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手抓饼蘸火锅酱，榴莲千层配辣椒酱，火锅底料下方便面

12月的凌晨，还是好冷的。

我打了个哆嗦，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脖子和四肢往躯干缩：要是能够缩回胚胎期的蜷缩模样，有妈妈的子宫保护着，不会寒冷，没有疲惫。

“终于到家了，”我右手捏了刹车，双脚着地。做好心理建树之后，将右手从棉手套里面掏出来，一口气完成“熄火、拔钥匙、下车、停车、锁车”，重新戴上还有余热的棉手套，干净利落，全程不过一分钟。

我不愿意从挡风的厚重军大衣里面出来，就这么高举双手撑着它，既不让它落地也不影响我的视线，长久练出来的技术：我颇是自豪。

“到了。”我双手将军绿色大衣团吧团吧抱怀里，牙齿咬住右手棉手套，让右手独自面对严寒--掏钥匙，开门。

啊，马上就要进到我有着电热毯取暖的温暖的被窝了啊：我敢肯定，窦爸爸和蒋妈妈，一定已经帮我把电热毯和保温杯都准备好啦。

哎，都怪那小屁孩，不好好写作业，发什么狗熊脾气撒？

我最讨厌有小孩子跟我较劲：如果不能够一次性按下小孩子的脾气，以后就搞不定了。

所以啊，自从那个小屁孩来了之后，我回家的时间总是无法确定的：没办法啊，人孩子分到了我班上，拿人钱财了啊，总得把小孩的作业搞定吧？想要搞定这个小屁孩的作业，你得先搞定他的脾气，让他乖乖写作业吧？

哎，想想都要叹气。

我刚准备关上我家不锈钢防盗门，眼角余光瞄到一团······黑影？

我捏了捏鼻梁：不会是我太过于眼疲劳，出现幻觉了吧？

再睁开眼：小石头？

原本有点昏沉沉欲睡觉的大脑，立马清醒了：“小石头，你怎么在这里？”眼前这个冻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的小孩，不就是几个月没见的小石头嘛！

“快进来，”看着小孩红彤彤的鼻子、通红的两颊，不管什么情况，赶紧让小孩进来再说。

王石头沉默地跟着我进了房间，跟个木桩子似的，不动了。

我关了门，抖掉了一身寒气，才把手上、身上的一套冬天家伙事儿全部脱下来一股脑放桌子上，反正早上蒋妈妈会帮我理顺它们。

任由小孩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那儿，我给自己和小孩儿一个人倒了一杯热水，暖暖手。想了想，又把小太阳取暖器打开：高温，摇头。

“行了，过来吧，”刚搞定一个熊孩子，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来应付一个熊孩子了，“过来喝杯热水，暖和一下。”

王石头听话地走了过来，坐下，端起热水，双眼不聚焦地盯着杯中水。

“怎么啦？”不对劲啊，小孩儿当初在我这里的确是减肥成功了，但是也没有这么瘦啊--这瘦得都有点脱形了啊。

小孩儿减肥成功之后，王叔王婶他们就退了房子搬走了，毕竟，王叔要接活，这里一家子不可能一直坐吃山空的。

等到他们搬走后，也就断了联系。

“谁啊？”睡觉比较轻的窦爸爸披着他的黑色大棉袄出来了，“王石头？你怎么来了？”

身后蒋妈妈也穿了红色羽绒服出来了，“谁来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过来？”等到她看到王石头后，更加诧异，“小石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出什么事了？”

“我爸······”王石头总归是个孩子，一个小孩子，大晚上的，跨越了大半个城市，走到这个曾经呆了几个月、却觉得很是心安、快乐的地方，痛苦迷茫的一颗心，似乎有了安顿的地方，“我爸······我妈······”蒋妈妈独有的温柔，让王石头的崩溃再也无法压抑，嚎啕大哭起来，“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蒋妈妈，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和窦爸爸蒋妈妈对视一眼，虽然不是很明白王石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对这个孩子，也更加怜惜。

