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兼职厨娘之后

用饭就能学到真功夫，有事做总比闲散等待强。汪雯芙以为这是等价交换，卯时不到，就把自己收拾完毕。薄薄的齐眉刘海，留下一点富裕的马尾被攥成团，收拢在发袋里，衣裤都选了束住手腕脚踝的。

几种惯用的粉末汤膏被分装在小罐子里，罐子们被垒在桌子上。

随意吃了点东西，莘屋的婢女就轻拍了她的屋门。“夫人不能挨饿，我们快开始吧。昨夜你那粉做的好吃，夫人今晨想吃肉菜码的。”婢女笑道，“不要太辣。”

她被领到三塔驿后门处，一马车的东西都是留给她操作的。

“里面都是大夫吩咐可以吃的，你就用这些”，婢女道：“你会写字的吧？今日做些什么，挑出来写个单子给我。”说着，还将炭笔和软纸交给她。

汪雯芙又详细询问了那孕妇的饮食偏好，她问的直白到甚至有些粗鲁，婢女也不嫌弃。甚至连那妇人牙口如何都有所了解，这样才开始从里头挑选食材。倒不如说，这样的做法让婢女很是赞同。

以前的厨子就会问，想吃什么菜？最多给一本干巴巴的菜单让挑，一问口味，有耐心点的会说上咸甜香，甚至有的油嘴滑舌，说什么王母娘娘蟠桃宴的都来了，想知道的再仔细却又遮遮掩掩，好像会偷学他家菜品似的；没什么耐心的要么直接说我家的菜都好吃，要么就强买强卖。自家夫人又不是成天在外头闲逛，哪里知道那些菜单上写的什么“金玉满堂”，“一品红”……谁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自从嫁给了老爷，夫人就没吃过几顿顺心饮食，只可惜她自己并没有做饭的技能，不然哪里会让自家夫人这样委屈？

就为了吃饭这事，二人吵了快1年。大半年来，昨晚上还是第一回，夫人居然还会吃撑！剩下的半碗还是老爷帮着吃完的。用完后，老爷扶着夫人在屋子里消食，久违的和睦再加上夏姬……婢女看着她在车厢里挑挑拣拣，纷乱的思绪漫天乱飞。

等了不久，她就捡出了需要的食材。

听婢女所说，老夫少妻二人平素恩爱，只在饭桌上分歧不已。在她看来，最主要的还是东南和西北饮食差异造成的，再加上孕妇可能会有些奇怪的口味偏好，二人又非要坐在一起吃，男方就更难了。

吵架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没有任何好作用，这事得求同存异。昨夜，孕妇并未因为米粉里有海鲜而过敏，也不讨厌微辣，男方也没有因为辣的不够狠而嫌弃，也没有明显的咸甜豆腐脑党之争，那么二人的共同点很明显了，喜爱的都是入味的食物。

汪雯芙觉得一个也是做，两个也是做，干脆挑选了足够三人份的食材，绝不是因为想让两人顺心，而是将它看成了拜师礼，一定要尽心马虎不得。

那孕妇胃口不佳，吃了许久的点心和米粥糊糊充饥，应当多补充蔬菜，东西又要做的软烂才好照顾牙口。从婢女那里了解到，昨夜虽然主食剩下了，杨梅汤却被喝了个干净。呐，孕妇自己的身体都知道需要些菜蔬。

三塔驿早晨提供豆腐脑，汪雯芙没有按照孕妇的喜好，做成甜口，而是就地取材。

海带切成小块，泡好的黄豆舒展出一只小小的芽来，肥嫩的生蚝榨出油汁，泡好的黑木耳剁成蓉，水嫩的小白菜也细细切好……每一样都用适宜的手法断生，但保留香味，融合在调好的酱油汤内勾成略带粘稠的芡汁，切好的香菜碎放在另一个碗里，供人取用，据说那詹刺史是极爱这芫荽味道的，他夫人却不大感兴趣。

