‘你明天早上想吃啥？’’

钟淼想了想:‘‘不知道，你都吃什么？’’

卫瞬推荐说:‘‘今晚早点睡，明天早上早点起，我带你去吃旁边一个巷子卖的炒肝和羊杂包子都特好吃，只有起早点才有的买，其余的时候买不到的，卖的很快。’’

钟淼笑着点头:‘‘好的。’’

卫瞬也笑着把房门给带上了。

因为最近的事快尘埃落定，卫瞬这天晚上睡得很熟。

猛然睁眼，他一下子弹起来，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完了，十点了！

飞快的换好衣服就往外走，正碰见刘妈，他问道:‘‘钟淼呢？起了吗？’’

刘妈奇怪的说:‘‘早走的啊，她说和你说过了，你不知道吗？’’

卫瞬心中沉了沉，问道:‘‘什么意思？’’

刘妈去厨房忙活着，说:‘‘唉，人姑娘好像昨晚都没怎么睡，大早上就出去了，买了早饭说是你喜欢吃的，交给我就走了。

这会就你一个人，夫人刚带臻臻出去玩了，少将也大早上出去递交材料了。你赶紧洗漱了出来吧，我帮你把早饭热一热垫垫肚子。哦对了，她让我和你说活都完了，电脑就放在客房。’’

卫瞬懊恼的一拍桌子大声说:‘‘怎么就又走了呢？’’

刘妈开了水龙头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卫瞬也没和她说，只是愣愣的坐在位置上低语:‘‘走吧，反正总是要走的，我也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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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后。

钟淼带着墨镜坐在南锣鼓巷的一家咖啡馆里，右手搅着咖啡。

南锣鼓巷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多的吓人，哪怕是这里，一杯咖啡四十多，也坐的满满当当。

她用一只手撑着头，看着玻璃门外拥挤的人群，在这样热闹的地方，钟淼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老实说，那天晚上她把视频打马赛克的时候，又恶心又害怕，一想到于成军狰狞的脸尤其害怕，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只能戴个地摊上便宜买的几十块的墨镜挡挡自己疲惫不堪的脸。

手机略有震动，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新消息。

微博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很多年轻人都在刷。

自从七天前有人把性侵视频和学校高层相勾结的事传出去以后，就在微博热搜上居高不下。

很多受过于成军言语挑逗或者实质侵犯的女孩子都陆续站了出来，进行了联名举报。越来越多的人给D大官博施压，给政府官博施压。

让钟淼惊讶的是，有一部分腐败勾结的实锤，居然出自郭敬。

后来看D大校园bbs才知道，有人扒出，郭敬以前是喜欢过张灵灵学姐的。这样看来，他提出帮于成军干活，也是为了搜集证据罢了。

不过他有痴情又无情，她看下面才知道，郭敬已经和陈晨分手了，找了个新女友，外校的，也不知道是谁，钟淼也没探究的想法，就把帖子翻了过去。

三天前她找上张灵灵爸爸，把碟片交给了他，并告诉他张灵灵的碟片也在其中。钟淼左想右想也觉得把碟片销毁不妥，所以交给张为处理。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扮演呈递证据的控告者角色了，而她去反而很奇怪。

张为也没有让她失望，很快就把证据交给了警局进行立案调查，现在再看微博，已经有了D大教师的联名举报，看来有良知的人不算太少。

不久钟淼的手机界面又弹出了新消息:D大性侵事件新进展，嫌疑人于成军已被警方逮捕。

那些高层人，为了平息事情转移视线，必然会把于成军抛出做一个保命符。其他人钟淼没有抱希望能一并落网，只要于成军落网，她的责任也就到位了。

昨晚大概那个女鬼也知道事情即将尘埃落定，来向她道别，没有了支撑她飘荡在人间的执念，她渐渐消失在夜空中。

临走之前她说，自己托梦给了张为，让张为往她账户上转些钱，不算多。

根据自身条件给契约人报酬，以维持契约人的生活必须，也是他们的约定。

钟淼没推辞，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

不。

对张灵灵来说结束了，可对钟淼来说，这只是开始。

旁边的电视播着于成军被逮捕的画面，沉声评价道:“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

钟淼静静听完后，放下已经空了的茶杯，起身推门。

门上的铃铛晃动着，一阵一阵的铃声荡在鼎沸的人声中，没人能听见它的敲响。

就算被逮捕了又如何，这社会从来就不缺于成军，更不缺张灵灵。

钟淼踏下台阶，被挤在匆忙来回的人群中，很快融入人流大潮，消失在夕阳笼罩的北京城里。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