王叔做工程的时候，出了事故，人突然就没了。

可惜包工头不是个好的，拖欠赔款。等到王婶去要的时候，竟然还指使几个小流氓动了手。哪知道其中有个小个子刚喝了酒，下手没个轻重，一下子把王婶脑袋撞到了墙上，没了。

事情闹大了，包工头带着几个闯祸的小子跑路了，可惜小石头从此没了家人，没有家。

王石头发泄完情绪后，安静了下来，整个人缩成一团黑影，与以前的活泼任性完全不一样：让人心疼。

小孩儿两只手一直握着已经凉了的水杯，谁劝都不撒手，握得紧紧的，因为太过于用力，指尖都泛了白。

窦爸爸站在窗口抽着烟，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一言不发。

蒋妈妈坐在王石头旁边，绞尽脑汁地编织话语安慰他。

我起身，打开冰箱门，扑面而来的凉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拿出一袋子番茄口味的火锅底料，我打算烧火锅，大家围着热乎乎的火锅吃吃聊聊，没有什么驱不掉的寒气。

但是各种丸子不当饱啊：不是有句俗语嘛，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所以，我又拆了一包手抓饼，一个人再煎块手抓饼吧：窦爸爸原味手抓饼两块；蒋妈妈来块原味手抓饼就够了；我得来块手抓饼包肉松-生菜-豆腐皮-鸡腿肉-香肠-腊肉-里脊肉，跟小孩子斗智斗勇，真的超级累的啊；给王石头来个饼，里面包着油条-鸡腿肉-火腿肠-牛肉粒-香肠-腊肠-鸡胸肉。

等到我们四个人，每个人抱着自己的手抓饼开啃的时候，火锅也烧开了：

“来来来，自己下自己喜欢的丸子啊！”我喜欢芝士，所以一切跟芝士夹心有关的丸子，都是我常年必囤。

窦爸爸喜欢在火锅里面下各种水饺：荠菜馅的、芝麻馅的、青菜馅的、木耳菠菜馅的、虾仁馅的、猪肉白菜馅的。

蒋妈妈也喜欢各种丸子：撒尿牛丸、芝士丸、紫薯丸子、鳕鱼丸、鱼籽丸子、荠菜丸子。

我喜欢肉，各种肉：牛肉卷、羊肉卷、乌鸡卷。

于我而言，火锅必备香辣酱与香菜。

对了，芝麻酱我也喜欢。

红色的火锅底料在咕噜噜冒泡泡：白色的水饺皮沾上了红色在游泳，或黑或绿的内陷颜色逐渐显露出来；热气腾腾的辣味有点呛鼻子，不绝耳的“啊切”声使得一个个躲在云雾中的丸子偷笑；一筷子夹起好几块肥牛卷，下锅数三下，再沾满我自制的豆浆牌火锅调料，“啊呜”一口--啊，是幸福的味道。

“我冰箱里还有个榴莲千层，大家分了吃了吧。”

我其实挺舍不得这个千层的：毕竟这个天气，千层可是很难买到的。

尤其还是榴莲味的。

可是，榴莲味的东西不能放，分着吃了，拉倒了。

我的辣椒酱的手抓饼，可好吃了：“小石头啊，不管你未来的路在何方，至少，在你豆浆姐姐这里，你总是能吃到喜欢的饭菜的。如果一个人能够吃饱吃好，总不会有任何问题能够打倒他的。”

于是，绝望的小石头学会了使用食物来调节情绪的方法：

手抓饼蘸火锅酱，榴莲千层配老干妈，最后用剩下的火锅底料下袋方便面四个人分着吃：啊，满足啦！

胃暖和和的、满满的，心就不空了。

我们给小石头设想了各种可能，却唯一没有想到：他的未来，竟然如此尊贵。

“砰砰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我们一家四口的懒觉。

是的，小石头后来就一直跟我们生活，我们成了一家四口。

“谁啊？”我正巧还没有出门上班，打开门，门外两个黑色西装褐色眼镜的保镖，让我皱眉：“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王石头是我们大少爷，现在，我们来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