厨房现成的豆腐脑有白又嫩，卤子喷香，几种食材的香味融合在一起，只有让人流口水的份。婢女将它们合在一起美美的尝了一口，鼓励她继续。

一点豆腐脑当然成不了主食。孕妇偏爱酸甜口的食物，马车内正好有西红柿。浓稠的酸甜西红柿酱，与略带焦香的煎鸡蛋，经典组合。浇在新做的米粉上，一点点盐，就足够味蕾满足了。她怕人嫌肉不够，早就将寒羊腿取了斤把重，分割成半厘米厚、两厘米长宽的块，按摩上腌料去一去膻。这会儿被她放在热好油的平板锅上，煎的滋滋作响，7成熟后拿出平铺在食盒内，撒上她特制含孜然的调味料。重口的胡椒辣椒面，也新制了一碟子。

婢女将食物们一一尝试过后，收拢在硕大的食盒内，又拿了两个馒头对她说：“一会儿把菜单交给我，写的详细点”，就要离开。

又被汪雯芙叫住了，“我想熬一锅汤，会要花上很长时间——”

回过头来，婢女交待道：“这里有我家大人订的小厨房，你若想吊汤，当然要和这大厨房分开，去找门头的驿丞拿钥匙即可。”语毕，匆匆离去了。

其实这几日的食物，汪雯芙从拿到食材那一刻起，就已经规划好了。拿起炭笔，也无需列出太多，分开正餐与正餐，特意将甜度、酸度和辣度分成三种标注出来。

食材变换的麻辣烫、馒头碎面包糠的各色炸物...

甜滋滋的椰奶糕、各种馅料的铜锣烧、银耳苹果羹...

熬制的汤底只要保存得当，可以一直续下去。汪雯芙要用它来做麻辣烫，除了今日的第一份以外，她将马车内食盒的食材都列了出来，让人勾选自己喜欢的内容。白菜、生菜、菠菜、土豆片、豆腐、金玉豆泡、榛蘑、金针菇、虾丸、鱼丸、鲍鱼、瑶柱等等。

大约是海鲜在这里确实不值钱，她猜测，陆地上的食材更不易获得，所以马车上海鲜少得可怜，有的也是更显珍贵的干货。

她想要花更多的时间在‘提升武艺’上，便打算一次多做些点心。

车厢内为何会有乳酪柠檬等物，却是孕妇自己的口味，偶尔不吃点极酸的压不住呕吐的欲望。又想吃点醇厚的滋味，问一问想吃啥醇厚味道？孕妇自己说不清。乳酪还是刺史托商队从昆仑带回来高价品，按他自己的口味挑选的。乳制品也是她喜欢的食品，也被她揣上备用。

她将选好的食材装了两大篮子，除了拿钥匙还让侍者帮忙拎一半。那小厨房里面虽小，工具却也齐全，没有什么灰尘显示出时常有人打扫的迹象。

先烧上一大锅水，将将常用的器具擦洗一遍，即使面上看起来不脏，她也不想有什么差错。整棵大白菜洗净后，放在大盆内倒满滚水烫上，剩余的滚水又用来煮豆沙，而干货们也被放在一旁泡发。

馒头被切成薄片放在干热锅上，慢慢除去水份。干了之后，用擀面杖压碎，与面包糠一样好用。

等待的时间，她就用来处理鸡鸭，除了腿留下。灶下改成小火，肉块们被扔入大锅，倒入将近30斤水，再加上海底椰、红枣桂圆的等物，她盖好了盖子。足够新鲜的食材并不要焯水，焯水反倒会流失香味和营养。

鸡腿被切块接受腌制，鸭腿则要接受火烤去骚处理。活着的鸡和鸭，一个臭一个骚，去腥去骚做的好了，却能把人香的升天。

至于唯一的猪肉——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带皮猪五花，汪雯芙打算拿它做个特别的扣肉。婢女说，扣肉是孕妇的家乡菜，怎么都不会踩雷的类型。没有梅菜，她只用大白菜也能将它做的好吃。这会儿猪肉已经被搓了盐，盖上姜片，放在一旁腌制了。

