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思考？”

“是的。”

“怎么个‘思考’法？”

“这我怎么知道啊，我也只是听说罢了。我说，你作为紫微笔的主人，难道不该比我清楚吗？”

“你还能记得自己一两岁时候的事情吗？更何况前世的记忆了！如果不是印象特别深刻的，谁能一下子想起来啊？”

“没事儿，也许等你找到紫微笔的时候，就想起来了呢？”

“但愿吧。”

“不过，你昨天就是因为这个梦才没睡好的吗？”

“哪儿啊，还不是因为丹朱！”

“丹朱？怎么了，他又派人找你麻烦了？”

“可不啊，他昨晚派了个生得凶神恶煞的小鬼进我屋了，要不是师父托梦提醒我，你今天可能都见不到我了。”

“天啊！这也太阴险了吧！那我今晚要不要留你屋帮你把守啊？”

“别了吧……你要在我屋，我还能睡着？”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丹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茂和摸了摸下巴：“其实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昨晚，我依师父所说的，把《乾坤如意经》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竟然完全读懂了一些之前看不懂的内容。而这其中，就有关于紫微笔的——包括它的由来。所以我想，如果你也一起帮忙想想，没准我们很快就能推断出紫微笔在哪儿了呢。”

“听起来似乎可行诶！”谷悦心欢快地一拍手掌，“那这些天，我们就先努力想想紫微笔可能在哪儿吧。”

*

说是这么说，可真到了操作的时候，林茂和却发现事情还真不是想的那么容易。

这些天，他是一有空就思考紫微笔会在哪儿，可是想破脑袋，他也觉得靠干想是不可能知道答案的。

“总这样胡思乱想不行。”

某天，他终于按捺不住对谷悦心说：“正所谓实践出真知，我们还是找个机会四处转转吧，没准儿阴差阳错地就找到紫微笔了呢？”

谷悦心表示同意：“可以。那你想去什么地方找呢？”

林茂和思索了一会儿，答：“去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累渊谷、冥月林我都去过了，而累渊谷藏着那么多厉害的妖魔，如果真有那样的宝贝，怕是早就被抢走了。至于冥月林，我在那儿呆了那么久，如果真有，我应该早就发现了。现在，听过名字却没去过的地方，就只剩下一个了。”

“你要去绛英谷？”谷悦心几乎是脱口而出。

林茂和点头：“我想先从这个地方开始。”

*

绛英谷遍野的红，放眼望去仿佛通向冥界的秘密通道，但待人真正置身于那片火红之中，却又觉得那看上去分外像是一个迷离的梦。

“你上回采摘五月果的地方在哪儿？”林茂和问。

“怎么，你想去那儿？”

“是的。”

“那附近妖怪还是挺多的，其中不乏厉害的妖怪……你确定紫微笔真会在那儿吗？”

“就算没有，去看看五月果究竟是生长在什么地方也好呀……”林茂和低声说，“根据江自流上回说的话推断，你为了采摘它，一定花了好大力气吧……”

“没，其实也还好啦……”谷悦心脸上泛起了潮红，“不过你要是想去，我就带你去看看吧……只是那地方有点儿危险，你可要小心着些哦。”

“没事。我还记得初云师父传授给我的‘瑶光流萤阵’和‘孤星开阳’呢，只是现在还没有趁手的兵器，无法将‘孤星开阳’一式的真正威力发挥出来罢了。”林茂和说。

谷悦心想了想，道：“那你保护好自己就成。开路什么的，就交给我吧。”

林茂和点点头，眼中现出感激之情，而对于变强的渴望，也在心头愈发热烈起来。

*

他们沿着那片火红的花海走了好久好久，直到眼前突然现出一条幽深的小径，小径被火红色的杉树包围，弥漫着一种阴森诡谲的气氛。

“就是这里了。”谷悦心压低声音道，“进去之后会看见红叶潭，旁边有悬崖，五月果就长在悬崖上。不过，上悬崖采摘五月果并不是最难的，难的是要对付潜伏在那附近的妖魔。”

“潜伏的妖魔多吗？”

“很多。”

“为什么这地方的妖魔较之别的地方会多上那么多？”

“因为五月果是妖界最为珍稀的鲜果之一呀，又有着那么神奇的功效，谁不想要呢？功力高强的妖怪会自己来取，而最烦的就是那些有着三脚猫功夫的妖怪了——打不过那些强大的妖，就成天潜伏在那儿伺机偷盗五月果，甚至霸占着这块地盘，生怕那些功力稍弱的小妖和它们抢夺资源。”谷悦心说。

林茂和听得冷汗涔涔，赶紧升起瑶光流萤阵来，而谷悦心也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引着他往前走去，渐渐地便进到了小径深处。

两旁的草堆里不时现出一双双狡诈的红色眼睛，有时还伴随着拍动翅膀的声音，衬得周围的环境愈发阴森了。

“保持住瑶光流萤阵。”谷悦心说，“它们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稍不留意就会趁虚而入。”

