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贯喊作‘混蛋’的是正在养伤的兰沧。
这几日,他躺在床上养伤是让干啥干啥。
也不多叫一声苦。
甚至不麻烦别人帮他多做一点事。
吃饭无需别人帮忙,擦身自己就做了,恭桶蹭着也倒了。
屋子只留下一张“我走了”的便条,连被子都叠好了放在一旁。
兰沧就这么消失了。
照顾病人,本是汪雯芙交代给杨贯的。
这病人倒好,吃好喝好的还不领情。
白眼狼。
杨贯想起外婆说过的话:越是漂亮的人,越是会骗人。孩子,你要当心。
那几包抓好的药,也被带走了。
那可是价值数两银钱的药!
这个偷儿!
就是养条狗,也晓得恋家。
他就晓得那楼里出来的没好东西,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为所欲为。乖巧都是装的!
杨贯急待将这个消息分享给陈姐。
师父不在,他二人就该负起责任来。
料房的钥匙只有他二人有,倒不担心失窃。
只是陈燕灵不在外面用饭,做完她自己的活计,便离开了。
如今铺子里只剩下他、纸笔张先生与老马。
杨贯泄愤似地往嘴里扒饭,比以往更心累了。
“要知道,让你来和你是我熟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我知道你品性才将你留下的。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做不到,你可是要赔偿每天的‘误工费’的。”杨贯这会儿心情不好,说的话更是直接。
受到恐吓,老马这才觉得高薪酬是合理的,“俺、我老马,决不当那叛徒!”
“你知道分寸就好”,杨贯似是满意了。
这一晚,他没把老马留下,而是让人先回去。剩下的饭食也全打包起来,交给了老马。
老马千恩万谢的拿着大包小包的肉菜,连额角的的一颗大痦子上的毛都跟着点起头来。
“马叔,你要知道,在这里做工首先第一条,就是要做到保密。”
老马点点头,那吓人的东西说出去,别人还以为他癔症了。
他与老马说定,第二日天亮便来,才算开始。
纸笔张先生是国子监的人,除了监督每日售卖时负责收款开条子,还要负责写商品的使用说明。
说明贴在小瓶上,便是他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那痔疮药,张先生只要模仿汪雯芙给的格式。
半巴掌大的硬花纸最上端描出“祛疮消痔玉凝露”的大字。
下方是搔人痒处的内容。
小字的配|方:净纯甘露、秘制纯精油、酒精等。
这样的配|方根本无法仿。
再下来便是使用方法。
最后是一串独一无二的编号,表明是售出的第多少瓶。
纸筏右下的空处,还扣有医物系柳掌教的私章。
一张下来半百数字,张先生每日要完成600张。
每一张都会随着一瓶被卖出而送出,同样也是一重防伪。
张先生每日花三个时辰就能完工,这一部分的薪酬在汪雯芙的强烈要求下,执行了她的标准,每日结算,60文每天。国子监大手一挥,全款买单。
除了这约定的600枚,张先生还接过了汪雯芙自己的订单——
唇脂与粉底膏的使用说明单的描写。
痔疮膏的说明用了极妩媚柔和的字体,这妆品却是用的刚硬洒脱的字迹。
张先生少年时,在实验室操作不慎,右手失了两根指头,不服输的她却硬生生将左手练的更灵活。
许多精巧的陶范就是她一手做的。
在动手上,甚至比许多健全人更有天赋。
没错,张先生是位残疾的女先生。
人不过四十来岁,平日寡言。
无法成为国子监的正名先生,因着她能干一直都没离开。
她未曾婚配,却养着国都名为‘善济堂’、实则孤儿院里的十五个孩子。仅是粗粮,一天也要耗费不少银钱。
自从将自己逼成左撇子之后,张先生将写字当成了绘画,反而能描出更多品类的字体了。
汪雯芙订了许多洒金鲜花筏。
将它们裁成中指长两指宽的卡纸之后,张先生才好在上面描绘。
唇脂有不同色号,皆用数字代替颜色。
除了配方与玉露不同,也没有柳掌教的小章。
整张花筏看起来更似闺阁之物,却因字体的大气,多了一丝端庄。
不同的香味,也出现在品名之中。娇艳的花名,也显得铁骨铮铮起来。
每写好两枚,汪雯芙给出一文钱的价格。字虽少,付出的精力却更多,故而价高。
如此这般,张先生更愿意做汪雯芙的订单。
店铺四角摆放等身镜,即使人多且乱,哪怕客人有一点不好的举动,大家都能清楚看见。
君子小人一起防了。
柜台多配唇脂、粉底膏的试用,每份只有绿豆大小一点。不花钱就能让女孩们找到心仪的色彩,这样的设计连陈燕灵都暗叹心思精巧。
特制的触脸的工具用完就扔,首先便是干净。而习惯这样触感的工具之后,只能在店内购买,更添生意。
这是一个循环。
而作为商品,无论是哪一样,都需得在她这里付款开了条子,才能凭条去货台上取到对应的商品。
钱货两清,非常分明。
妙啊!