汪雯芙要做几样油炸食品，起锅烧了宽油，等温度差不多了。

切成小方块的豆腐入锅油炸，渐渐鼓起大泡来，变成金黄色，夹出来控油。

裹好面包糠的鸡腿丁与去皮鲜虾，与湿润入锅的豆腐不同，面包被炸制的麦香与肉碰撞在一起，连冒出的烟都不那样冲。很快汁水饱满的炸鸡块、炸虾就做好了，作为不是正经饭也非甜点的浮餐，再合适不过了。她一样尝了一点，鸡肉汁水饱满、虾肉柔嫩，这是脆浆大成功。

婢女敲了门进来，带下来的食盒只剩油渍，用一点碱，将油渍冲走后，就准备帮她打下手了。她一边看着小锅里的煮制的冰粉，一边让婢女研磨椰肉。都以牛奶为基，添加研磨的椰汁与稀释后的乳酪，就有三种口味，再加一个冰粉打底的椰奶红豆糕，做三天的量，也是可以放的。

三种口味的炸牛奶一样十块，每块都是刚好入嘴的小长条，炸制完毕后，汪雯芙清了宽油中的浮渣，撤了这个灶的火。婢女告诉她，油干净就留着下次接着用。

十几斤的大白菜被烫的发软，在她的指挥下，婢女将大白菜切的稀碎，然后挤干。婢女力气大，挤水的效率比她高多了，十几斤的菜皱缩的不到3斤。要是她来，手指挤得失去知觉，恐怕也得有6、7斤，对婢女很是佩服。这种挤菜，越干越脆。被烫水破坏纤维之后，没有茎塞牙，无论酱、肉或是什么都会更好入味。像这样失去水分之后，放在一旁想吃再做。

红豆压泥过筛，再度加热，糖块的融入让它更细腻黏稠。放入碗中铺底，倒入煮好的椰浆甜冰粉，放凉水盆里等待固型。

那五花肉上锅焖蒸，想要变得软烂，还要许久许久。将菜单交给婢女，汪雯芙询问下一步的安排。

“好吧，那就……”婢女看完菜单放在一旁，从大臂解下两条装饰布巾来，“里面是天山陨铁，一条是40斤，你绑在身上从小厨房跑到那边山脚”，婢女在门口比划着这段差不多100米的距离，“看看你能跑几个来回，单独给你制定计划。”

本以为会是刺史指点她些许，没想到训练是从婢女开始的。婢女就婢女吧，汪雯芙学着布巾捆在大臂上，失败了——捆上之后胳膊失去操控的感觉太难受，别说100米，跑起来就会摔倒。她干脆把它们前后各一绑在腰间，慢慢活动几下，让关节肌肉们适应现在的身体重量，她估摸着自己可能也就90斤的重量，这东西一个不小心就能把腰扭了去。

慢慢起步，渐渐加速，保持匀速，坚持就是胜利。她想的虽好，但做不到。早上吃的太少，能量早就消耗，闻了一晨间油烟，胃口却不太好。

一个来回之后，她就如同踩在云端，眼前倒没有发黑，绝不逞能的往回倒。婢女看着她，从赞许到吃惊前后不过3分钟。不用人说，汪雯芙一边把那重物往下卸，一边询问如何训练。她首先承认自己弱鸡，不给别人说自己弱鸡的空隙。

听见她咕噜咕噜的肚子响，婢女笑着让她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就开始了古代版军训体验。不过加了蛙跳，拉筋等动作，负重跑也没有终止。

除了婢女带她去5层送饮食，大多时候都是二人在小厨房附近训练。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晚上她宛如死狗一样趴在趴在垫子上，婢女给她踩着全身放松，她不想吃喝，只想把自己埋进暄软的被子里。

“邹姐，我要死啦，你放过我吧～”不过一天，她就与对方熟悉起来，小声祈求对方让自己休息。

“还不行”，婢女又加大了力度，“不把肌肉放松开，接下来几天有你好受的。今天的锻炼量已经不算大了，这还是看在你来月事的份上，给你减过的。”夫人用餐满意加上她服从不找借口的态度，婢女才愿意多与她说上几句。

做过放松，婢女与她约好明日的时间就离去了，紧锁门窗，她用热水擦了身，松了头发，立马入了黑甜的梦乡。

殊不知楼下厨房里都快掀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