林茂和咽了咽口水，让瑶光流萤阵的光稍稍亮了些，这才回头去望那些诡异的红眼睛，却见它们忽然之间都像遭到触碰的蜗牛触角那般害怕地缩回去了。

*

拐了几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林茂和很快便望见了一个像枫叶一样火红的水潭来，上头是血红色的瀑布，旁边就是悬崖，那上头结着一颗颗红色的鲜果。

他一眼便认出来，那正是五月果。

“我能去摘一颗吗？”虽然看上去是在发问，可林茂和已经向着悬崖的方向走去了——看样子，他并不像为得到谷悦心的回答，而更像是在试探。

“小心！危险！”

谷悦心焦急地喊，可已经来不及了——从水潭里跃出一个人面鱼身的女妖，抱住林茂和便将他拖进了红叶潭，待一阵剧烈的水花翻涌之后，两人瞬间没了踪影。

谷悦心气得直咬牙——如果可以，她真的很不想把衣服弄湿。

平日里她采摘五月果，那都是径直从红叶潭上头飞过去的。虽然悬崖上也会有妖怪埋伏，可在干燥的地方作战可要来得舒服多了。

不过眼下形势已经如此，她也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谷悦心脱去外套扔在岸边，在喃喃道一句“我真的很讨厌水潭里头那股霉烂的味道”之后，便纵身跃入了红叶潭。

*

再说林茂和，在刚看到那人面鱼身的女妖时，他就几乎处于被吓傻的状态——他以为所有的女妖怪都会跟谷悦心似的那么漂亮呢，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生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之后他又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这女妖怪给拖进了水潭里头，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老子可是陆生动物啊，不知道在水底下无法呼吸的感觉是很难受的吗？”林茂和恨恨地想，调用内力升起瑶光流萤阵，潭水立时从他身边分离开来，而那女妖也像被烫着似的松开了手。

“你是什么人？”那女妖将手翻转过来——只见那只手已然被烧成了灰白的颜色，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用眼睛盯住林茂和问，“你身上有的明明是人类的气息，而我在红叶潭里生活了这许久，却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类！”

“哦？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那些人类，大多脆弱得不堪一击，而且大多数都是由其它妖怪作为礼物投入红叶潭的。就我而言，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完整的人类呢。”

林茂和只觉一股恶心感漫上咽喉：“是吗？被作为礼物的不完整的人类？”

“是啊。人肉可是很美味的，不过却是稀少……现在我回忆起那味道，都会馋得禁不住流口水呢……”女妖说着，眼里果然现出了贪婪的光，她举起另一只手，口中念念有词，不一时便将手穿过了林茂和的瑶光流萤阵，用手掌狠狠地扣住了他的脑袋。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堵在自己的胸口。

她低头，却发现是一根木头。而待她将目光再度移向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时，却见对方的脸上现出了阴冷的微笑。

“难得来绛英谷，我也希望带点儿土特产回去送给朋友。”林茂和笑着说，略一发力，一道银光便在瞬间洞穿了女妖的胸膛，耀目的光芒伴随着剧烈的摇晃，在潭底卷起骇浪，硬是将林茂和给托举起来抛到了岸边。

林茂和收了瑶光流萤阵，开始止不住地连连咳嗽。

按先前说的，他该是要潜入水底找寻那女妖的尸体的，可现在他却没有这个心情了。

他只觉自己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在这之前，他虽然也遇过妖，可从未认真思考过人类与妖怪的关系。

而现在，他就这样赤-裸裸地从妖怪的口中听闻了人类即是食物的观念，他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茂和！”

但一声响亮的呼唤打断了他的出神。

是谷悦心——她正急急地朝着他奔来，浑身上下缀满了亮晶晶的水珠，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悦心也是妖……”林茂和在心里沮丧地想，“那么在她的心里，人类会不会也不过只是毫无尊严的肉块呢？”

谷悦心自然不会知道他这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只是很快到了他的身旁，关心地问：“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我刚刚还下去了红叶潭想要救你，却撞上了好大一场爆炸……你……你没事吧？”

林茂和的心绪变得有些微妙：“我没事……那爆炸本来就是我弄的。”

谷悦心讶异得张大了嘴：“你一下变得这么强了吗？”

这话倒是提醒了林茂和，于是他认真地想了一想，说：“说也奇怪，我今天好像一直在这附近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气息……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在祝福我似的。”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谷悦心兴奋地说，“我刚刚在赤潭鱼妖的腹中发现了这个！”

林茂和低头，却见谷悦心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手心。

那是一支紫毫笔，笔尖硬挺，笔杆看着像是由湘妃竹制成，但具体还掺了什么材料，林茂和一时无法辨清。不过，那支笔周身萦绕着一圈幽幽的紫光，总让人觉着其中仿佛暗藏着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