张先生感受出汪雯芙的构想时,就佩服极了。
原先的接收条子与取货的只有杨贯,只是一个玉露就忙的他几乎飞起来。
现在店里又添了人,总该会让那孩子松快些许吧?
那孩子的眼神与善济堂里的分明相仿,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到底不过十来岁的少年。
一想到鸡,就忆起杨贯那孩子炖的鸡汤。
不过多添了一点毛栗子,连盐都没有放,居然香甜成那个样子!
素了太多日,善堂的孩子们也该打一打牙祭了。
张先生踏在冰冷的夜风中,怀里今日份的薪酬却让她觉得温暖。
拿了好几天薪酬了,今晚就去那送菜的王老头家里捉两只母鸡来吧?
另一方藏在汪雯芙船上箱笼之中的兰沧被揪了出来。
无他,她与师兄嫌冷,便找起了烧烤架、火锅炉。
火锅安排好了,山笋五花肉打底的汤汁撒上辣椒,越煮越香。
而原本该放着烧烤架的箱子里,坐着个抱药包的男人。
本来几口空箱子都是给她打马虎眼的,她的东西大都放在空间里。
兰沧一日多没用饭,闻着香味肚子闹翻了天。
算上舱底才两层的小船装了蒸汽机,在轰鸣声中,那咕咕声便不怎么突出了。
她应答苏昌蕴进屋拿烤架时,还是听到了一些。
苏昌蕴还笑问她是否养了蝈蝈,汪雯芙立马来了个否认三连。
开什么玩笑!她只会把虫子扔进火中,弄成一团蛋白质,撒上调料送入口中。
只是现在,这个缠着纱布的男人出现在她的房间中,薄唇紧闭,一双黑目像星子一样,直勾勾的看着她。
可该有的问训不能少。
“你、”
“我、”
“兰沧,你不是该在铺子里养病吗?!”
汪雯芙将男|色摆在了第二位,即使面前的帅哥长了一张符合她审美的脸,甚至连可怜的表情非但不显得娘,还带着一□□|人的脆弱。
“主人,我...心里不安......”
“哈?好吃好喝的伺候你,还给你治伤。你在不安什么?”
“我应该、服侍主人的。”兰沧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却被箱子勾住了脚踝。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扑了过去。
挂在胸前的断手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他失了力。
船顺着洋流行了快一日,少说也走了三百里。
荒川之中,哪怕是沉尸也不会叫人看出来呢,还匿了来源。
跌死与沉江都是死,一了百了。
那一瞬,他想了许多,却无力阻止下跌的自己。
当他以为自己要与冰冷的地面来一次碰撞时,双肩却被她扶住了。
仿若一双铁钳夹在他肩头一般,让他有些生疼。
这是被人用心对待的温度。
“知不知道你还欠我许多钱?别想这么糟践自己。把账还完,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少女不满的眼神显得骄纵,里头更多的是嫌麻烦。
第一次被人当做麻烦,也是种新奇的体验呢。
至少,他还是个人,并不是被轻贱的阿猫阿狗。
“是的,主人。”
想要撑起身体,可腿脚实在酸软,他无力的向下滑去。
“诶?”少女伸出双臂穿过他两胁,将他搂住。
他比少女高出两头,看起来仿若将她拥入怀中一般。
没想到她力气居然有这么大呢。
“师妹,烧烤架——”
门被推开了,又被关上了。
“...”屋外传来苏昌蕴的声音:“那我就自己先吃了啊。”
师妹与男人搂抱在一起的画面,冲击进苏二的眼球。
即使再神经大条,这也不是他应该随意观看的场景。
于是,他逃跑了。
“你到底还要我抱多久啊?”少女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了。
柔软又温热的触感,带着一点淡淡的桂花甜香,宁静美好,他一点也不想动。
“您让我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即可。”他睁开了眼,小声说道。
汪雯芙把他拖到椅子边,又拿过他的药包。
“我去给你煎药。”
汪雯芙去隔帐后面,拿出了烧烤架。
又交代上一句:“一会儿就有饭吃了,你给我老实点。”
这才重重关了房门,与师兄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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